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敖明胤的马车离开的声音,敖星拍拍手从垫子上爬了起来,那双灰蓝色的眸子往墙头上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你伤好了?天天爬..墙头算什么将军。” 裴雁洲猛地从墙头跳了下来,正好落在敖星面前:“明日围猎我不可能和你一道。” 明日他需要只身替敖明光寻找猎鹿,若是有人跟随就露馅了。 “哼,说得好像我乐意似的,不过是借你的出现把那家伙赶走罢了。”敖星狡黠勾起唇角,伸手一勾,裴雁洲赶忙后退一步,却发现他只是将自己怀中的大肥猫抢了过去。 那偷了鱼干落荒而逃的橘猫在敖星怀里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还没等他享受多久,就被裴雁洲一把抓住了后颈拎了起来:“告辞。” “裴雁洲。”敖星看着他的后背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指腹摩..挲着腰间的狼牙短刀。 虽然他没有再说话,裴雁洲却能猜到他在指什么,头也不回地留下一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便大大方方地从皇子府的大门出去了。 敖星看着再度被关上的大门,目光晦暗不明,直到皎月从身后蹭蹭他的脑袋,他才笑着拍拍狼头:“你跑到哪里玩去了?” …… 次日清晨下起了大雪,裴雁洲跟着太子的马车早早就到围猎场做准备,自从到了猎场,敖明光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皇上的帐篷上。 帐篷门口两个捧着新鲜水果等待的宫女在他的目光下微微发抖,却也无可奈何——根本没人能想到,皇上会荒yin无度到这种地步,竟然把宠妃带到了猎场来寻..欢作乐。 听着帐篷里女人的笑声,敖明光在身后..握紧了拳头,复又松开,只有掌心留下的印痕提醒他父皇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明君。 “殿下,雪下大了,可要进去躲躲?”邓长钧手中拿着一把长弓,脸上冻得通红——他本就不是武职,只是迫于无奈才不得已跟着来猎场。 敖明光收回视线,转身拿起了自己的长弓和箭袋:“不必,本宫去看看紫玉。” “紫玉明明有驯马官在照顾,殿下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心神不宁的。”邓长钧打了个喷嚏,裹紧了披风。 裴雁洲低着头正在调整弓弦,闻言头也不抬道:“帐中是徐贵妃,二皇子的生母,他怎么能高兴起来?” 邓长钧了然,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我听父亲说皇后娘娘凤体抱恙,不能来也是正常的吧?” 即便如此,宫中也还有比徐贵妃年轻貌美的妃子,皇上却专宠她一个,言下之意使不能不多琢磨。 “也许只是想避开纷争。”裴雁洲轻声道,将弓弦拧紧,就听邓长钧嘀咕一声:“喂,十一皇子过来了,脸色看上去像是要吃人。” 裴雁洲抬头看了一眼就猜出大概:“估计是不让他带那头巨狼吧。” 这围猎场中的生灵见了巨狼哪里还能给他们捕猎的机会?怕不是都要四处乱窜了。 敖星似乎没看见这边两个人,背后背着一把巨大的弓,几乎有他半个人高,一头小辫子也扎成了一个马尾,穿着一身劲练的小甲,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看样子是在生闷气。 “你有没有和他道过歉?我觉得他应该还好说话。”邓长钧这也才是第二次见到这位十一皇子,除去好兄弟被他揍了一顿之外,他对敖星的印象还不错,“看起来挺亲人。” “他又不是小狗,而且看上去也不亲人。”裴雁洲咬牙切齿道,“不信你去搭个话,别怪我没警告你。” 邓长钧哦了一声,勇敢地走到了敖星身边,裴雁洲心下大惊,心想这小子怎么这么直肠子,我让你去你就去?! 然而让他更加吃惊的是,邓长钧和敖星竟然和和气气聊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回来之后他还兴奋地和裴雁洲说道:“殿下说下次可以让我摸摸巨狼。” “他没讽刺你?没拿刀对着你?” “……他为什么要讽刺我,还拿刀对着我?”邓长钧不解道,“我又没怎么他。” 就在此时,广仁侯世子程子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确定没有太子的人在他们身边后,猫猫祟祟地凑到二人身边道:“我死缠烂打让我爹带着我来了,等会儿一道吗?” “我有任务在身,你和长钧一道吧。”裴雁洲站了起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敖星,就见敖星正撑着脸看着他们三人,见他看过来,没好气地扭过头去。 就在此时皇上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怀里还搂着那位徐贵妃,女人脸色红润,已经不年轻的她用名贵脂粉掩盖了眼角皱纹,小鸟依人窝在皇上怀中。 程子平飞速地回到了父亲身边,广仁侯在没人的地方踹了自己不争气的长子一脚,程子平龇牙咧嘴地躲到了他身后,听见父亲低声道:“我警告过你,不要和太子走得太近。” “哦。”程子平无所谓想着,我是和兄弟们走得近,关太子什么事。 皇上叫来身边的大太监,众人听着他用尖细嗓子诵读完皇命,最后宣布冬日围猎正式开始。 “走。”太子骑着马来到两人身边,脸上是难得不加掩饰的志在必得,却没发现从围猎开始后,敖明胤就不见了身影。 裴雁洲在中途就假装走岔了道,和敖明光邓长钧两人分开,一心想着要赶在二皇子前面找到鹿,任由雪落了一头一身。 不知道走了多久,裴雁洲猜测自己大概是来到了猎场的边缘,至今为止也没有听见号角声,也就是说还没有人猎到鹿。 就在此时,他在雪地上发现了鹿蹄的痕迹,赶忙翻身下马,循着脚印找过去,然后越往前他就越奇怪——脚印的间隔越来越大,鹿像是受了惊吓开始狂奔,难不成已经被他人猎到了? 