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想带它回羽京城!”裴雁洲爬上她身边的一个小凳子, 自己总是还不够高,娘亲就给他找了个小凳子好让他站在上头说话,“古振哥哥有猫, 我也想养!” “养当然可以养, 可你养了它, 就要一辈子对它负责的。”妇人用帕子给他擦擦脸, 把怀里的衣服暂且放在了一边,“雁洲能做到吗?” 裴雁洲放下腿,坐在凳子上, 抱着那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猫儿不肯松手, 听见妇人的话使劲点头:“我能做到!” “可是你爹不是很喜欢猫,怎么办?”妇人叹了口气,嘴角却带着笑,想要看看儿子怎么应对这件事。 小雁洲很是愁眉苦脸:“可是爹一年也不过在家几天, 要么那几天我就把它藏起来?” “藏在哪里呢?”妇人拉起他柔..软的小手,带着他往院子里走去, 小雁洲一手抱着猫, 一手牵着娘亲的手, 知道娘亲这是要带自己去洗脸洗手, 脑子里却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如果爹不喜欢, 自己要把这只猫儿藏在哪里呢?床底下是万万不可的, 管家爷爷每天都会清理那里。 马厩里?不不, 爹的那匹骏马虽然脾气很好, 万一踩到这只猫怎么办? “还没想好?”妇人给他洗干净手脸, 见他还在纠结,忍不住笑了起来——裴雁洲呆呆地看着娘亲:“娘,你真好看。” 妇人拧了一下他的小胳膊,却没使劲,反而有点痒痒,裴雁洲笑着往后躲:“娘,别逗我了哈哈哈……” “雁洲,这猫儿是不需要你藏的。”妇人朝他伸..出手:“要娘亲抱抱吗?” 裴雁洲皱着鼻子摆摆手,煞有介事道:“爹去年回来的时候说我已经不能让娘抱了,而且我已经在练武了,是个男子汉了。” “好好,小男子汉。”妇人忍俊不禁,只好继续牵着他,一边走一边道:“猫啊,它是自由的,你用绳子拴着,用笼子关着,哪怕你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摆在它面前,它也依然会向往自由。” “娘,我听不懂。”裴雁洲诚实道。 “娘亲是说,它呀,会自己保护好自己的。”妇人低头看向他,南方女子的温婉在她身上展现得一览无余,“不用担心你爹会找到它。” 裴雁洲握紧了小拳头:“我会保护它的……我也会保护娘!” “那爹爹呢?” “也会!” …… 十年后。 裴仲舒一手扔了铠甲,不顾身后管家的叫声,一路跑向前厅,那里和往日里不一样,去年他回羽京城为独子过生辰时,这里还摆着夏日里的各色花卉,如今全都换成了丧幡,纯白色的布条在门边随风而动,诉尽悲凉。 “……雁洲?” 裴仲舒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他站在原地,看着正在点亮灵堂中白烛的少年。 裴雁洲转过身,少年人的身子因为常年练武已经不再单薄,只是在孝服的衬托下显得分外消瘦。 “雁洲,爹是不是……”裴仲舒的话语被儿子脸上的两行泪堵回了嗓子里,裴雁洲从小到大都没有哭过,哪怕是儿时眼睁睁看着父亲在新年里奔赴战场的背影,也只是握紧了娘亲的手,乖乖地站在一边。 裴雁洲嘴唇开合:“爹,是右丞相害了娘。” 他说:“爹,我要他一命偿一命。” 裴仲舒从他肩膀上越过,看了一眼夫人的棺木,忍下心头的一口血,硬是抓住了从身边经过的儿子:“不行。” “难道娘就这么白白死了吗!”裴雁洲甩开他的手,两眼通红盯着这个这么多年呆在家中的时间连一年都凑不出来的男人,“我写了信给你!为什么你没有回来!” 裴仲舒针扎一样震了一下,却还是强硬道:“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那我就答应去打仗。”裴雁洲冷声道,少年擦干了眼泪,“反正你也从来没有管过我,不是吗?”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裴雁洲从天牢里被放出来,刺眼的阳光之下,等待着自己的是短短半年仿佛老了十几岁的裴仲舒。 “……回家吧。”裴仲舒看着险些死在天牢里的儿子,他已经送走了夫人,不能再看着唯一的孩子也折在当权者的手中。 裴雁洲看着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听放他出来的狱卒说,他的父亲为了救他出来,放弃了一切,只为在皇帝面前保住他一条命。 他无言地走上前,布满伤痕的手牵住父亲的:“嗯。” …… 十年前的北原,平北大都督府。 “尹颜!你又骗我!”敖星捂着被打疼了的屁..股追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表哥,“你给我站住!” 尹颜头也不回地往前跑——骗这狼崽子去偷了大都督的腰牌,他不跑难不成等着被他咬成渣渣吗! “我说什么你都信!我怎么知道你真敢去偷!”尹颜低头躲过身后扔过来的石头,下一次破风声从耳边划过,落在脚边的是断了半截的大刀,尹颜惊得都忘了跑了:“你怎么什么都扔!” 两兄弟你拉着我的小辫子,我扯着你的狼尾巴,打成一团,直到被迟迟归来的平北大都督一手拎一个带回了前厅。 尹颜始终还是没下狠手,自己脸上又是青色又是紫色,手上还被表弟咬了一口,跪在地上也什么不敢说。 而敖星除了衣服被撕破,身上脏了点之外,就没有什么能看出来的伤。 