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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恢复了那种没有眼睛浑身碎裂的状态，自从跟他在一起以来这么久他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样子，李欶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抱着他的脸又是亲又是舔，也不嫌弃。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些碎裂的地方应该会慢慢愈合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没有。 李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自我安慰地问道：“没事吧？没关系吧？” 沉坷不能说话，也不能眨眼，可能也听不到，李欶不知道这会儿该用怎样的方式跟他沟通，他心情很乱，一个大男人，这会儿竟然萌生出想落泪的冲动来。 沉坷拉着他往外跑，李欶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到路的，眨了眨眼，才发现他手上牵着几个小鬼引路。 他们所在的楼层太高，往下肯定是跑不了了，只能往上跑。 李欶一步一步跟着他，跑到一半，突然看见楼下跑上来一群人，跟那天一样的，戴着防毒面具和特制的防卫衣。 “不是吧。”李欶喃喃。 付渐华疯了吗？不死不休？！ 为首一个看上去比较瘦弱的人拔出手枪，李欶只能透过面罩看清他黢黑的瞳孔，没有恶意。 但李欶现在有后遗症，看到枪口就怕，吓的铆足了劲往上跑，突然听见一声枪响，下意识回头，发现下面倒了一堆人。 他跟对方开枪...... 自，自己人？ 李欶略有怀疑，见他大步往上跨过来追赶他，还是掉头就跑。 沉坷一反常态地拉住他，也没说话，李欶心里没底，但认定了沉坷不会坑他，心慌地在原地等待。 一份小盒子被放到了李欶手上，李欶不解地抬头，正好撞上他的视线。 “小鱼哥哥。” 隔着面罩，闷声闷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李欶心中一动：“你认识我？” 能叫他小鱼的，李欶大概知道了他是从哪来的，只是有点不敢相认。 少年把面罩摘下来，他长着一张非常平凡的脸，平凡到就算看久了还是会脸盲的地步，这是他独有的优势，但李欶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贰叁？是你！” 他没有一秒质疑自己叫出的名字，贰叁笑的暖暖的，“小鱼哥哥，这么多年，只有你能一眼就认出我。” “你怎么在这？不对，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们现在怎么出去？” 李欶看了眼底下坐着的无所事事的人，指着他们问贰叁：“你们怎么回事？” 刚刚那枪打到了墙上，谁也没受伤，就像是以枪为号一样，枪声一响，他们就原地休息了。 “是付渐华的人。”贰叁苦笑了一下：“小鱼哥，这次的任务没有救援来，我们就要死了。” “不是？”李欶搞不懂：“你为什么要为付渐华卖命，我——” “我已经在他手下干了十年了。”贰叁叙述的非常平静，就像在诉说别人的事情一样，没有喜怒。 “从九岁开始，我就一直在被训练，被训练成一条拔了牙的好狗，如今我做到了，小鱼哥哥。” 他笑的很开心。 “付渐华，终于要死了。” “什么意思？”李欶不明白他的话，搞不清楚状况。 “刚刚给你的是他的所有犯罪证据，包括他名下所有资产，器官买卖路线以及所灰色入账，证据都在里面。” 他指了指李欶手上那个小黑盒子。 这里面竟然装着这么多东西，李欶顿感右手千斤重。 “小鱼哥，我跟警局的人联系了，他们马上就会来救你的，现在火势蔓延太大了，你先在楼顶躲躲。” 说着，他拿出一张照片放到李欶手上：“这是我的妹妹，她叫二九。” 在李欶不解的眼神中，他补充道：“认的，刚来福利院的时候太小了，小鱼哥你不认识吧。” “小鱼哥，我放心不下她，她是我们这批中唯一逃出去的孩子，你要是有空，能不能帮忙找找她，打听一下她的下落。” “好。”李欶嘴上应着，把照片转过来一看，哪什么认不认识，这分明就是雯妗家收养的女儿！ 李欶皱眉：“我认识，我还知道她在哪。” “真的吗？”贰叁很高兴：“她可调皮了，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惹到你了。” “我知道她在哪，你要跟我一起出去看她吗？” “......”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摇头：“不要了，我没脸见她，还是死在这里最好吧。” “不用死的，我们都能出去，你不是说警察他们来了吗，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出去了......