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笑起来,干涩地说:“可以。” 温祈从不是甘于留在温室的花骨朵。 周铭一下站起来:“将军……” 南希,利维,安德烈则互相乱七八糟看了一番,谁也没看清谁,但心里都有个不约而同的念头升起——老大带着心上人跑了,要撂挑子不干了! 事情就这样充满曲折地拍板敲定了,南希直到出门都还有一种撞破老大心事会不会被灭口的恍惚中。利维则过来人一样拍了拍周铭的肩,递给他一杯酒,周铭接过来干了。 安德烈拆下随身的一壶酒走过来,给柏合野和温祈各倒了一杯,柏合野皱了皱眉,给面子的喝了,温祈则好奇地观察了他的反应之后,也端起来尝了尝。 “噗!咳咳咳……” 太辣了,从前猎人私底下偷偷分酒,他不是没有尝过,但这么辣的还是头一回。温祈一时间呛了个死去活来。 安德烈一脸我是不是干了坏事的表情,柏合野则拿他那价格昂贵的衣袖给温祈擦脸,一边擦一边笑的喘不上气:“忘了提醒你,这是安德烈家乡特有的送行酒,好几味药材熬出来的,那水刚到的还没放凉,慢一点。” 温祈张着嘴哈气,苦闷地瞪着柏合野。柏合野的胸口是热的,滚烫的血液加热着他的荷尔蒙,活了二十几年空乏的人生终于找到这么一点意义,心脏都轻了二两。 他们休整了一晚,第二天就准备出发。 临行前,利维给他们两个整了一身行头。 温祈穿了一身利维不知从哪搞来的主城院校的校服,暗蓝底色,搭配褐色条纹和黄铜配饰,腰后垂着一节后摆,大概是仿制燕尾服的设计,再把眼镜一戴,活脱脱一个金贵少爷出身的学生。 相比起来,柏合野的装束就显得略微寒酸,简陋粗糙的夹克和马靴,裤子上还有经年缝补的痕迹,大腿捆着刀夹,放了三把街上随便买的短刃。由于柏合野本人的身材问题,衣服买小了,穿在身上显得紧巴巴的,迸发出某种过于野兽派的性张力。 利维解释:“你们两个就扮成外出恰巧遇上异变的学生和护卫,嗯,很合适。” 他们俩的脸在主城可能会被人认出来,所以利维给温祈准备了一个不良于行的身份,平时得让护卫背着代步。至于柏合野,贴一点胡茬和刀疤,眼神在凶狠一点,基本上就没人敢盯着他的脸看了。 柏合野松了松肩膀,动作又不敢往大了做,生怕一个不小心把扣子崩掉。利维慈祥地对温祈说:“我把你穿的比较有钱,你路上好好支使这货,别心软,不然容易被看出来。” 柏合野算是知道了,这人贼心烂肺里对他都是满满的恶意。 他摸着扎手的胡茬,私底下对利维说:“就不能给我们准备一个夫妻的身份么?” 利维冷嘲热讽:“你进入主城的第二天,就能以诱拐未成年被抓进去信不信?” 半路,温祈安静趴在柏合野的背上,担心柏合野太累,不着痕迹地往上抬了抬身体,柏合野托着他颠了一下:“你好好趴着就行。” 温祈被他按下,又开始百无聊赖起来,眼睛左看看右看看,过了一会,盯着柏合野脸上的疤看。 从第一眼,温祈以他贫瘠的审美,就觉得柏合野长得很好看。一般来说让人第一眼惊艳的人往往不是很耐看,但这么久了,这张脸温祈还是没看腻。 他带着探究意味研究了一会,柏合野视线扫过来,一挑眉:“好看吗?” 温祈:“唔。” 柏合野就笑:“不收你钱。” 他们走到主城门口,自外城宣布自治以来,其他的入口都围上了栅栏,只有这一处还开着,进出都要遭到严格审查。 一伙奇装异服的戏班子正在门口理论,他们人数众多,各种乱七八糟的杂耍和设备把路堵了大半。 二人混在嘈杂人群里准备悄悄进去,温祈下巴靠在柏合野肩上,尽力藏住脸,就在他们马上要过关口的时候,突然,背后一道声音叫住了他们:“喂!你们两个!”