不可能,一旦有人猎到鹿,便会吹响身上的号角,他伸手摸摸自己身上的号角,确定还在后,这才微微放下心来,继续寻找鹿的踪影。 雪愈下愈大,就连裴雁洲都没发现,自己的脚步已经被大雪掩埋。 他最后停在一处乱石滩边上,到这里为止,鹿的脚印停了,而不远处还留着一支箭——和一小滩还没来得及被雪盖住的血色。 “射空了?还是有人受伤了?”裴雁洲自言自语着,准备去检查一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的血,还没迈出两步,脚下忽然一空,他暗道不好,整个人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洞中,根本没能有反应的机会。 他才刚落地还没看清楚周围,就被什么东西咬住了小腿,疼得他大叫一声,正想拔刀刺过去,就听一声划开皮肉的声响,咬着他的玩意儿终于松了口,倒地不起,抽搐几下没了呼吸。 裴雁洲捂住小腿,腿上血流不止,他这才看清把自己咬得皮开肉绽的竟然是一头黑熊,看来他是掉进了这黑熊冬眠的洞里。 他暗中把布置围猎场的人骂了一遍,却发现这熊身上竟然都是伤口,被箭射伤的,被刀划伤的,看见那刀的划痕,裴雁洲心想不会吧? 就在这时,一个人喘着粗气从黑熊的尸体后面站了起来,他擦了擦脸上被溅上的热血,手中握着的狼牙短刀在他脸侧轻轻划过,却未曾留下伤口。 两个人一见面,都是一愣:“怎么是你?!” …… “我得想办法出去,我还有事没办完。”裴雁洲硬撑着站了起来,腿上钻心剜骨地疼,他额前冷汗津津,却还是在找掉下来时的洞口,敖星的话给他泼了一脸冷水:“别找了,这黑熊挖出来的洞有九尺深,我都爬不上去,更何况是受伤的你?” 裴雁洲扶着不算光滑的土壁:“要是踩在熊身上呢?” “够不到的,别想了,还是等着人来救吧,我已经在这底下呆了一会儿了,这边有个可以休息的地方,跟我来。”敖星说着转身朝深处走去,却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喂,你怎么了?” 裴雁洲捂着伤口跌坐在地上,脸色发黑:“这熊……有毒。” 敖星几步跨过熊尸,拍开他的手,果然看见那狰狞伤口开始发紫:“它应该是吃了毒蛇,现在转移到你身上了。” 裴雁洲呼吸急//促,原本冰冷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烫,敖星看他状态不对,拉着他的手想要把他拉起来,却被裴雁洲狠狠甩开。 “……不识好歹!我这是在救你!”敖星重新把他拉起来,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抓着他无力的胳膊,带着他绕过熊尸,“别乱动!再乱动拿你喂熊!” “咳咳……你松开我,别管我……”裴雁洲意识逐渐模糊,也发现这毒似乎有点不对劲,伤口依然疼,只是某处隐隐叫嚣着,而紧贴着自己的敖星身上的冰凉让他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心中又在告诫自己不能这样。 敖星没好气地把他扔下,看着这人都快死到临头还这样发脾气真是不可理喻:“我是想杀你,不是让你自己死掉!” “你走不走?”裴雁洲眯着眼睛看他,敖星身上沾满血污,脸上也像只花猫,然而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却在此时亮得惊人。 敖星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不走你还能……唔!!” 裴雁洲用唇堵上他还要喋喋不休的嘴巴,霸道地攻城掠地,占领不属于自己的领地。 敖星在被亲到窒息之前踹了他一脚,这才让人把自己松开,他双眼发红,愤怒到极点,却只能擦擦嘴骂出一句:“我要杀了你这流氓!” “我本来也没说自己不是流氓……”裴雁洲说完这句终于惨烈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狼崽:你是真忘还是假忘? 将军:(认真脸)你是说哪次? 第5章 狼崽要亲亲! 这毒虽然猛烈,人一晕过去倒也没了什么能耐,只不过敖星看着干完坏事就不省人事的裴雁洲,恨得牙痒痒。 嘴唇上还残留着陌生的触感,甚至还带着些许……火辣辣。 他想要抬脚踹裴雁洲一脚,看见他腿上伤口只好收回了腿,他没有必要和一个病人计较,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办法出去,在出去之前要先保命。 他还有没有完成的事,绝对不能因为一个臭流氓毁了他的计划。 然而越想越气,本想丢下裴雁洲不管,只是这天寒地冻的,这家伙万一冻死了,太子还得追究他的责任,好歹是敖明光身边的人,敖星还没有初来乍到就得罪人的觉悟,只好把人拉起来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地方把他丢下,正准备去洞口那边呼救,就听见寂静的洞中某人的呼吸越来越重。 敖星只好蹲在他旁边,伸手试了试裴雁洲额头,心中一惊——手下所触滚烫,几步路的功夫,居然发烧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敖星脱下自己的外甲扔在一边,利落地将身上衣服撕下一块,用腰侧水袋里的水浸湿,将裴雁洲脸上擦了一遍,将那块布留在他额上,又将他被咬伤那条腿的裤腿扯开,将他的伤口清洗干净,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被弄疼了,裴雁洲睁开一只眼睛,看清楚是敖星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硬是爬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你……没必要做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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