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真是他昏了头,记忆错乱疑神疑鬼?其实他压根没有捅伤明慈? 没错,他慌慌张张逃回家的时候,身上没有一点血迹。 想到这里,常子金从惊恐不安的泥沼里挣脱出来,眼神都亮了几分。 他松开攥在手心的玉佛,斩钉截铁地说:“大哥,你说得对,我压根没有捅死这小子!就是我看错了,胡思乱想而已。” 吴老板:“脑子清醒了?” 常子金连连点头:“清醒了,清醒了。” “好。”吴老板点了点头,吩咐司机,“停车,我们去跟明慈聊几句。” 哔—— 明慈正要进楼,身后突然响起汽车鸣笛声。他脚步一顿,转过脸,只见七八米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后车门打开,一道眼熟的身影跨出车外,朝他招了招手。 仔细一看,是吴老板。 “小明同学,”吴老板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挺和气,“这是出门买菜去了?” 他走到明慈跟前,看了眼透明塑料袋里的东西,扬起眉毛:“哟,没有肉啊,还是长身体的年纪,光吃青菜鸡蛋可不行。” 明慈面无表情地说:“你来找明辉?他不在家。” 吴老板微微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我知道他不在家,你爸这两天玩失踪,你知道吗?” 明慈脸色纹丝不动,似乎完全不关心他爸的消息。 他冷漠回道:“我不知道,也不关心。你们之间的债务还是恩怨,都与我无关。” 吴老板笑容消失,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明慈,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父子血缘,不是你说无关就无关的。你——” “你那个小弟也过来了,”明慈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目光看向越走越近的常子金,“正好。” 吴老板:“什么正好?” 常子金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然而一靠近明慈,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复苏。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停在台阶下。 “吞掉,坏人类……他想,明慈,死掉……我想,杀掉,坏人类……” 它在明慈耳中喋喋不休,声音分外阴冷。 明慈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常子金:“你把我的电脑屏幕摔坏了,我拿去换屏花了一千块,这钱你必须赔给我。” 一提到这事,常子金就不受控制地回忆起那个片段,摔到地上的电脑,手中握着的刀—— 血,又红又黏的血,好多好多的血,一下子喷溅出来! 不对,不对不对……明慈好好地站在这里,他没有捅过! 吴老板听常子金不吱声,扭头一看,就见他表情有些不对劲,不由皱起眉头,沉声唤道:“阿金!” 常子金猛然抖了一下,恍恍惚惚地回答:“好,好。” 他掏出手机,看架势是想立刻转账。 “阿金?”吴老板面沉如水,伸手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在搞什么?” 明慈从背包里拿出收据,在两人眼前展开,冷冷道:“看清楚,一千块,没有讹你们。” 这话说完,他点开手机收款二维码,等待常子金付账。 当着外人的面,吴老板一般不骂小弟,但此刻实在忍不住,扬声呵斥:“常子金!你脑子还没好?” 话音未落,常子金已经把钱付了。 “他老子欠了我二十万,你给他钱?”吴老板都被气笑了,指着常子金鼻子骂,“你真是有病!神经!” 他骂了两句就停住了,阴恻恻地盯了明慈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我只是想把这事结了,”常子金想辩解,但吴老板已经疾步走远,“大哥,大哥!” 他刚要抬腿去追,就听明慈说道:“你丢在我家的东西可以拿走了。” “啊?” “我没空给你送下来,你跟我上楼拿。” 常子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跟着明慈进了电梯。 在这个封闭狭小的空间里,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心慌感,完全不敢看身边的人,眼睛紧紧地盯着楼层显示屏。 短短几秒简直是度秒如年,电梯门一开,他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他究竟为什么要跟着明慈上楼? 他明明…… 常子金不想承认,自己竟然害怕这个弱不禁风的学生。 简直莫名其妙,已经反复确认过了,他压根没有捅过人,明慈不是鬼,有什么可怕的! 咯吱—— 铁门打开的声响分外刺耳,像某种濒死的禽鸟在嘶鸣。 常子金站在门口,漆红的木地板映入眼帘,顿时让他联想到暗沉凝结的血。 “……” 他咽了口唾液,呼吸一点一点地变沉。 明慈走了过来,朝他递出一把熟悉的东西。 是折叠刀……他捅过明慈的那把刀! 