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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傍手上的力道放缓了些许，他收回锁链。 常乐还想动手。 阿傍抬手放在他面前，“好了好了，不打了。” 常乐知道自己压根不是他的对手，但实在气不过，他忍着不发作，绕过阿傍，将那边围墙上的狼牙锤拔了出来，抖了抖上面的碎石。 阿傍已经站在了食惊鬼旁边，他叉着腰观察了下食惊鬼身上的伤口，抬脚踢了踢，毫无反应，他看向走过来的常乐，“我看你不光是反应速度快了，力气好像也比之前大了。” 常乐扛着狼牙锤，瞥了一眼食惊鬼，他气焰还没消，所以他不太想搭话。 阿傍蹲下来，指着食惊鬼身上的伤口，“虽然食惊鬼没什么战斗力，但是他们皮糙肉厚，非常抗揍。” 他顿了一下，抬眼笑道：“嘿嘿，跟你一样。” 常乐抡起锤子捶过去。 阿傍懒得躲开，抬起一只手臂硬扛了下来。 常乐斜了他一眼，“也跟你一样！” 阿傍抬眉，抿了一下唇，推开狼牙锤站了起来，“哎，你看啊，这个食惊鬼被你锤的劈开肉绽的，你要知道它们皮肤比铁还要硬，按照以往，你是断然做不到这种程度。” 他抬了抬下巴，指着那边的围墙和树的方向，“以你刚刚战斗的状态来说，速度和力量都比之前高上许多，所以……我有点好奇，你俩……” 常乐举起狼牙锤。 阿傍抬手投降，“不说就不说嘛。” 待到常乐放下狼牙锤，阿傍伸手拿起他脖子上的无字牌，另一只手的食指燃起了一道火焰，他用食指在无字牌上刻了常乐的名字。刻完后，他将食指放在嘴边，吹灭，无字牌上的名字闪了一下就隐去了。 阿傍放下无字牌，在他胸口拍了两下，“恭喜你，荣升为地上实习工作者，以后就不用去地下送那些罪魂了。” 他口中的地上工作者就是根据指派的名单除恶鬼和抓罪魂，职位等级比常乐之前的岗位要高。 常乐只觉得以后不能一整天在九层看着牛群，有些惋惜，但是他还是决定，一有空就要过去看它们。 “今天就到这吧”，阿傍叉着腰，“回去吧。” 常乐点了头，他从腰间取出一张黑白相间的定鬼幡，扬手甩开，铺盖在食惊鬼身上，霎时间，食惊鬼化成一团鬼气，被定鬼幡严密包裹收入其中，常乐弯腰捡起定鬼幡，放回腰封里。 像酆都城外跑到人界的鬼怪很多，类似食惊鬼这种意志清醒，并且没有直接害死生人的鬼，需要抓回去听从冥王判处。 二人收拾妥当便回了冥界。 阿傍需要去地下九层做别的工作，所以只能常乐自己去冥王殿交差。 他刚踏入冥王殿，就瞧见左川。 左川昨日过来，非要住在他的宅院里，好巧不巧，他的屋子只有一张床，只够睡他一人，他本以为左川瞧不上，谁知他硬生生跟他挤在一起睡了一夜，害得他起床时浑身都不自在。 左川看到他，眼里带着笑。 常乐看着他站在那边，一身华丽的白金装束十分乍眼，他气度极好，这么看着，跟冥界显得格格不入，像是苍穹之巅的一缕薄云飘进这无间炼狱，好似下一刻，就要被炼狱吞噬殆尽。
第14章 不扰浮生 （捉虫）“明日再吃你。”…… 从冥王殿回来后，常乐盘坐在屋内的椅子上，他对面的人有条不紊的捣鼓着茶具，放置茶叶，行茶，冲泡，丝毫不受干扰。 左川单手拿起盖碗，将茶汤倒入公道杯中，再将公道杯里的茶倒入品茗杯，递给对坐的常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端起来品了一口，看向窗外，“你这院落需要好好修缮一番。” 常乐盯着他端着杯子的手，只觉得这指节修长，骨骼分明，十分好看，他无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握了握拳，轻微敲在桌面，“有什么好修的，你若住不惯，大可回去，我瞧着你，也不像有什么事要办。” 左川看了他一眼，放下杯子，“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你年纪轻轻，院落里要多种些色彩鲜艳的植物，才有朝气和活力。” 常乐从椅子上跳下来，认真的看向那一堆茶具，选了个木制茶漏，翻看了片刻，挨着窗边，瞄准那边的牛菌丢了过去，随后就听见‘哞哞’的牛叫声，他回头道：“这还不够活力吗？” “……”左川端起杯子饮了一口，食指微动，一缕金光悠悠的飞出屋子，落在牛菌旁边。 常乐站直，扶着窗檐，探身查看，发现金光落下的土地长出七彩灵草，他觉得新鲜，回身跨过椅子，走出门外，在灵草的地方蹲下，动手摸了摸，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冥界，这种有灵气的草本是没办法活下来的 。 左川端着茶，靠在窗边，“这灵草名唤蓝幽草，取自西境的一处孤岛。” 常乐有点担心，怕这蓝幽草活不了几日，回头想问，发现那人靠着窗户，仰头看着天空，他追着那人的目光往上看去，什么也没有，冥界的天不似人界，这里没有星辰，没有云雨，抬眼望去，遥遥空虚，没有尽头。 他再看向那人，感觉与他相距甚远，那人竟然有些像冥界的天空，让人看不清，也够不着。 