第37章 懊悔 一个穿着猎人式制队服的人走过来,狐疑地打量他们——这几天来往内外城的大多都是商户,他们这样的实在独树一帜,太显眼了。 那人粗声粗气地说:“进城干什么的?抬起脸!” 温祈心里一阵紧张,柏合野毕竟位列少将,平时在猎人里又行事张扬,利维给他们的伪装基本只算敷了个面,实则是很容易被认出来的。 如果被认出来了,怎么办? 把人打飞,然后直接跑能跑过吗? 温祈搭在柏合野肩上的手紧了紧,那名猎人察觉到什么,警惕道:“为什么不敢抬头?难不成是在榜上的嫌犯?” 他逼近二人,温祈屏住呼吸,突然,感觉柏合野微微侧过头,蹭了一下他的脸。 散在鬓角的头发毛茸茸地挨在一起,温祈被安抚过,垂下眼,见柏合野勾起唇角,被疤痕贯穿的眼睛抬起,露出眼下的眼白,显得凶戾,又带着几分油滑市侩的痞。 他说:“这位兄弟,我们是第一蒸汽院校的,瘟疫时误出外城,这才逃难回来,我家少爷得了风热耽误不得,您行个方便,怎么样?” 说着,他摸出一把什么塞进那猎人手里,那猎人看了一眼,然而像仍有什么顾及,说:“得,你们第一学院的是吧,那片我也熟,认认脸就走吧。” 猎人一边说一边把手里东西揣进兜里,朝二人走近。柏合野大大方方地任他看,猎人看过他,目光扫过趴在背上从始至终不出声的温祈。 他探头看去——枕着自己手背的少年呼吸微喘,皮肤白的像瓷,眼下连着耳垂有一小片薄红,闭眼长长的睫毛扫在身前人的衣服上,带着些微的颤抖。他胸前大概挂着什么饰品,链子曲着卷在围巾下露出的一小片后颈,延绵到被遮挡的锁骨。 猎人看见他,心里忽然蹦出一个词——可口。心里嘀咕,这人倒真像个娇生惯养的。 柏合野微微侧步,把身上的人托了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猎人:“兄弟,检查完了吗?” 他笑的实在不像好人,猎人回过神,打了个哆嗦。不知怎么,那小少爷身上似乎有种格外吸引人的东西,引的人被不自觉蛊惑一样,像渴水的人追逐甘露。 真是见鬼了。 他胡乱摆摆手,心神缓不过来,没心思再仔细查看,随便让俩人填了单就放行了。 柏合野带着温祈远去,一离开那人的视线,温祈就把自己往上撑了撑,轻声喊:“将军。” “好好说话,身上没有窃听器。”柏合野道。 温祈就提高了一点声音道:“将军,你给他塞了什么?为什么他一看到就肯放我们走了?” 他这个音量依然像在咬耳朵,柏合野平视前方,说:“当然是值钱的东西。” 温祈好奇:“什么值钱的东西?” “铁票,”柏合野道,“基地用铁都是有记录的,好的材料千金难求,非得有门路才行——唉,什么时候我们能像异种一样,看上喜欢的就拿,遇上和自己一样有眼光的就公平竞争,也不必有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了。” 温祈顺着他的思路想了一下,觉得那样的话单凭武力,将军大概能打到天下无敌手了,不禁笑出声。 他呼吸喷在耳垂上,柏合野被烫的有些痒,可怜他本性是个禽兽,面上却依然得维持着君子,喉结动了动,经历了一番痛并快乐着的拷问。 好容易捱到了目的地,柏合野终于能把霸占了自己后辈一路的“病号”放下,悄悄在身后甩了下胳膊。温祈说:“将军,接应我们的人什么时候到?” “就来了。”柏合野眯了眯眼,看清等候的人,了然地笑了一声:“我说鹰传个信怎么不回来了,原来主城的钉子是你。” 温祈露出个头,看见昏雾下走过来一个纤细的身影。短发在脑后抓起一个利落的小辫,不像寻常小姐穿着华美却不利行走的蓬蓬裙,反而着了骑装。 那张脸柔美清冷,是许久没见的女士。 温祈一看见她就生理性紧张,柏合野揽住他,对女士道:“你哥还以为你在主城安安稳稳当了作家,谁都没想到,你居然进了研究院,还扣下我留在这的暗桩。他要是知道,不定怎么难过。” 女士冷冷道:“别告诉他就行了。” “你当他脑袋顶在脖子上是装饰用的,”柏合野笑了,但他眼里的审视却并未减少半分,“我的人现在在哪?” “好吃好喝,死不了。”女士说,“行了,谈正事,你们这次进主城,应该不是来郊游的吧?” 她目光转向温祈,像一把冰刃:“为什么‘种子’也跟来了?” “别这么叫他,”柏合野拧眉,不轻不重地警告了一声,“研究院在搞什么鬼,这里面有主城的手笔吗?” 温祈发现,柏合野虽然在看见女士的那一刻出乎了他的意料,但面对女士,却总有一种妥协的无奈感,反而只有她用“种子”称呼自己时,才真正有些动气。 女士轻哼一声:“想知道就自己看。” 柏合野:“打什么哑谜。” 女士:“我乐意。” “……” “研究院已经不存在了,里面被烧过一次,东西都不全了,我在那里封锁之后没有不自量力尝试进去过,具体发生了什么并不知情,”女士说着,点了点温祈,“还有,去研究院绕不开广场,你带着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最好不要耽误我的事。” 柏合野一扬眉:“可以,不过我行动不喜欢听人指挥,如果你想让我带你混进去,先收收自己的脾气,我不是你哥。” 女士不情不愿地:“哦。” 柏合野满意地轻拍拍温祈后脑勺,借着休整的功夫决定出路线,就重新带好伪装的身份往研究院出发了。 如女士所说,去研究院必然绕不开中心广场,自然也无可避免接近了扉页。扉页长叶舒展,半透明花瓣像聚拢铺洒在空中的水幕,诡异又充满奇特的美感。 温祈本以为自己会与它生出什么共鸣,然而靠近了,却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没有,也许是因为自己已经与它彻底分离了,所以拥有了两套不同的感观。不知道其他花瓣有没有自己当初的视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渺小的他呢? 女士只抬头看了一眼,就不再多留,对他们说:“走了。” 温祈眨眨眼,突然指着最高处,对柏合野说:“以前我大概就在那里。” 柏合野“唔”了一声,以手撑伞搭在额上,抬头看去,半晌道:“好高啊,你不恐高吗?” 温祈摇摇头:“以前不恐高,后来被一个人打伤了,就恐了。” “嗯?”柏合野一顿,状似漫不经心地问:“谁打伤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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