明慈站得很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常子金的瞳孔剧烈收缩,握住刀柄的手掌止不住地痉挛,拇指鬼使神差地一推,银灰雪亮的刀身顿时显露出来。 啊……他想起来了,他就是这么握着刀,往前一送,捅死明慈的。 没错,已经死掉的人,怎么还能活着? 那不是太恐怖了吗? 明慈仿佛对常子金的情绪波动毫无反应,面容平静冷淡,浑身上下却暗自绷紧。 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常子金,然后慢慢地拉动铁门。 铁门刚刚推进半寸,只听噗次一声闷响! 刀尖刺破薄薄的衣料,碰到明慈肌肤的一刹那,猩红如洪水决堤般扩散奔涌,瞬间裹住折叠刀,连带着吞没了常子金的手掌。 常子金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整个人被明慈往后一推,跌坐在地上。 紧接着铁门嘭地关紧,隔绝了他的视线。 过了足足半分钟,常子金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他往下一看,右手像被滚水浇透,皮肉溃烂消融,几乎见骨。 “啊……啊啊啊!” 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连滚带爬地逃向楼梯。 门内。 怪物逐渐变大,焦躁与暴戾伴随翻涌的猩红血色充斥整个房间。 “明慈!我要,吞掉他,杀死他!” 它将明慈牢牢地裹缠起来,嘶叫声异常可怕。 “我说过,不准吃别人……” 明慈的心跳很快,勉强从唇间挤出的话音断断续续。 “想让我饲养你,就必须听我的……很想发疯,对吗?” “他想,杀死你!我要,杀死他!我要杀死他!” 它愤怒又狂躁,无数蠕动的软肢相互纠缠撕扯,毫不掩饰地展露出狰狞血腥的形态。 “怪物,我再教你一个,新的词语。”明慈用力攥住它的一根软肢,瞳孔微微颤栗。 “忍耐。”
第10章 驯化 “忍耐。” 怪物嘶哑地重复一遍。 忍耐是什么? 为什么要忍耐? 怪物不懂。 此时此刻,它只有一个念头。 “明慈……不能杀掉……我的,是我的……不能夺走。” 无法宣泄的愤怒像翻涌的炽热岩浆,自内而外地灼烧着它的灵魂与躯体,将懵懂简单的思绪烧成沸腾的血海。 而非人的物种天性就在血海深处中苏醒,滋长,显露端倪。 “明慈,我要长大,长大……吞没,吞没,吞没……所有的……” 怪物理所应当地滋生出贪婪的欲望,全然不知对人类而言,它的念头有多么恐怖。 数不清的软肢断裂又融合,层层叠叠,蠕动簇拥着明慈,几乎将他从头到脚完全淹没。 铁门严丝合缝地关着,于是它裹挟着明慈往阳台移动,想从窗户挤到外面的世界。 明慈艰难地扒开覆盖脸庞的猩红软膜,漆黑的眼珠轻轻转动,看到它此时不计后果的愚蠢行为,心脏顿时一阵紧缩。 以往的经验证明,简单的言语压根无法控制这只怪物,要想阻止它,只能用血肉为诱饵。 但他不想用这种错误的捷径方式了,在驯化过程中,它想违逆宿主的时候,不该用食物奖励,而是用威吓、惩罚才对。 明慈被缠得无法动弹,浑身肌肤发烫,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摩擦红肿的唇瓣微微张开。 “怪物,你不明白忍耐是什么,但你一定知道什么是死亡。” 他的嗓音沙哑,吐息沉重灼热。 “你现在这副样子跑到外面,让其他人类看见,你会被杀死,我也会被杀死。彻底死亡,永远消失。” 死亡,这个残酷而冰冷的词语从宿主的口中说出来,像一个可怕的魔咒落地。 怪物停了下来:“杀死……彻底、死亡……永远、消失?” “现在,只要你从这里出去,我们都会死。” 惶恐不安的情绪开始侵蚀怪物的思绪,就像极寒的暴风雪席卷而来,让炽热沸腾的冲动与暴怒逐渐冷却。 “不要,不要……”它紧张地缠拢明慈,恐慌大叫,“不要、死亡消失!” 明慈眼底闪动着异样的神色,语气加重:“知道人类会用什么东西对付你吗?用火,火的滋味你已经尝过了,很痛对不对?” “当然,你可以逃回我的身体里。然后人类会直接用烈火烧我,直到我们变成一捧灰烬。” 怪物被他的话吓住,僵在原地。 明慈合上双眼,潮湿浓密的睫毛像黑蝶栖息在鼻梁两侧,轻轻颤动着。 “你和我,都会在烈火焚身的剧痛中死去。” 噗滋。 膨胀巨大的诡异软躯直接原地融化,变成一滩温热殷红的黏液。犹如鲜血汩汩倒流,它顺着明慈的双腿往上流淌,在胸口汇聚、缩小,变回一枚隐藏在衣领内的红痣。 “不要火,不要死……” 它仓惶失措,喋喋不休地念叨:“不要死,不要……明慈和我,永远、在一起,不能死掉……” 明慈置若罔闻,仰面躺在阳台的地面上,胸膛一起一伏,不停地深呼吸。 窗外传来响亮的蝉鸣,缓了片刻,他慢慢睁开眼睛。 蔚蓝的天空透过窗户映入眼帘,远处有片乌云缓缓飘近,闷热的夏风吹了进来,一只灰黑的飞虫落在窗沿。 要下雨了。 明慈默然地想,顿了顿,思绪转回正事。 还好它停下来了,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深渊走钢丝的第一步成功了,接下来需要进行服从性训练。 它不是猫猫狗狗之类的宠物,是非常危险的未知物种,觊觎他血肉的怪物,蛰伏在体内的不定时炸弹。 企图驯化它,可能会作茧自缚,玩火自焚。 明慈仰望着乌云迫近的天空,心头一片沉郁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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