如此一来,外出探查的人员几乎算得上是无功而返,只带回来“只要祭品、供果”足够,其余人就可安全离开的消息。一开始倒也有人想着隐瞒消息,只是知道的人太多,总有克制不住当场说开的,由此不过短短工夫,所有人都知晓了村长女儿的意图,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 墨观至的视线扫向以刘哥为首的一群男人,他们虽不曾明说,但他从几人脸上不太自然、又压抑不住的兴奋表情中便已猜到对方的决定。 若是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内情,墨观至等人还能利用信息差,尽可能保证大家团结一致对外,共渡难关。如今有了第二选项,人心自然浮动。毕竟比起自身性命,牺牲良知几乎不用付出代价。 “关于令两个缺失的‘供果’,他们是怎么做的?”墨观至看向乔园园。 乔园园脸色铁青,先是狠狠瞪了一眼刘哥等人,而后沉沉叹气,无奈道:“还能怎么办。一开始大家还说要投票决定,我站出来争取,想等你们都回来了再一起想办法。后来时间越来越紧张,你们一直也没回来,加上刘哥他们的拱火,一个两个就都吵了起来,最后闹的动静太大,连隔壁房间的那几个都出来打听情况了。” 说着,乔园园冲李道长一行人的方向努了努嘴。 “后来,就是其中一个女人,喏,就是那个穿红色毛衣裙、长得有点凶的中年女的,她建议投票决定。大家都同意了,规定谁抽中了签就把谁投出去。” 竟然是同意投票确认。墨观至微微挑眉。这倒是比他想象的还要“(民)主”一些,他还以为剩下的两名女性会被毫无疑问地扔出去堵上供果缺口,毕竟女性天然符合成为供果的性别条件,根本不用喝阴子河的水,“省事”。 大概是看出墨观至的未尽之言,乔园园主动解释道:“原来看刘哥的意思,确实是让那两个中年女人顶上的,不过那穿红色毛衣裙的女人太厉害了,家里也有钱,背地里许了他们一些好处,三下两下就说服刘哥等人同意她的方案。” 说到这,乔园园再次长叹一声,声音里满是疲惫。 “我也不知道是真的就这么巧,还是那女人伙同刘哥他们给签子做了手脚,总之,最后是那女人的朋友和另一个男的抽中了倒霉签。那男的当场就闹开了,折了签子,说什么也不干。大家也没有完全撕破脸,就听之任之了。倒是那抽中签子的女人,竟然没说什么就接受了。不过她和她朋友就再也没凑在一块了,可能是闹掰了吧。” 墨观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明白是住在他的新邻居马敏君抽中了,而另一位身着红裙的显然就是她原本的好友了。两人结伴同行前往芙蓉村,许是像贺老汉曾经猜测过的那样,是来求男丁的,不成想半路发生这样离奇的意外,一对闺蜜也变作仇家。 乔园园话音未落,就像是要印证她所言非虚似的,大殿的另一头爆发出尖锐的吵闹声。 站在闹剧正中间的正是适才乔园园话中的主角之一马敏君,同她争吵的却不是已然成为“前闺蜜”的红裙女人,而是马敏君的女儿,墨观至曾匆匆见过一面的那位。 “都是你!” 马敏君的女儿长得和她有五分相似,也是个颇显福气的小圆脸,却因一双略显狭长的丹凤眼显得有些过于精明,破坏了整张脸的和善相。 只见她拿手指指向自己的母亲,声嘶力竭道:“都怨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怂恿爸爸生二胎,说什么一定会给他生下儿子。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都多大岁数了,怎么生?怎么可能就一定是儿子?难道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你就想生一个儿子,然后分走我的全部份额,什么意思啊马敏君!你重男轻女也得有个限度吧。” 马敏君几度嗫嚅,想要说些什么,都被她的女儿咆哮着堵回去了。 “我本来不想来,你偏要骗我说这里风景好,你自己不敢一个人睡。我真是信了你的邪!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说要人陪,我推掉朋友的约会,特地跟着你来到这个破地方。结果呢,你居然同意把我当成什么祭品?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呀,牺牲掉我,回头和我爸说我是意外没的,顺理成章二胎变成独生子?难怪爸爸老说你是个没用的东西,一事无成,老了还得坑害女儿,你就是个扫把星!废物!神经病!” 随着女儿最后一句嘶吼落地,马敏君的脸上原本就不多血色几乎在一瞬间就抽离得一干二净。她双腿发软,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脚绊倒,直接跌坐在地,不巧的是落地姿势不好,直接肚子着地。 几乎在肚皮撞击到地面的同时,马敏君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身下登时淌出一摊血水。 “卧槽!”离得近的张玄沄只来得及骂一声,双腿已经自发地往马敏君方向冲过去。 比他动作还快的是阿波。 阿波浑身肥膘都在抖动,肚皮更是震得一颤一颤。他一边狂奔一边大喊:“快让开,我是护士!” 阿波和张玄沄同时跑到马敏君身边,墨观至抱着小黑猫紧随其后。马敏君的女儿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意外吓得原地不敢动弹,被后面赶来的乔园园一把推开,手脚发软地缩在一旁,再也说不出话来。 阿波从护理学专业毕业后就再未从事相关领域的工作,此时见了血也是双手抑制不住地发颤。