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亲自跟我儿子谈。” 陈晔开对陈露杀关系一般,说不上亲厚。 对方对他召之即来,呼之即去。 陈晔开对陈露杀说:“我让你杀掉游行,你不听我的话?!” “还想不想,当这个大监察官?!你跟池忱,是想气死我?!没有我,哪里来的你们?!” 一连三声质问,游行恰好就在旁边,他默默看着陈晔开的亲信,拿刀抵住他的脖子,狠声低语:“你跟踪我?!” 陈露杀点头。 游行仍然对陈露杀心怀芥蒂。 陈露杀眼神躲闪,游行心想,或许对方可能没有想害他的心思? 只是他很讨厌陈露杀的嘴硬跟自以为是。 这个亲信长得磕碜。 游行拧眉松开他,亲信赶快走到陈露杀身边,以狠厉的眼神示意,游行冷笑,眼神如刀:“陈局长有事?!他对我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我不回联合署,辞了职,也无人证明我做了什么,难道不是池忱携私挨报,还打算弄死我啊?!” 亲信眼神如怂狗。 游行望向陈露杀,“什么都事事为自己想的你,求我帮你干事,怕是差得远。” 陈寂白站在陈露杀的后背,他伸出手,对着陈露杀腰间的软肉重重狠狠一拧,他龇牙咧嘴,陈露杀面不改色,嘴还是硬:“什么都干不好,就别出来丢人现眼。” 说不疼是不可能的。 陈露杀牙关咬紧,游行看他笑话,“你笑一笑?” “你笑一笑,我保不准就帮你,”游行觉得陈寂白还有点用,看这样变脸的陈露杀,可太有趣了。 游行喜欢看乐子。 陈露杀脸颊鼓动,“你到底,有没有杀自己的母亲?” 游行知道陈露杀对母亲这件事特别介意。 他想说又不想说,直到陈露杀腰都给拧青了,容倾才姗姗来迟,他对陈露杀微笑,点头说:“没有。” 游行有点怂,容倾看向他,游行烦闷,“干嘛跟我提起这桩事!我会难过。” 陈露杀看向他,游行不怕他,却好笑道:“遭报应了。” 陈露杀拍开陈寂白的手,怒极反笑:“滚开!” 陈寂白跟兄长大眼瞪小眼,游行不会轻易服软,容倾也不会下他面子,当面扛走他。 游行冷冷道:“我生平最厌恶背叛我的人,我要帮你?!凭你跟我过去的情分?你对我不敬,我对你又有何敬意?!陈露杀,你作为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我帮你,你觉得我要以什么身份帮你?” “朋友,下属?还是什么?!” 陈寂白眼看二人又谈崩,他可是个不怕死的,老虎毛就得反着摸。 “容倾他老婆!”陈寂白豁出去了,“容倾点头帮陈露杀的,你说帮不帮吧?!” 游行闭了闭眼。 没有哪里不对。 又全都不对。 陈寂白暗道自己的机智。 游行提醒,“我跟容倾,是好朋友。” 容倾的好心情,又没了。 他很在乎明面上的身份,可对方似乎没有一点意识。 容倾低头,调笑声里暗含了一点沙哑,在风中吹散,他语气好笑,“好朋友?” “好朋友会动不动搂搂抱抱?没有一点分寸?!” 两个人挨得特别近,浑然一副旁若无人的亲密模样。 陈寂白捂住了陈露杀的眼睛,陈露杀冷漠拨下他的手,“去工作。” 游行气势有些傲慢:“我的冰水呢?!” 他如愿听到容倾的冷笑声。 “贵人多忘事。” “恶习难改。” “我就不改,你敢不允许?!” 容倾还真给问住,他叹气,又无奈,“诺诺……” 游行忽然支棱起来,正色道:“等会儿会场中心见……” 容倾摁住眉心,他还真拿他没办法。 游行还真的挺好哄的,也不好哄。 全看心情。 怎么好像被拿捏了?? 第 17 章 晚上八点。 湛海市,索菲亚大教堂。 池忱认真地拉着小提琴,悠扬的琴声舒缓,比起迟言允的诸多捧场,青年的歌声听上去寂寞而萧索,比起冬日的落叶更为荒凉。 一曲毕。 池忱收起小提琴,他面露郁色,脸上有巴掌的红痕。 池忱晚上出门,给他父亲上香同时打算去乐队演奏的时候,于思彤一个大耳光扇在池忱的脸上,骂他不思进取,不懂上进,只知道搞这些歪门邪道。 ……或许,母亲并不爱他吧。 只爱那个死去的哥哥。 池忱眼睛胀胀的。 随即,池忱转头,便听见一阵鼓掌的声音。 游行的声线恍若天籁,他笑着说:“弹得不错,就是没人听。” 一边叫好,一边嘲讽。 池忱知道自己误会了游行,他也懒得再去争辩些什么,老实说,他有点累。 他根本一点儿也不想当这个大监察官,如果不是母亲逼迫他一定要比游姝过得好,又或者是自己维持自己的清醒,那么一切都不同了。 游行死后,他也没安宁多少。 笑完了,他还是活成一个可笑的黑色喜剧。 池忱似乎是想开了点儿,脸红肿热痛,他收敛起了往日的姿态,笑问:“好听吗?” 游行点头:“我很喜欢,刚入职你弹的曲子……我还记得,是叫秋日颂?” 池忱笑了下,“这是我父亲给我写的曲子,只可惜我父亲去世得早,不然我肯定会拉得更好听。” 池田是小提琴兼作曲家,在池忱六岁的时候,他跟于思彤离婚,本欲带走池忱,奈何不是亲生的。 