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谦想说明天去城里买药,可穆大娘气愤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之前就告诉过老李,让你别住那屋子,那屋子不干净,里面不仅死过人,还有山上的那些玩意!” 季明谦愣了愣,刚想说自己不信鬼神,穆大娘就神秘兮兮地告诉他:“你亲妈没了后,那屋子空了十多年来年,后来村头的麻子家来了亲戚投奔,没地方住,就占了你家的房子。” “不到半年,屋子里仨大人全疯了,只剩个六岁的娃娃爬出门,喊着晚上见到了黑姐姐,我们大伙才知道,是山妹妹把你家给占了!”她惋惜道。 黑姐姐?难道是自己见到的那个长发少女? 可一直以来,他都患有精神疾病啊。 “你今晚就在我家对付一夜吧,和我外孙一个屋。”穆大娘道。 温暖的被窝,热乎乎的水,季明谦求之不得,连忙道谢。 直到穆大娘关掉wifi、催促孙子放下手机睡觉,屋内电灯也熄灭了,季明谦盯着桌上的镜子,心绪复杂翻涌。 自己……真的见到了鬼? * 山村作息与城市不同,清晨六点,穆大娘便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子。 桌上摆着现宰的鸭子,李村长见到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本以为你是个青年人阳气足,没想到一天都没镇住啊。” 穆大娘拿饭勺作势打他:“这娃瘦瘦的,在城里养的金尊玉贵,怎么可能适应山里这些鬼啊怪啊?差点把人家给害了!” “哎呦,你这娃可怎么办呢,等户口迁过来先给你办个低保吧。”李村长愁得直抽烟。 吃完饭,季明谦自知要感谢人家,主动担任起了穆大娘外孙的作业,一串串流利的英语自他口中讲出,小孩子笑着拍手:“你的口音和视频里面放的一模一样。” 季明谦低头浅笑。 穆大娘一边缝衣服,一边看着两人的对话,满脸欣慰。 直到小孩子做完作业,跑出去玩儿,穆大娘将花生瓜子放到他面前,拉起家常。 “孩子,看你身体弱,是不是有胎里病?”穆大娘道。 季明谦也不隐瞒,微微点头:“从小就是个药罐子,风吹一点就发烧,雨淋一点就进医院。” 穆大娘迟疑:“听说你一直都是豪门里的大少爷,没怎么上过班吧?” 季明谦其实天天都打卡上班,但身为董事长,日程安排很随性。 “朝九晚五的那种工作,没做过。”他诚实道。 穆大娘嗨了一声:“估计你也做不了,听说城里的公司比以前的地主还狠,晚上八九点钟时,村里头的猪都睡觉了,城里工作的那些娃还没睡呢。” 这话倒是不假。 见季明谦连连认同,穆大娘凑近了压低声音:“不是大娘瞧不上你,是看你穿着贵衣服,根本过不惯咱们村里的生活。” “你文化高,本来可以出去打工,身体却又不好,不如、不如就找个人家入赘吧。” 季明谦瞪大了双眼:“入赘?” “是呀。”穆大娘使劲点点头:“你看你模样俊,文化还高,指定能找一个家里开厂子的姑娘,别以为人家姑娘条件不咋地,人家也有高学历,就是生孩子不跟你姓。” “你一入赘,生活就有保障了,还能过回以前少爷的生活,多划算啊。” 估计是怕他不满,穆大娘赶紧补充一句:“大娘是真心实意为你将来做打算。” 季明谦颔首表示解,手指摸着脸,自嘲道:“是啊,如今也只剩下这副皮囊可以交换了。” 傍晚时分,在吃过晚饭后,季明谦谢绝了穆大娘的热情挽留,回到原来的小屋里。 夜色再度笼罩村庄,一切归于寂静,季明谦缓缓合上了双眼。 不出意外,他在深夜中惊醒,与上次不同的是屋外传来了狗叫声,他看向墙角,那个身影依旧坐在角落里。 季明谦早就打破了那面镜子,他紧闭双眼,决定无论那个幻象再发出何种声音,他都不会会。 屋子里响起了咯咯笑声,他不为所动。 忽然黑暗中传来一道清晰的人声:“晚饭做好了吗?” 这句话太过轻松,太过平常,仿佛是正常人在对话,季明谦忍不住,疑惑地睁开了双眼。 屋内灯光大亮,头顶的白炽灯呲啦呲啦作响,他看到一个老汉脱下汗湿的衣衫,对门外喊道。 门外已传来一个女声:“好啦。”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随着布帘掀起,一个白面红脸的纸扎人出现在老汉面前,僵硬的嘴唇笑容诡异,蹦哒蹦哒地移动到屋内。 纸人手捧一大盆鲜血,盛满了断手,有小孩、有少女、有老人的……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汉撕心裂肺的嚎叫传遍了整个屋子,声音又戛然而止,手捂心脏,倒地不起。 季明谦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浑身惊出一身冷汗,若不是他有常年应对商场的经验,恐怕此刻也如同这个老汉一样倒地昏厥不起。 白炽灯忽然又熄灭,屋子陷入黑暗,墙角的黑影也消失不见。 季明谦僵硬地坐在床上,神志清明,再无睡意,他现在也分不清眼前是幻象,还是鬼怪作祟。 …… 清晨,一辆豪车风驰电掣地驶入村庄,在小院门前停下。 黑棕色的木门被扣响,过了许久才有人悠悠打开门。 季明谦的精神已疲惫至极,呆呆地望着眼前人:“裴诤?” 他记得裴诤已经在微信上和他闹掰了,怎么特地找到了这里? 