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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了好几个时辰，按理说已经入了夜，可外面却越来越糟杂，甚至隐隐有些哭嚎声。 发生什么事了？ 等江晏穿好衣衫寻着声音来到主峰时，入眼皆是一片混乱。 藏宝阁的几扇门被人一脚踹翻在地，零星几个人在里面翻找些什么，诡异的是，偌大一间屋子，如今竟然空空荡荡，已经被搬空了。 “你来迟了，这里的法器都被人拿走了。” 身后忽地传来一道声音，江晏回头看去，发现这人是同他比试过的怀玉。 他此时满是不解，也顾不得曾经的那些不愉快了，对着怀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竟然还不知道？”怀玉有些吃惊，“祁泽川没告诉你吗？” 这和师兄有什么关系？ 江晏摇了摇头，脸上是一无所知的单纯。 怀玉不由得在心中咬牙，这个笨蛋！旁人都急着夺宝逃命，他倒好，直到现在居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万一魔界众人真的攻上山，第一个死的恐怕就是他！ 想到这，怀玉轻哼一声：“发生什么你别管，总之现在山上不安全，最好回家躲着去，反正你留在这里也是碍手碍脚。” “你——！”江晏不知道眼前这人究竟为何对自己敌意那么大，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江晏的肩膀：“诶！你们俩在这干嘛呢。” 江晏回头看去，来人是左舒。 不知为何，周围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怀玉虽然面上不显，但整个人的状态也是凝重的，像是在时刻提防着什么。 只有左舒，脸上依旧挂着没心没肺的笑，看不出丝毫紧张。 江晏当即掏出钱袋递给对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左舒一愣，随即将钱袋还回去：“命都要没了，要这些灵石还有什么用。” 他说完才意识到江晏问的什么话，当即“咦”了一声：“你还不知道长老们殒落的消息吗？” 什么？！ 左舒一见江晏脸上的表情便知道他一无所知，落在他肩膀的手安慰似的拍了拍：“掌门倒是还活着，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他们说魔尊也追过来了，所以这些人才忙着夺宝逃命，山门上下都乱成一锅粥了。” 这些话无疑是个惊天霹雳，江晏一时间不敢置信，整个人都凝滞住了，只剩长睫轻颤。 一旁的左舒还在望天感叹：“唉，早知道当初就堕入魔道了，你说我现在归顺魔界的话，是不是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江晏还未作出反应，怀玉先骂出了声：“这么怕死便和那些人一样现在就滚蛋。” “你激动什么，开个玩笑而已，要怕死的话我早就走了，哪还有现在和你说话的份。” “你……”直到这时，江晏才缓缓开口，眼中已然盈了一层水光，“你说的是真的吗？长老他们真的牺牲了？” 怀玉见他眼眶泛红快要落泪，忍不住心软道：“别问那么多了，快些离开吧，现在走还来得及。” 见状，左舒张口打趣：“你方才和我说话可不是这个态度，怎么换了个人就换了个语气？” “你、你们俩能一样吗……他留下来又不能帮上什么忙…还不如现在离开。” 一番话被怀玉说得结结巴巴，任谁看了都知道这不是实话。 可他话音刚落，半空中自上而下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江晏不能走。” 三人抬头看去，眼前之人竟然是负伤回来的掌门！ 就像左舒方才说的那样，山门上下已然乱成了一锅粥，可现在见到掌门，怀玉顿时像找到主心骨一般，立即要上前迎接。 掌门用仅剩的一只手摆了摆，让怀玉退下，动作时，他眼神始终看向江晏：“你同我过来。” 江晏虽然疑惑，但仍然亦步亦趋跟着走进一间空屋子。 不料他刚一踏进去，门窗便紧紧关上了，看样子似乎还加了一层屏障在上面。 江晏不由退后一步，眼中带着几分怯生生的警觉看向掌门，生怕眼前之人是魔道之人所化。 “不用怕，”掌门一眼便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我找你来，是有件事要和你说。” “你可认识萧臻？” 一听到这个名字，江晏心中的警惕放下三成，当即颔首道：“认识。” “他如今假意听话，被困在魔界出不来，你可愿只身前往魔界，找机会与他一起对抗魔尊？” 这一番话听得江晏晕晕乎乎，他不过一阶普通人，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要担起如此巨任。 “我、我吗？”他略带迟疑地问出口。 掌门抬手抚须，眼神锐利：“非你不可。” 江晏不禁回想起在凡世遇到魔尊那一次，仅是对方身上的威压，就犹如千百座山同时压下，让他喘不过气来。 