游行见他提起父亲,垂眸,又看向远处的天使雕像,洁白的翅膀上溜着一圈金光。 “这里,是我父亲向我妈妈求婚的地方……”游行像是悟到什么,“好像你爸还是我爸妈婚礼的演奏家吧……我听过这首曲子。” 或许是头一回提及了父母,池忱看向游行,“有印象……抱歉,我不该提起这件事。” 游行摇头,“怎么不继续上音乐学院?” 他看到了池忱脸上的巴掌印,虽然过去池忱嘲讽自己那刻的确嚣张,可他现在也说不出个所以。游行感觉自己不该狭隘,但他的确,已经磨掉了所有……关于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可能是受到了一点感染。 那微不足道,没拯救到父母的记忆里。 游行终于想起了一点事,他一直不断不断拒绝回想过去后…… 爸爸希望他,过得开心。 妈妈希望他,也过得开心。 池忱看他垂眸,便问:“还要听吗?” 游行脸上的神情沉静下来,没说什么,他转头看向屋外的绿林荫。 他以为自己不能忘记父母,但是唯有在熟悉的地方才会想起。 是因为,最近被人爱着的关系吗? 游行心想,自己应该赎罪,天使什么的也不会原谅他…… 可天使冲着他露出慈善的微笑,池忱的小提琴音拉得仍然动人心弦。 游行道:“好可惜,你如果去到音乐学院,或许现在站在舞台上的人是你吧……” 池忱跟迟言允关系好就是因为这个。 他深吸一口气,又道:“我真的羡慕他,没天赋,还能有这么多人捧场……我妈妈都恨不得把我的琴砸了,终归是我的不幸,可我也幸运,至少,我是我自己的观众。” 池忱笑了,“现在有第二个了。” 游行:“……” “游行……” “嗯。” “很抱歉。” “……” “这首曲子,当我赔给你的。”池忱手机铃声响起,他对游行打了个招呼,又转头道:“我朋友找我去音乐会了,得先走。” 两个人过去其实有龃龉。 游行自认为不是那么大方的人。 他很极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因为死就死,死了反正也解决不了问题。 可他,真的好想自己的父母。 游行心绪翻涌,薄丘说他是个固执的人。 地狱城的少年时代,父母都已死去。 只剩他。 如今人间一遭,为何又如此? 舒夏洛说游行是天使。 游行每每想到就觉得这是惩罚。 他难以掌控这股情绪。 游行拿出手机,忽然想给舒遇打个电话…… 那头接通,游行打了个哈欠掩饰自己的心虚,“我要吃排骨。” 舒遇搁急诊室加班,这会儿忙到飞起。 游行听到他手忙脚乱的声音,突然就把电话挂了。 舒遇:“……” “……?” 他是该说游行的嘴硬呢,还是该说游行的嘴硬呢?! 舒遇很烦这狗崽子,打不听,像是倔牛。 可他知道游行是为了救父母才会那样,舒遇心中是千百倍的愧疚。 过了会儿洛九夜来了,他摘下口罩说:“舒大哥,急诊科有个割腕自杀的病人,你去看看?疏导一下他心理?他不让治啊……” 舒遇无奈,他是心理科的,可最近人手不够,只好被迫上工。 他一边走一边跟洛九夜道:“岑然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游行没添麻烦吧?” “一般般吧,”洛九夜说:“我打算再等几天,我听阿倾说我死了的妈妈也许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得瞒着我叔叔去找下他……” “出国也还可以。” “没钱啊……岑为跟薄沨那小子又混上了,你说,我还能出国吗?” 他们聊得挺开心。 等到舒遇去到急诊室疏导心理病人,洛九夜则是接到岑为电话说要回家给辅导英语,舒遇点头说我一个人去处理就好,紧接着,舒寒云作为急诊科大主任看向自己侄子,问道:“你跟那个岑为混得熟?” 舒遇多少对舒寒云有点忌惮。 陈寂白也稍微提醒了他一下,舒遇告诉舒寒云:“叔叔,若要人不知,除非几莫为。” 舒遇意指舒寒云谋害岑为父亲,保不准是这个人暗中加害。 但是碍于叔侄情分,舒遇不好说。 舒寒云开玩笑说:“死了个人,至于吗?” 舒遇心冷了,“那我妈妈呢?” 舒寒云有意无意,只好说:“那是你妈妈活该。” 舒遇额头青筋暴起,他撸起袖子怒道:“你!” 舒寒云甩到外科手套,他走到门口时警告舒遇,“屋外都是陈晔开的人,大侄子,你也不想觉醒天赋计划的事情暴露出去吧,你说这个时候,你亲叔叔游溯会不会对你动手?” “我好歹名义上是你的舅舅,可游溯继任联合署署长以来,污染者没有不死的。”舒寒云又笑,“你乖乖听我的话,好好的别做傻事,我或许可以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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