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瓶口指的还是霍屿,瓶底戏剧性地指向晏迟。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霍屿打量晏迟神色,见他懒懒散散迟迟不问,刚要开口,就听晏迟道:“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这句话若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有两层意思——爱慕或戏谑。 而对于霍屿则不同。 他的事刚被拿出来嘲笑过,这句话放在他身上就是明晃晃的侮辱。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原来晏迟也看不上霍家二少啊。 霍屿听见晏迟这么说觉得挺好笑的,反问道:“先生不知道吗?” 晏迟茫然睁着眼——其实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这个问题也是无意识吐出的。周围一切事物似乎被一层薄雾笼盖,朦朦胧胧的意识不足以支撑他完成思考。 他对自己的精神状态很清楚,可往日这种情况几个月才会发生一次,怎么最近总是这样…… 霍屿问完,晏迟没有回应,一群人起哄让他们加微信,霍屿这才想起他手机还在家。 “抱歉,手机不在身边。”他说完,有些人故意挑事,“怎么这是看不上我们晏少啊?那说个微信号?” 霍屿沉默不语。 那人继续:“忘了?哎呀我好像有你的微信。”他打开手机,挑衅地看着霍屿,手机屏幕亮起,他在上面点了几下,周围好奇探头的人捂嘴惊呼。 “我草……” 霍屿嘴角挂着淡淡笑意,表面看上去十分正常,但只有路望秋知道霍屿这是在压抑怒火。 那人把手机给别人看——只见上面是“霍屿”的朋友圈,上面发的全是“霍屿”被欺负的视频,以及各种低到尘埃里道歉的话。 “你还真做过这个啊?” “我的妈啊。” 他们看霍屿的眼神纷纷变了——轻蔑,谴责,震惊,怜悯,变幻莫测。 霍屿没有任何激动为自己辩解的举动,他嘴角笑意不变,如同在看戏。路望秋刚要起来骂街,余光瞥见一道残影飞过去—— 砰! “啊——” 手机在空中影子般飞向那人眼角,撕心裂肺的喊声在空气中炸开——继而手机“咚”的一声掉入桌上酒杯里,带起数十个气泡。 一秒。 两秒。 三秒。 十几号人被按下暂停键,一动不动。 路望秋倒吸一口凉气,满目震惊看着手机的主人——晏迟。 他长腿交叠,明明因坐姿而处于低位,眼神却如同在藐视一般,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因他受伤的人。 良久,转向霍屿。 两人视线交汇,空气凝固。 霍屿勾唇笑了笑,做口型:“谢谢先生。” 晏迟被这一笑晃了神,顿时虽心乱如麻,表面强行保持镇定。淡淡扫视周围一圈人:“接风宴,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现场寂静得落针可闻。 ——这哪里是什么接风宴啊。 分明是整霍屿的派对。 人们交换视线,虽心知肚明,但纷纷闭口不提这事。被砸的那人眼角淅淅沥沥淌血,疼的浑身发抖也不敢吭声。 晏迟瞥见,嗤笑,起身抬腿踢开桌侧额外加的椅子,独自走出赛车场休息区。 身姿挺拔,步履匆匆,种种情况都表现出晏迟是被打扰好心情而恼怒离开。 或许只有霍屿注意到——晏迟的手在发抖。 看来他的情况并不像表面的那样好。 明明已经很难受了却还在帮他…… 霍屿看见晏迟上了一辆跑车,在里面抽烟,猩红的烟头在车里亮着,半张脸浸在黑影里,侧面五官精致凌厉,妖冶又危险。 路望秋磕磕巴巴:“他他他他这是在帮你出头??” 霍屿望着晏迟,觉得这一切可真戏剧化。 自己倒像个蛊惑君王的妖精。 凭一张脸让君王为他冲锋陷阵。
第13章 死一样的寂静下,人群作鸟兽散。 路望秋站起来:“去找卡莱尔?我送你?” “不用,”霍屿说,“我还有事,你让他回去吧。” 魏楠打来电话:“霍少。” 霍屿:“嗯。” 魏楠说:“你这朋友玩的可真狠啊,进局子了,我都没拦住。” 霍屿轻捻手指:“他说什么没有?” 魏楠:“喝醉的时候说了几句,他之前干的事挺恶心的,我们玩归玩,但都是建立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上,他干的事就不是这么回事了,霍少你要听吗?” 霍屿拒绝道:“不用,多谢了。” 警局。 魏楠的几个朋友做完笔录便离开了,霍屿站在玻璃外听顾连审问刘全。 旁边几个年轻警察好奇地盯着他看。 “这是新聘请的顾问?这么年轻。” “不知道,可能天才吧。” “啧,哪有那么多天才,估计就是个走后门混个实习经历的。” …… 他们说话声音很小,但霍屿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他没吭声,继续听顾连说话。 “被你打的那个人,眼球破裂,一辈子也看不见东西了。”