左川脸上没有表情，他只是随意的往上看，眼睛里却没有聚焦点，他似乎想起久远之前，与好友把酒言欢的场景，只可惜，时过境迁，万般不可追，他收回思绪，茶到嘴边才发现已经凉了，轻叹一声，自言道：“吾愧对吾友啊，未能护住……” “那灵草种在这里真的没事吗？”常乐跨入门内，看见左川神色闪过一丝异样，立在原地。 左川闻言轻咳一声，将手中已经凉掉的茶一饮而尽，他坐回椅子上，放下杯子：“不妨事，蓝幽草原本的生长环境比这……好上不了多少。” “哦”，常乐挠了挠脖子，“我，我出去一趟，你……随意。” 左川靠在椅背上，问：“出去做什么？” “我，我饿了……”常乐打算出去抓一只噗噗，吃掉再回来，为的就是不让有些人看见，否则又得说教一番。 左川微微扬眉，起身走到他旁边，顿了片刻，道：“不许吃那些奇怪的东西。” 常乐皱眉道：“哪里奇怪了，我都吃了几百年了！” “你不是要吃钱老板家的盐水鸭吗”，左川从他旁边走出门，“走，现在去吃。” “不去！”常乐扣着自己的腰封，虽说钱老板家的鸭肉确实好吃，但是他今日就是想吃噗噗。 左川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为何不去，你不是嚷着要吃么？” “……”常乐纠结了一番，跨出门，拽着他的大袖，将他往屋里拽。 左川一脸茫然，由着他拽进屋里。 常乐把他拽到椅子边，推着他坐下，表情严肃道：“你就在屋里待着，我不当着你的面吃。” 说罢，他匆忙跑了出去。 “哎？常……”左川看着他跑远，突然激起好奇心，到底什么东西，他非吃不可。 常乐虽然跑得快，路上时不时的回头观察，他生怕那人莫名冒出来教训他。 他要去的地方叫做空望山，靠近黄泉道，与忘川河是相反的方向。人死后，鬼差带他们走的第一道门就在空望山那边，这里是最接近人界的地方，也是中元节，众鬼去人界的唯一出口。 空望山的特殊之处就在于，此地像是连结人界和冥界的纽带，人界的亡魂只能通过这里才能真正进入冥界，而那些执念很重的亡魂不愿入轮回，也会游荡在此处，等待着中元节那一天放行重返人间，当然放行的亡魂都是记载在册，若是没有及时归来，就会被鬼差抓回来重罚。 冥界自然孕育的鬼差，包括酆都城外的各类鬼怪，他们有很多道门可以通往人界，这类门，亡魂是无法通往，除非持有无字牌才能自由出入，所以从人界选中的鬼差大多需要将无字牌融入他们的魂体中，这样就不会受限于此。 常乐喜欢来这里抓一种叫噗噗的冥界物种，有点像人界的兔子，所以第一次在左川店里看到兔子时他没忍住，差点当着左川的面活吞了兔子。 他好些日子没来，发现自己先前做的陷阱里困了好几只，他伸手从洞里把他们掏出来放了，只留了最肥的一只。 他扯掉一些毛，刚咬到嘴里，面前出现白金色裙摆，上面用金线绣着狐狸图案，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左川。 常乐叼着噗噗，抬头看着来人，眼睛睁的老大。 “这东西有这么好吃么？”左川眉心微拧，“你要大老远跑这里来抓。” 常乐叼着噗噗没有说话，他起身，转身背对着左川，做着思想斗争，这是吃也不是，不吃又不甘心。 左川语气稍显严肃，“转过来！” 常乐抬手拿下嘴里叼着的噗噗，转过身的同时，抓噗噗的手放到身后。 “你看不惯就不必跟来了”，常乐小声嘀咕，“……又不是我要当着你面吃的。” 左川伸出手，没有说话。 常乐纠结一番，默默的把噗噗放到他手上。 左川笑出声，“我让你把手给我。” 他将噗噗塞入常乐怀里，抓起他的手腕就缓步往回走。 常乐无端有些不安，他看着左川的背影，又低头看了怀里的噗噗，想着这位妖神大人明明不喜他吃这些，又为何过来找不快。 回到宅院，常乐抱着噗噗，站在门边，眼神来回打量，观察着左川一举一动。 左川收拾了自己的茶具，回头看着他，“你一直站那做什么？” 常乐挠了挠脖子，走到院中，从死亡树上掰了好些树枝，找了快空地，将噗噗扔在那里，用死亡树上的树枝给它做了个围栏。 左川靠着窗边，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突然起了玩心，抬指弹出一道微不可察的金光，将常乐搭好的围栏推倒了一块。 常乐蹲在那边觉得奇怪，给倒下的那块重新插好，刚弄好，另一边又倒了，他皱眉又去弄好，来回好几次，常乐恼了，恰好听见窗边的笑声，知道有人动了手脚，他扔掉手中的树枝，起身生气道：“你是诚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没有没有”，左川抱臂笑了一阵，动了动手指，将围栏修正，“别生气，我给你弄好了。” 常乐皱眉抿嘴说不出话，他向来做事不爽就动手，但左川很不一样，他是一个性子非常温和的妖神，又非常善于放软话哄人，这些都与他身边的阴差完全不同，所以即便左川做了什么，常乐大多时候都是憋着气没办法发作。 左川见他杵在那生气，有些后悔刚刚的行径，浅叹一声，走到门边，“好了好了，跟你道歉，你要如何我都许你。” “不用。” 左川跨出门，往他那边走去，没走几步，一道白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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