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观道:“你先别急,离他远一点。” 庄迢照做,原本伸进车厢内的半个身子全然退出去,残红剑依旧抵在裴展颈肩上。 “还给我,不然我杀了他。” 衡观看着气急败坏的庄迢,不急不慢的说:“你杀了他,这玉佩——”衡观看向手里晃动的玉佩:“我猜,你也不想这样吧。” 裴展看庄迢的样子,对这玉佩十分的重视,心想一定是他最为重要的人所赠。 庄迢的眼眶里渐渐渗出泪花,裴展道:“哎等会,你别急,也别哭啊。” 庄迢怒嚎道:“你懂什么!”这样子像受尽委屈的孩子。 衡观懒得再跟他周旋,掀开一旁的车窗。 “自己去捡。”就将玉佩扔了出去,趁庄迢一阵恍惚,乘雾将残红剑荡开,衡观一把抱住裴展。 庄迢跳下车,捡起草丛里的玉佩,捡起一根树枝,削成利刃,刺向马匹,只听车厢外一声凌厉惨寰的叫声,整个车厢歪向一边,但受惊的马扔在飞奔。 裴展本就觉得刚才已是虚惊一场,此刻又感天旋地转,腰间被衡观搂的实为胀痛,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歪向一边。 衡观护住裴展的头,裴展觉得自己的脸贴紧衡观的胸膛,身上被什么东西压住,接着重重砸向车厢的一侧,耳边传来和木材相互碰撞的声音,糟了,郎君的手臂。 裴展的大片视线已被掩盖,只觉昏天暗地的分不清方向,衡观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准备跳车。” 没等裴展作何反应,他觉得衡观的手臂更加发力,腰身被紧紧搂住动弹不得,眼前凌乱的发丝分不清是衡观的还是自己的,风一吹都刮擦着脸庞,痒痒的。 他感到整个身体都被带起腾空,好些清爽的风拂过,腾起的片刻衡观在裴展上方,二人的衣服交织在一起,裴展感觉腿间被好多衣服面料包裹着,不觉伸手环住他的腰,透软的面料里裴展察觉出了那只羊脂玉簪,正正好好抵在小腹上方。 裴展下意识的攥住手,把衡观给自己的玉指环埋在手心,生怕有些磕碰。 接着,他感到衡观腰间发力,将自己抱住转至身上,自己的身体护在裴展的下面,向地面落去。 裴展只觉原本向下垂落的发丝一股脑的贴到面前,好不舒服,顷刻间,坠地,尘土飞扬,裴展紧紧闭上双眼,屏住呼吸。 还没完,庄迢的出现改变了原本的路线,他们来到了一处孤山乱岗处,还好跳的及时,否则就会摔下悬崖。 但情况也不算妙,衡观搂着裴展落在陡峭的山坡上,裴展落地的瞬间,手心摸到地上凸起的砾石,他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衡观摔在地上有多痛。 二人往下方滚去,飞起的灰尘弥漫在脸旁,裴展刚要开口喊衡观,就吃了一嘴的沙子。他忍着腰间的酸痛抬手搂住衡观的背脊,自己往上稍许一动,将衡观的头按进自己的肩颈,用手抚住他的脸。 裴展感到衡观的呼吸声在耳边放大,一张一翕伴着自己唇瓣的一开一合,两个人的脸就隔着几缕分不清是谁的秀发,微微发烫。 这股力量让二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越是疼痛,越是往对方身体里面埋,突然只听一声巨响,二人被一块巨石拦下,终于停了下来,痛感来袭。 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快一点抽开身体就多一分疼痛,裴展感觉心脏砰砰砰跳的厉害,极力的喘着气,身上好痛,再没有多余的一丝力气。 他转动了一下指环,好在没有磕碰,他放下心来。 衡观的左手依旧环绕在裴展腰间,只是松了力,往上移动,搭在裴展的肩上,放了好一会,才将他的发丝到一边,将发丝从二人的面前、胸前抽离开。 裴展撑住胳膊,在衡观身上翻下来,看见衡观正倚在石上看着自己,他的目光瞥见石上挂着的血丝。 真想把庄迢碎尸万段。 “郎君,你怎么样?”裴展一说话,感觉喉咙里混着血腥味,还有砾石存在的异物感,很不好受。 衡观的目光带着笑意,比之前的他多了柔和,裴展特别生气,都这个时候了,还在骗自己,一定特别疼吧。 裴展叹了口气,看了看周围,真算得上荒郊野岭,四面环绕着群山,灰色的山体里有点点的绿色,往来的别说是人了,连动物也没有。 天也渐渐黑了,云厚厚的压下来,风也渐冷,裴展摇摇头道:“郎君,看来咱们走不了了,找个山洞将就一晚吧,你还能站起来吗?” 衡观不说话,只是将胳膊抬起来,把手递到裴展身前,裴展往前凑近一点,握住他修长的手指,又往上向手心扣去,摸到的手明明十分冰冷,指尖传递到身体的却是一股极暖的热流。 衡观另一只手向后撑住巨石,站起身来,二人沿着这斜坡往前走,在夜幕来临前找到了一处山洞。 第49章 触景生伤情 ◎我心里最重之人,风雨夜离我而去。◎ 这山洞位于悬崖之下,顶部延伸出料峭的石壁,上面长满了奇形怪状的青松和张牙舞爪的怪石,好在这山洞里的情形还算不错,除了有些潮湿,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裴展偏过头看了一眼衡观,他少有的喘息着,裴展不忍心再往前走。 “郎君,我们暂且在这里度过一晚吧。” “好。” 裴展拨开洞口的杂草,伸手去搀扶衡观,二人走进这昏暗的山洞里,洞口的草在风里舞动着,天边的霞光连接着夜幕的深邃,要不是二人心中急切赶路,否则这晚景也甚是好看。 裴展道:“疼不疼?” 