好像也是死吧......”他笑的勉强：“我们做错太多事情了，是不可能被原谅的......” 他求生欲望低迷，李欶尽可能安慰他：“那也总该试一试不是吗，你妹妹说不定也很期盼着见到你呢，见一面吧，你难道不会遗憾吗？” “我做了这么多错事，已经没有脸再见她了。” “你——” “嘟嘟嘟——”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李欶在口袋摸了半天，自己的手机还是黑屏状态，从内层的口袋里才摸出沉坷的手机，他的竟然还能用。 还好当初买手机的时候顺便存了王论的电话，王论估计也是没法了才试试这个手机号，没想到还真让他接通了。 “喂，李欶？” 王论焦急地喊了好几声，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好像是大楼下面的吵闹声。 “是我。” 李欶心态平复的差不多了，语气平静，王论那边截然相反，几个人叽叽喳喳都在关心他。 “直升机马上到了，肯定会没事的，李欶，里面还有人吗？” 李欶看了眼楼梯间坐着的一皮条人，无奈合上眼：“有。” “多少，直升机来的不多，楼下我们暂时没找到地方安置垫子，消防车也没来。” 李欶数了数，回他：“大概十几个人吧。”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李欶把嘴闭紧生怕再告诉他剩下的其实还都是付渐华的人。 王论可能会直接让他们死在这的吧...... “那你再等等，我们增派点人手。” “李欶，你手机还有电吗，那个白龙大师想跟你说点话。” 他不提这事李欶还忘了看电量，一看才发现不妙，只有百分之五的电量了，再打下去估计不到两分钟就得关机。 “让他有事快说！我没电了。” 那边又传来一阵杂音，终于手机到了白龙大师手上，他嘴巴一张，还没说上两句话扬声器里就传来忙音，于是分外不满地把手机还给王论了。 王论看着他：“你交代清楚了吗？” “应该吧。”他可是非常言简意赅的。 “那就好。” 反应过来他话中意思的时候李欶直接愣在了原地，跟遭雷劈了一样，贰叁推了他好几下都没回过神。 那个老东西说什么？ 他把沉坷的尸体挖出来给超度了？ 李欶牢牢抓住沉坷的手，发现就连自己也握不住他，他身体的颜色淡到几乎连血迹的红色都看不见了，李欶一阵心慌，八辈子没说的脏话全套那老东西身上了！ 手机开关机好几次，每次都是刚开机不到一秒就死机，李欶本来还想给他打电话质问的，现在气的手都在抖。 “有手机吗？”李欶扯住贰叁。 看出他情况不对，贰叁也没有办法，“我，我没有。”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这句话他重复了好几次，手也怎么都握不住沉坷，越是着急越是找不着北，气温上升仿佛将他的脑子也闷晕了，李欶迫不得已上顶楼。 “沉坷，沉坷，我要怎么办？” 眼见他变得越来越虚弱，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头发被扯的乱成一团，李欶始终想不懂该怎么样才能让他留下。 玉，对了，玉！ 他把脖子上的玉佩摘下来带到他身上，这种方法貌似有点用，他看见沉坷肉眼可见变好了不少，至少眼珠子回来了，整个人也不那么透明了！ “沉坷，你还好吗？” “还......好。”他语速很慢，像个新生儿牙牙学语一样吐字不清晰。 李欶以为玉会让他好起来的，拉住他的手不停说话，恨不得将以前没说出的话一股脑补上来。 “我——” “我爱你。”李欶打断他。 这是李欶第一次说爱，可能也会是最后一次。 他矫情，对爱这个字有种格外的敏感，总觉得电视剧里那种爱的死去活来的感情没意思，也从来不会说什么煽情的情话。 但这次他可能是真的被吓着了，如果这次不说，可能，可能就没机会再说出来了，意外总是会来的出乎意料。 “我希望能和你永远在一起，不管你是人是鬼，沉坷，我刚才真的被吓到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我发誓，之前见鬼快要死的时候都没有！” 他罕见地袒露心声，“还好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好，吓死我了，等我下去了就找那个死神棍算账好不好？” “我.......” “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 “......” 什么意思？ “沉坷，你说什么？”他听不懂，进一步接近他，发现他的身体竟然比刚才更加透明，仿佛马上就要消失在这片空间中了。 回光返照。 李欶第一次想到这个词。 他还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来挽留他，可嗓子酸的发紧，手也除了生理性的颤抖，再做不出任何动作。 “你要是敢消失，我立马从顶楼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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