更不用说顾淮景只受了魔尊一掌之后便灵台破碎，几乎沦为凡人。 让他一个人去往魔界对付魔尊，和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可他不去的话，等魔尊彻底开辟上界之后，这方境界还是会毁掉，依旧难逃一死。 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去魔界试一试，更何况有小狼在，或许真的能解决掉魔尊也说不定。 最重要的是，江晏想起掌门那日在大殿上所说的话。 【“凡我越云山弟子，须时刻谨记，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必要时做好牺牲的准备。”】 昔日之言犹在耳边，江晏还记得当时的热血沸腾，他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不是吗？ 万一此举成功了，那他便是世间的救世主，自然功德无量。 若是失败也是为了天下苍生而牺牲，比躲在家中等死好多了，怎么算都不亏。 想清楚一切后，江晏朝掌门作了个揖，再抬头时眼神无比坚定：“弟子愿意。” 第102章 96 “好！”掌门点了点头，眼中有几分赞赏，“你是个好孩子，此事耽搁不得，我回来时在魔界留了一道传送阵法，现在就送你过去。” 现在就走？！ 江晏面上多了几分犹豫，他还想在临走前见师兄一面…… 其实也想见顾淮景，可那人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关，肯定是见不到了，但只见师兄也是好的。 于是江晏请求道：“掌门，可以等我一柱香吗？我有些话想同他人交代。” 没想到对方当即拒绝了：“不可。” 说话时，掌门手中动作不停，用仅剩的右手在空中施法。 “我自断一臂才得以回来，”他开口解释，“如今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江晏虽然失望，但也能理解，实在不行，给师兄传音也是可以的。 可他试着传音出去，才发现这座屋子被下了屏障，屋内的人无法传音出去，同样的，外界的传音他也听不到。 随着动作，阵法在空中浮现，可与此同时，掌门蓦然喷出一大口鲜血，溅落在地形成一地血花。 “掌门！”江晏吓了一跳，当即上前扶住对方，“你还好吗？！” 就在这时，识海突然传来祁泽川的传音。 “阿晏？你听到了吗？！” 是师兄在找他！应当是掌门吐血后，灵力不稳让屏障失效了。 江晏当即回音道：“师兄，我有话想同你说……” 可祁泽川先行打断了他：“阿晏，你和掌门在一起是不是？别听他的话，我知道你在哪了，等我过去再说！” 祁泽川一贯是温和沉稳的，鲜少有如此情绪激动的时候。 可江晏只是好奇，对方怎么会知道他和掌门在一起？ 在他们传音的间隙，掌门已然缓了过来：“别管我了，快走…咳咳……” 江晏却没有迈出脚，而是在识海给祁泽川传音。 魔界自有一层天然屏障，对江晏而言，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与祁泽川的对话了。 他很珍惜，因而每个字都说得格外珍重。 “师兄，若是我有什么不测，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快走——！”许是见江晏久久未动，掌门右手蓄力，用最后的力气将他推进了阵法之中。 “不许走！！！” “江晏——！回来！！” 进入阵法的那一刻，江晏识海里只剩下祁泽川力竭的嘶喊声。 他想要回应，可下一秒身体自高处坠落，识海中再无动静。 江晏抬头，入目皆是带着赤色的黑暗，四周空旷无人，已然进入了魔界。 他是从高处摔下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那处的衣衫也破了个洞，露出受伤流血的皮肤，刺目的红色衬得小腿更白。 还没等江晏处理好伤处，眼前忽地闪出两道身影。 “什么人，胆敢闯入魔界？！” 闻言，江晏立即绷紧了身子抬头看向那两人，目光中满是警惕，像一只进入防备状态的小动物，浑身竖满了刺。 预想中的战斗并没有来临，那两人看到他的脸后彼此对视一眼，而后竟然充满恭敬地对他道：“尊上已经在等着您了，请阁下跟我们来。” 什么意思？魔尊居然在等他？ 江晏几乎满腹疑团，但还是吃力地起身，跟着那两人的脚步朝前走去。 一路上他都保持着十足的防备心，甚至将本命剑唤出来握在掌心，若是有人突然偷袭，他也能与之一战。 可直到被带入魔宫，那两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也不存在任何攻击的行为。 刚进入大殿，四周的温度都骤降许多，刺骨的寒像是要钻进骨头缝里一般。 最高处站着一道身影，不用想定是那魔头，江晏抬眼望去，仍旧是没看清对方的脸就蓦地感受到一股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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