衡观摇头,脸上的笑容狡黠里带着一丝温柔,裴展暗暗想到,郎君能不能不要这样对自己笑了…… 裴展向洞外张望了几眼。 “我去找些柴垛和杂草。” 他刚走到洞口,一阵冰冷的风吹来,他扯了扯衣领,怎么今天格外冷,夜里一定会很难熬的。 他从外面抱了很大一团蒲草,走到山洞里,铺在地上,示意让衡观靠在上面休息。 裴展道:“我再去找些木柴,生点火吧。” 衡观一把抓住要转身而走的裴展。 “算了,庄迢还没走远,火光太明显了。” 裴展一想,确实是这样,他自己倒无所谓,就是怕衡观受伤后再染上风寒就不好了,既然他这么说了,便停下了脚步。 衡观往一侧靠了靠,抓住裴展的手稍稍使劲拽了拽他,裴展生怕他扯到伤口,顺势往衡观那边凑近一些,倚在那团草垛上。 两个人的肩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都怔怔的看着洞外,看见的都是山体,洞外往前没几步就是悬崖,这里一片静谧,与世隔绝。 天渐渐变成暗紫色,低矮的云狠狠压下来,厚厚的连成一片,笼罩着目光所及的整片大地。 忽然间,一道刺眼的白光夹杂着星点蓝色从云里劈向悬崖下面,听见“轰隆”一声,四周的砾石震动了一下。 接着,雨点拍打石壁的声音袭来,开始是窸窸窣窣的,后来变得越来越大,加上滚滚雷声,有些震人心魄。 看样子,这雨只会越来越大,下多久都没有定数,一阵愁绪涌上心头,千万不要耽误上路啊。 裴展看了看四周的石墙,溅上雨水的地方颜色深了许多,深浅不一的石壁给山洞添上一分神秘的色彩。 洞口的杂草很快被雨水拍打的折了腰,埋进土地,雨越来越汹涌,洞口倾洒下来的硕大的雨珠像帘子一样垂下来,裴展的耳中充斥着“哗啦啦”的声音。 “真是太不巧了。”裴展望着洞外,有些惆怅,心里默默想着到达观海祠的时日,等到发觉衡观好半天没有回话时,才有些疑惑的转过头,看着他。 好立体的五官,就如同这料峭的山峦一样,裴展用目光勾勒着衡观侧脸的弧线。 “怎么了?”裴展问道。 “嗯?没事儿。” 裴展觉得山洞里的环境越来越潮湿,尽管没有接触到雨水的地方,也挂着水珠,他怕衡观背上的伤会发炎或者恶化,就往远处挪动了一分,将自己的外衣褪下,留着中衣在身上。 衡观发觉身上多了一件外衣,有些意外的看着裴展,裴展还笑嘻嘻的着外衣的褶皱,迎上衡观的目光。 “等会儿,你先别拒绝。” “我不拒绝。” 说完,把裴展往怀里一拽,一手抓住外衣的一角,绕过裴展的脖子,披在他肩上,虽然这外衣统共就那么大小,但是两个人挤一挤,当个披肩没什么大问题。 “好了,不要乱动了。” 裴展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好,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有些难为情的推开他的手。 衡观在他耳边发出“嘶”的一声,裴展立刻僵直住,神色慌张的看着衡观的脸,吞吞吐吐的说:“很痛吗?对不起……” “很痛,不要动了。” 裴展发觉他的笑容更加狡黠,又说不出哪里变了,便动作很轻很轻的往他那边靠了靠,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不再挣脱。 雨越下越大,裴展十分忧愁,外面忽然间电闪雷鸣,轰隆隆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侧的山体滚下汩汩的水流。 原本漆黑的天地被不间断的雷鸣和闪电填满,刺眼的光交错着,有的横冲直撞的砸向层层山峦之中,有的仿佛近在眼前,让山洞抖三抖。 裴展余光瞥见衡观渐渐闭上了眼,眉头紧锁,呼吸也变得稍许急促,有些不放心的抓了抓他的手指,好冰。 衡观睁开眼,看着裴展,眼神带着几分苦楚,裴展的心被攥了一下:“怎么了,郎君?” 衡观没说什么,裴展更加担心了,外面的雷声顷刻间响彻天地,衡观紧锁的眉头也为之一颤。 裴展侧过身,让衡观靠在自己身上。 “裴展?” “我在这里。”裴展轻轻抚上他的背,不敢用太大力气,生怕触碰到伤口。 “裴展。”衡观整个人往后退了一些,二人中间空出稍许距离,衡观盯着裴展的脸细细的看。 裴展叹了口气,见他退了一寸,自己就往前靠一寸,将外衣重新在他身上了。 裴展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被遗忘在偏房的夜晚,听见沙沙的风声都会害怕,便蒙起脸,一颗一颗的数星星。 衡观道:“我很怕这样的雷雨天,我心里最重要的人就是在这样的雨夜里离开我的。”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垂眸低首,面上是十分克制的痛苦。 裴展突然想起来衡观之前跟自己提到过的友人,跟他一起去明明明月馆的人,心里描摹着此人的样子。 他轻轻摩挲着衡观的手背,渐渐地,衡观平复过来。 “怎么会有人想要离开你呢,这人一定时时刻刻在牵挂着你。” 突然,裴展听到洞口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接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迈过洞口的杂草,背对着二人,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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