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住院观察,他这种社会边角料,住完院得去贷款生活了,能活就活活不了直接死,又不是什么对社会有贡献的人物。 对社会有贡献的人现在头都还没找到呢...... 呵呵,真是个冷笑话。 “对了。”李欶突然想起来,“小梅,你说的那个家教工资怎么样,我得去干点副业。” “你回心转意啦?”她在朋友圈翻出一个招聘信息给他看:“我一个姑妈的女儿需要家教,不过她家小孩有点怪,好像有自闭症,跟别人接触不来,找了好多家教都说教不了。” “但是工资还挺高的,一个小时两千。”她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说:“因为我姑妈他们结婚到现在一直没有孩子,前几年出去的时候捡到了这个小孩,找了警察问了一圈,发现她无父无母,觉得这是上天赐他们的宝宝,可疼爱了。” “是吗?” 自闭症啊...... 有点棘手。 他说:“先推我一下吧,等我想好了去联系。” “好,那我把她名片发你。” 李欶打开手机,目光首先被醒目的转账提示吸引。 是半小时前经理发来的两千五的巨款,差不多能抵医药费,李欶好歹没刚才那么心痛了。 小梅接着去上班,李欶搭公交回到自己的小窝躺着休息,家里安静的出奇,他只得把电视打开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孤单。 手心的伤口还是很疼,李欶睡了一会儿,下午的时候出去买了个菜。 都说吃什么补什么,他难得大方给自己买了点猪蹄和排骨,就着配菜希望沉坷能一如既往给他做好。 等到晚上,连个鬼影都没见着,倒是经理反常地关心他,叫他晚班别去了,好好在家休息,工资照发。 看到最后四个字,李欶心旷神怡,觉得浑身毛病都好了,小梅又发来一个问卷调查,下面配着一条消息。 青梅子雨:欶哥,我们老师发的问卷,填完有五块钱。 李欶立刻回了个OK的表情。 问卷前面依旧是正常的年龄性别以及工资,到后面就有些让他摸不着头脑。 什么叫你觉得多少钱能满足自己的生活需求? 你会为钱做什么? 以及...... 你会为金钱突破自己的底线吗? 李欶看着最后一条,在是或否中认真思考起来,结合自己的处境来看,他犹豫片刻,点了那个是。 “哪也要看底线是什么吧。”他喃喃自语,“我底线可是很高的。” 不对。 他干嘛要跟这个破问卷题目较真? 李欶领到钱,马上退出问卷,也不去想这件事,反正先决条件就很难成立,他干嘛要思考自己会不会突破底线? 刷了会视频转移注意力,过了会儿,他突然探出头往客厅瞧。 沉坷鬼影呢? 是不是昨天后遗症太大了? 他烧了点香在门口,又想到自己拮据的生活,以己度人地顺带给他烧了点纸钱。 等到第二天,菜昨天是什么样今天就是什么样,放在桌上都已经有点蔫了。 李欶闻了一下,提着里面死掉的小鱼准备丢掉,楼梯间的感应灯突然亮了。 楼下的刘婶儿扶着膝盖爬上来,短短一层,她爬的满脸都是汗。 “唉哟刘婶儿!”李欶瞧见了,忙去搀扶,“您这是怎么了?” “哎呀没事,老毛病了都。”她摆手,叫他不用担心,说:“我来就是想找你帮个忙。” “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线头穿不进针孔,这才来找你来了。” 李欶就着她的步子扶她下去,皱眉道:“以后这种小事给我打电话就好了,哪用亲自来。” “这不没事吗,就来看看你。”她看着李欶,眼角的皱纹都笑深了几分,说:“小欶啊,你真是个好孩子!” 李欶也这么认为,嘴上却谦虚道:“唉,哪有的事,邻里互助嘛!” 阴雨连绵,刘婶儿老寒腿犯的越来越厉害,李欶穿好线,让老人家坐着休息会儿,自己在房间忙活起来,把阳台植株上的杂草给除了,顺便浇了水,又顺便把垃圾带走。 临走时,她往李欶兜里悄悄塞了一样东西,李欶没察觉,等到家了才发现,口袋里安静躺着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歪歪扭扭只写了一句话 ——注意五里街四楼203房五人。 这是什么...... 李欶把纸条翻了个面,背面什么都没有。 李欶心里总有股不好的预感。 他下楼想找刘婶问明白,门没关紧,轻轻一推就开了。 窗帘全被拉开,雨透过纱窗飘到地板上,一股刺骨的寒气穿过门扑到李欶脸上,闪电所劈出的光在房间内炸开,半个小时前还在笑着跟他道别的人静悄悄躺在陪伴已久的摇椅上闭上眼睛,已经没了呼吸。 安眠药静静放在冰冷的桌上。 李欶觉得呼吸一窒,脑袋空白地打了120,然后又是各种急救措施救人,可无论怎样,摇椅上的人就是没有动静。 桌上留着一沓钱和一封信,可能早料到李欶会返回来,书信开头提到了他的名字。 他颤抖着打开。 ——亲爱的小欶,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人世了。 感谢你这两年来的照顾,在我心中,你早已经成了我家人一样的存在,因此我将全部的积蓄给你,也希望你能不嫌麻烦为我这个老婆子处理后事。 我这辈子过得很安稳,已经活够了,医生说我身体里长了个肿瘤,我没有钱治疗,这几天心口越来越疼,我就先走一步了,记得跟你方姨解释,以后不能陪她一起打牌了。 我并不奢望我能够上天堂,因为我这辈子犯过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是关于沉坷的。 刘婶儿在他刚来的时候就格外照顾她,这两年多送的牛奶鸡蛋月月都没落下,陪伴了两年的人突然走了,李欶看到这,不知心底是什么感受,垂眸,泪却先一步掉下来。 第8章 他抬手把泪抹了。 信还有很长一段,但并没有提及愧疚的事情是什么,通篇都在忏悔。 李欶心情复杂地看完,把桌上的钱收好,跟着护士一起上了救护车。 这会儿还有很多人在外散步,看到这边的动静都围上来。 方大妈在老槐树底下跟牌友打牌,抽空看了一眼,说:“这怎么来救护车了,谁出事了?” “不知道啊。”牌友不爱看热闹,漫不经心打出一张,提醒道:“归你摸牌。” “哦。” 她还是改不了爱看热闹的天性,间歇往那边瞟,见担架抬了人下来,李欶还一脸焦急地守在旁边,于是眯着眼睛仔细看。 “这不是刘姐吗?!”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方大妈牌也不打了,惊慌地挤开人群扒住救护车车门使劲往里瞧。 见躺在担架上的正是平日一起唠嗑的老友后,她哀嚎一声,失魂般坐到地上大哭起来。 “方姨!” 李欶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周围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交好的邻居,见到刘婶子面无生气地躺在救护车上,接二连三嚎啕起来。 随着车门的关闭,哭声被隔绝在外,李欶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坐在满是消毒水味的救护车里,眼神空洞。 之后就是一系列的急救措施,他站在走廊,抬头望着白的晃眼的天花板,很快,急救室的医生就出来了。 预料之中又预料之外的结果。 李婶儿本来身子就不好,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吃点药走了反而不用受苦,算是喜丧吧,走的很安详。 医生饱含歉意地摘下口罩,“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你是她的家属吗,这边签字认领尸体。” 见医生伸手指引着他走,李欶这才回过神来,失落道:“她身边没有亲人在,嘱托我帮忙处理后事。” “那行,跟我来吧。”医生戴好口罩,继续向前。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一天内离开他们变成一个小小的盒子,用了不到两天。 李欶拿到骨灰的时候还愣愣反应不过来,手中的信看了几遍,始终不理解那句她对不起沉坷究竟是什么意思。 又为什么要叮嘱他小心五里街的人呢? 像这种没儿没女的人的骨灰,按理放骨灰房好,逢年不需要人打理,费用还低。 李欶没给存骨灰房,而是用她留下的所有钱托人找了块风水好点的墓地,又找石老板买了些贵的烟和纸钱烧过去。 自此,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整栋楼仿佛因为一个人的离开笼罩住一层灰蒙蒙的雾,傍晚出门放风的人少了很多,诡异的安静。 下葬的那几天,墓边来了好多人,李欶把头发梳起来,罕见地穿了一身黑,手捧菊花放在墓碑旁。 这天下小雨。 雾蒙蒙的看不清五米开外的东西,李欶撑着伞,明显感觉自己身旁站了个东西。 “五天没回家了。” 沉坷低声道:“我给你炖了猪蹄。” 这些天他为墓地的事忙的找不着北,这几天都是在宾馆睡的,睡的也不好,眼睛下一圈青黑。 “我想休息一会儿。” “热水袋一直给你充着电。” 李欶转头,和少年毫不掩饰的担心的目光对上,他前进一步,问他:“你和刘婶之前见过?” 沉坷点头,回答的一丝不茍:“是的,我搬进来之后她经常会提着鸡蛋看望我。” 李欶惦记着信的内容,说:“现在不好说,等我回去再仔细问你。” “你看起来需要休息。”沉坷看着他,“我们尽快回去吧。” “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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