楚客背对着两人,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敲着——敖星和尹颜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楚客发火特别吓人,尤其是现在这样,越什么都不说,等会儿的责罚就越厉害。 “……爷爷,我错了。”敖星鼓起勇气低头认错,“我不该偷你的腰牌,更不该想要偷偷溜出去玩。” 尹颜还缩着脑袋,被敖星拍了一下腿才赴死一般抬起头:“叔父,我,我下次再也不撺掇表弟了,你罚我吧,别罚表弟。” 敖星瞪了他一眼,小声道:“我也犯错了,凭什么不罚我?” 尹颜在心中叹气,他这表弟是不是有点呆?哪里有人上赶着找打的? “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令人意外的是,楚客这一次并没有罚他们去抄兵书或是去营地中帮忙打杂,竟然是直接放过了他们。 “爷爷?”敖星疑惑地看着楚客,平北大都督转身看着这两兄弟,到底忍不住给他他俩一人头上一巴掌:“站起来吧,明日是祭狼神的日子,若是罚了你们,不就要错过了吗?” 敖星蹦了起来:“祭狼神!” 这是每年他最喜欢的日子,他怎么给忘了! “爷爷,我以后再也不惹你了!”敖星嘿嘿笑着上前去抱住楚客的大..腿,“今年轮到我扮狼神了吗?” 楚客摸摸他的脑袋,为了在人前不出错,现在的小敖星也还是用发带绑着狼耳朵,只有睡前才能松开。 “你还小呢,等你十六七岁,才能有扮狼神的资格。”楚客把他抱起来,“还有十年呢。” 尹颜心中也欢喜,每年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娘亲不会过问他的学问,还会带他上街去逛。 “那等我扮狼神的时候,祖父一定要在旁边看着!”敖星灰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软乎乎的脸贴在楚客头上使劲蹭。 楚客对他一激动就祖父爷爷交叉着叫的习惯已经无力去纠正:“好好,我等着那一天。” 尹颜也牵上楚客主动递过来的手:“等轮到我,我也会好好扮狼神的!” …… 敖星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额头上一片冷汗,他茫然地在身边摸..索,却没有抓到那人的手,幸好身边的床铺还是温热的,看来裴雁洲并没有离开多久。 “裴雁洲……?” “怎么醒了?”裴雁洲从外头走进来,手里拿着半杯凉茶,“睡不着?” 敖星揉着额头:“我……做了个梦。” “这么巧,我也做梦了。”裴雁洲放下杯子,靠在他身边,“梦见什么了?” 敖星抓过他的胳膊,把脸放上去:“不告诉你,你呢?” 海乐从外面进来悄无声息收走了杯子,免得明日皇上睡眼朦胧又喝了隔夜茶闹肚子。 “我还好,梦见我娘了。”裴雁洲将苦涩记忆塞进心底最深处,把狼崽往怀里塞塞,“还记得有一次我翻墙头去你院子里抓猫吗?” 敖星应了一声,裴雁洲笑着道:“那只猫还是在娘亲活着的时候,我亲手抓来的,这么多年过去,我没想到它居然还活着。” 敖星想起白日里裴雁洲带进宫里的那只大橘猫,忍不住笑了起来:“它进了宫算是享福了。” 皇上吃什么,它就吃什么。 “是啊。”裴雁洲揉揉他露在外面的肩膀,歪头靠在他身侧,闭上了眼睛,敖星戳戳他的胸膛,狡黠笑道:“你跟了我也算是享福了。” 裴雁洲拉起被子把两人罩进去,被窝里响起窸窸窣窣声响,随后是裴雁洲轻声笑道:“那给我展示一下,都有什么福享?” “别乱摸……哎,不许捏我尾巴!” 千言万语最后化为夜色中细语呻低吟,窗外的月亮被云遮住,却遮不住两人心中满溢的爱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cp真好! 被自己写得幸福到了! 第72章 番外《节日小记》 这是敖星登基后第二年的春节。 朝中各项才刚刚恢复正常运转, 敖星忙得脚不沾地,偏偏此时北原边境有趁乱作祟的劫匪打家劫舍,闹得人心不安, 平北大都督敖明越却在此时脱不开身,裴雁洲只得带着乔瑾等人前去看看。 海乐站在御书房外,听着里面敖星疲惫的声音忍不住担忧, 自从裴统领走了之后, 皇上已经连着四天没有睡好觉了, 每天就睡两三个时辰, 起来就呆在御书房,虽说有右丞相陪着,可谁都看得出来, 右丞相年纪大了觉少都快撑不住这高强度的工作, 更何况登基之后就没闲下来过的敖星? 左丞相邓长钧刚到御书房门前就看见海乐无声地唉声叹气:“海乐公公,这是怎么了?” 海乐见是他,赶紧把他拉到一边轻声道:“左丞相你可得劝劝皇上,这样下去身体怕是撑不住啊……” “海乐, 再送杯浓茶进来。”敖星在房中叫了两声没见有人进来,便自己起身来寻, “你和邓丞相在做什么?” 海乐愁眉苦脸地转过身:“皇上, 这也过了用膳的时候了, 可要用些点心?” 敖星啧了一声:“送茶, 再去把兵部侍郎找过来。” “是。” 邓长钧拍拍海乐的肩膀, 看向敖星遮不住的黑眼圈:“你这是几天没睡了?” “没时间睡。”敖星揉揉眉心, 似乎手头上的事情让他觉得很棘手, “高丽的使节明日就进京, 若是想要通过高丽打开海上商路, 朕就必须得好好办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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