幸而有旁人帮忙,他在脑中迅速回忆早已褪色的课堂知识,同时口中飞快地说着什么,帮助马敏君控制呼吸。 就在阿波一筹莫展之际,身旁的张玄沄却嗷嗷乱叫起来。他抽出沾满鲜血的右手,手中抓着一条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 鱼? 小黑猫支起脑袋,瞪圆眼睛。 被血糊得看不清模样的鱼兀自扑棱着尾巴,张玄沄几乎控制不住它,嘴里还在胡乱喊着:“生了,生了!老爷,夫人生了一条鱼!” 全场哗然。 正此时,一道阴柔沙哑的嗓音在众人脑后响起。 “哎呀,真是热闹,让我看看,你们替我准备好的祭品和供果在哪儿呢?”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是一个中年女人。 正是墨观至等人见过的村长女儿。 乔园园看着浑身是血的马敏君,又看向一脸戏谑看闹剧的中年女人。一股怒火蹿上心头,瞬间冲散了她对Boss的畏惧。她脱口而出道:“这里没有供果!什么都没有!你滚!” 村长女儿听毕,眯起眼睛,不以为忤,反而笑得更加开心。 “哎呀呀,真不愧是代表着品德的祭品,果然不错,很不错。” 她话锋一转,忽而拧眉,似乎是极其苦恼的模样。 “只是怎么会没有供果呢?我看就有不少很好的苗子嘛,甚至不用喝阴子河的水,天生的阴体,多棒的供果啊。” 说罢,她竖起一根指头,朝着刘哥那群人点来点去。被她点中的男人全都缩起脑袋,恨不能将整个人埋进胸膛里。 女人却咧唇一笑,指头忽地调转方向,直直指向捧着鱼跳着脚、犹自在大声“卧槽”的张玄沄。 众人:“???” 张玄沄:“卧槽?” 村长女儿笑得极其开心,点头肯定道:“没错,就是你,你拥有完美的阴体灵魂,真是阴中之阴。” 这话放在当下的语境内,等于明晃晃地在说张玄沄骨子里是个女人,还是个比女人还女人的女人。 张玄沄一个愣神,手里抓着的“鱼孩”尾巴一扬挣脱桎梏,整条鱼飞扑而起,直接甩了他一个鱼尾巴掌,在张玄沄的脸颊上留下一个精彩的血印子。 张玄沄被这一尾巴打醒,登时大怒,顶着一脸血,几乎是指着村长女儿的鼻子怒骂道:“什么意思啊你!你别以为自己是恐怖Boss就可以这么不尊重人!基佬就不可以性别自由了吗?基佬就应该被人喊成女人吗?啊?你放尊重一点好不好,在‘女’字前面加个形容词会死吗?请尊称我一声美女,谢谢!” 众人:“……” 张玄沄气势汹汹地喊完话,像只斗胜了的公鸡……啊,不,母鸡,叉着腰,雄赳赳气昂昂地朝那几个早已被视为牺牲品的女人走去。 只见他往乔园园前头站定,两腿一岔,高挑的身躯瞬间将身后的女孩们挡得严严实实。 村长女儿被人这么迎头骂了一通,脸色自然很难看。不过眼看着村祭的时限越来越近,她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同一个“死人”计较,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下一个供果人选。 其余人还来不及重新紧张起来,却见一只小黑猫跳了人群,缓步走向那个面容可怖的女人,身后那毛烘烘的长尾巴甩出柔软优美的弧度。 小黑猫脚步轻快地来至女人跟前,端正坐定,思索片刻,伸爪将背上的碎花皮包袱勾了下来,往前推了推。他抬起小脑袋,一双晶莹的眸子不停地眨巴眨巴。 意思很明确,小黑猫在证明自己的“阴性”特质,他愿意主动加入祭品、供果的行列。 气氛诡异地保持死寂。 直到廖悾君爆发出巨响亮的一声“卧槽”。 他被一度过载的信息量震惊到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抱住脑袋,后知后觉地叫嚷起来。 “卧槽卧槽,生了一条鱼!卧槽卧槽,张玄沄居然是女人!卧槽卧槽,小黑猫大佬是小母猫!说好的可爱的都是男孩子呢!啊——”
第29章 芙蓉村祭(5) 也许是受到廖悾君的影响, 原本还算冷静的阿波也嗷的一嗓子哭出声来。 “多么无私的小猫咪啊!你们逼公为母……你、你们搞封建迷信,你们还是人吗!” 两人抱头痛哭。 墨观至看着空了的怀抱,表情一片空白。 廖悾君一抹鼻涕眼泪, 强迫自己直视宛如鬼魅般的中年女人,努力控制因恐惧到战栗的双腿, 结结巴巴地表明态度:“我, 也是女人,我们都是女人!你、你也把我抓起来吧!” 阿波受到勇气的感染, 也大步跟上,挺起圆滚滚的啤酒肚, 大义凛然道:“对!还有我, 我也是女人!” 墨观至:“……” 村长女人整张脸都皱成核桃,看向二人的眼睛写满无语二字,只差明晃晃地说出口“我只是死了, 不是瞎了”。 壮壮的廖悾君和胖胖的阿波都觉得自己遭到了歧视。 墨观至犹豫片刻, 也张口试图请求交易,被恼怒的村长女儿大手一挥, 直接瞪了回去。 墨观至:“……” 小黑猫歪头, 疑惑地看着那些古古怪怪的人类, 完全不明白事态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当然不是像廖悾君他们想象的那样无私无畏, 毕竟他只是一只小猫咪而已。 不过小黑猫这般作为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想要在混乱中尽可能掌握先机以保全他选中的人类是一方面;再则,自从他看见那条“鱼娃”意外早产后就对这座邪祠产生点别样的兴趣, 抑制不住地想要进一步探究里头竟藏着什么小猫咪不能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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