顾连说,“他甚至没做错什么,只是完成自己的工作。” “受害人父母去世,家里有一老人,现在就在外面,你要去看看吗?” 刘全咧嘴笑:“那是他活该,出生就低人一等,上天安排的命运而已。” “警官,你也不用说什么了,该判刑就判刑。” 顾连:“你觉得,现在坐牢也是你的命?” 刘全:“是啊。” “我,刘全,从出生起就不知道父母死哪去了,住亲戚家,吃不上饭,饿的浑身发抖,长大后我出去要饭,认识个混混。” 刘全指着自己,“那逼天天揍我,羞辱我,我难受,我疼,我去警局,有人管我吗?啊?” “回家,也没人管我,我只能跟着他混,最起码有饭吃。” “十三岁,在大街上染个黄毛,东游西晃,遇到一被围住的小姑娘,我去救她,被打的半死不活三天没下来床,结果那姑娘报警说我意图勒索强|奸她,我解释,有人听吗。” 刘全把手铐晃得滋啦作响:“就他妈因为我活该,投错胎!人人都看不起我!我又做错什么呢?” 顾连情绪平淡:“所以你就把这些年攒的怨气撒在别人身上。” 刘全满眼红血丝,一字一顿:“我撒火的对象那不叫人,那叫畜生,跟我小时候一样的畜生。” 顾连喝了口水,仰在椅子上。 “约你来这么多次,第一次听你讲这么多话。” “实话实说,做警察这么多年,你这种故事我听了不下一百遍,都是在确定自己要在监狱里度过半辈子,走投无路了才会对我们敞开心扉。” “你认为社会是分为三六九等的,高等人可以随意欺辱下面的人,是吗?” 顾连敲敲桌面:“那沈眠呢?他过得不比你好,他凭什么——” 刘全愤怒大喊:“我他妈没欺负他!网上那些新闻你看不到吗?!” 顾连:“你喜欢给自己找理由,而在沈眠这件事上你找不到理由,所以你一概否认,甚至在这种情况下都不愿意承认。” 霍屿听到这里,走上前,敲了敲门。 他走进去,说:“刘全,我知道你不会说什么了,想和我出去走走吗?” · 两人走在街上。 刘全冷笑:“真没想到,你跟警察是一伙的。” 霍屿:“目的和性质都不同,严格来说,不算。” 霍屿:“我不像他们,一心想给受害者一个公道,我比较自私,只想完成自己这边的事。” 刘全:“那你还要多此一举?送我去那种地方玩?” 霍屿叹气:“可能良心发现吧,总觉得你这种人不坐牢对不起社会。” 刘全:“……” 霍屿说:“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带你出来了,能带我去走走你和沈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吗?” 刘全怀疑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霍屿:“我想听你讲沈眠的故事。” “我他妈说了我没欺负他。” 霍屿无辜眨眼:“我也没说你欺负他啊,你把那些暴力的过程省略,跟我说清水的就好。” 刘全:“……” 霍屿:“要不说我可就把你送回去了。” 刘全咬牙:“……行。” 刘全带着霍屿到了沈眠曾经居住的地方。 是那破破烂烂的面馆。 他刚要开口,就听霍屿说—— “那年你十二岁,过得很苦,身上新伤添旧伤,一天你没钱吃饭,走到这家面馆,一位老人给了你一碗面。” “从那天起,你认识了沈眠。” “沈眠教你功课,你很聪明,通过中考,考上高中,与沈眠成为了朋友。” “沈眠奶奶看你身上依旧很多伤,便给了你一条红绳,保佑你平安。” 霍屿借着刘全的一根头发,看见了在这个地点,刘全所经历的所有事。 他娓娓道来,瞥了眼刘全的手腕,果然看见一条脏兮兮的红绳。 “还戴着呢。” 刘全瞪大眼睛:“你怎么……” 霍屿:“放心,我知道这些事也没用,没有证据,他们定不了你的罪。” “我不跟你走了,我要回去。” 霍屿拉住他:“别啊,看看谁来了。” 刘全抬头,看见沈眠奶奶佝偻着身体,一步步朝他走来。 刘全鬼使神差后退几步。 奶奶说:“是小刘吗?沈眠的同学吧,哎呦奶奶脑袋不好用啦,你能告诉我沈眠去哪了?奶奶找不到他……” “哎呦,你身上怎么还有伤?” “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奶奶啊,奶奶叫沈眠帮你揍他。” 奶奶走上前,握住刘全的手,灰白的眼睛盯着他:“瘦了……” 霍屿在旁边:“你在这里欺负过他。” 奶奶:“什么?” 刘全怒吼道:“你他妈别说了!!!” 霍屿:“你们在店里羞辱沈眠,沈眠奶奶以为是沈眠的同学还对你们很好。” —把筷子捅他嘴里快快快,让我拍张照 —妈的在这里也太爽了吧,他奶奶在这他压根不敢反抗啊哈哈哈! —哎呦那老太婆还送我们小吃,哈哈哈 —沈眠,沈眠你别哭啊,你奶奶还在这呢,啧啧,哭的可真可怜。 这是霍屿第一次在别人的回忆里看见沈眠的样子。 人如其名,模样俊秀,哭起来会咬着自己手臂,很容易激起人的施暴欲。 刘全松开沈眠奶奶的手,霍屿见此,拉住刘全。 “你他妈松开!松开!!” 刘全挣脱不开,蹲在地上:“求你,别说这些事……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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