裴诤打量他一眼,阴阳怪气:“哟,大少爷适应能力很强啊,区区几天就在村里待的如鱼得水了。” 说罢旁若无人地走进小院,小院里鸡鸭齐鸣,臭气熏天,裴诤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就住这儿?” “你来干嘛?”季明谦干脆问。 他整整一晚上没睡,精神保持高度紧张,不知为何,明明天已经大亮了,昨晚的心悸还是挥之不去,怎么也睡不着。 难道真如李村长所说,身体内的阳气太低? 现在他只想赶紧打发走裴诤,好好睡一觉。 而裴诤竟被这句话问得语塞,看看周围磨蹭了许久,才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欠条:“喏,你还欠我一瓶五十万的酒呢,怎么还啊?” ——裴诤根本不缺这瓶酒,分明是知道他落魄了,故意来找他麻烦报复。 季明谦的思维混沌,脑海里一会儿是盛满血手的大盆,一会儿是出卖皮囊的自嘲,一会儿又是李村长的感慨: “你这娃娃阳气太弱,结婚得找个阳气足的人给你补补。” 思维就此停止,季明谦缓缓走上前,将裴诤俊美的眉眼细细打量一遍,手指拽住领带,在小少爷唇边印下一个吻。 裴诤原本得意洋洋的神色瞬间凝固,他震惊地捂着嘴唇向后退,差点栽到了鸡食盆子里。 “你你你竟然故意恶心我?”他疯狂抹嘴。 季明谦头也不回地走向屋内:“还债。” “还债?你就是故意恶心我吧!”裴诤气冲冲地跟他进了屋子。 他正要论,季明谦却一头栽在床上,闭眼入睡。 原本裴诤以为季明谦晕厥了,特地探查了一下这人的身体状态,发现季明谦仅仅是在睡觉。 ——不过体内阴气太盛,若是贸然惊醒他,醒后难保不会生病住院。 “这要是生病了,季明谦就该讹上我了。”裴诤抱着手臂嘀咕着。 于是他就坐在床前,从上午等到了下午,从下午等到了深夜。 期间有个黑乎乎的东西路过,他稍稍一斜眼,那山魅就灰溜溜地逃跑了。 余晖褪尽之时,季明谦才幽幽转醒,他睡了个好觉,忍不住像小猫一样懒洋洋地伸长了腰,满脸舒适。 “少诱惑我!”裴诤警告的声音传来。 屋内被手机照亮,季明谦蓦然清醒,看到一脸怨夫模样的裴诤,这才回想起清晨时裴诤来找他麻烦。 “你怎么还在这儿,屋里死过人……”季明谦的话说到半截,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时间已是深夜,屋子周围竟无任何异响,难道真如李村长所说,裴诤作为青壮年,阳气过于旺盛,鬼怪不侵? 即便季明谦不相信鬼神之说,也不得不思考其中的关联。 裴诤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索,摆出兴师问罪的架势:“季明谦,你早上亲我是什么意思?” 季明谦堪堪回想起清晨的一幕,心中震惊了一秒,表面波澜不显。 他摊摊手:“我这张脸亲你,很吃亏?” 裴诤抬眼看了看他的面庞,对于这句话,他显然没有反驳的余地。 不过他心里压着怨气,起身走到季明谦面前道:“说白了,你又在耍诡计。” “之前你假装胃疼要我抱你,实际上是惹到了周凯,借我的手去震慑他。今天呢,你就是想用亲吻恶心我,让我忘掉要债的事。” “季明谦,你果然从没变过。” 季明谦怔然,定定地望着裴诤气愤的面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当初是为了救季家出此下策,结果季家却将他推入了这暗不见底的深渊。 这个屋子他不能再呆了,会死的。 季明谦一下思绪,泰然自若开口道:“你装什么?我又没钱还债,你今天来不就是放不下我,想来看看我吗?” 裴诤表情震惊,大手重重地拍向欠条,扬起一片灰尘:“季明谦,你若最初向我服软求情,我可能会考虑放过你,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这钱你必须还上!” 面对五十万的巨款,季明谦毫不慌张,他修长的手指夹起桌上的债条,漫不经心地道:“裴少爷,如今我身无分文,唯独这副皮囊尚好,能够还债。” “不如,你拿去了?” 裴诤诧异得笑出了声:“我真是万万没想到,你的底线还能一低再低?” 季明谦所当然:“你既然来要债,我总得拿出些诚意。” “我的商业能力也很突出,也可以帮你管经营公司。”他道:“二选一,你想想吧。” 让你管公司?等过两年公司不都得成你的天下了? 裴诤摆摆手,当即拒绝。 季明谦却笑意盈盈,下床一步步靠近裴诤,亲昵地靠在对方脸侧:“你强行要我还债,却又不允许我靠近你、为你做事,怎么,你怕你喜欢上我?” 温热湿润的气息喷在耳边,惹得对方心跳加速,连呼吸都变得不稳。 裴诤恼羞成怒:“你用激将法?” 季明谦被戳穿了也十分淡定:“除非这话真激到了人的心坎里,否则,怎么能叫激将法呢?” 裴诤冷冷地哼了一声,季明谦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自己若是再落败,那人生可真是失败。 他走出院落打开车门,下巴向车里面扬了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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