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冰和迟衍对视一眼:“您,认识我们?” 这老人……眼生,他们没见过啊? “不认识。”老人干巴巴地说。 “……” “但是猜到了。”老人从门里拿出一只木制的手提箱,用绳子系紧后挎在肩上,向门内努努嘴:“她就交给你们了。” 门内是一个逼仄简陋的小屋,正中央的床板上有一个女人,涂满紫色药汁的后背朝上,静悄悄地趴着。 罗晓菁。 夏语冰快步走进去,粗略检查了一遍,向迟衍点点头:“没死,心跳脉搏都正常。” 他低头看了看罗晓菁背后,那里是大片模糊的血肉,看起来是被棍棒状物体反复击打了很多次,鲜血淌的遍地都是。 但是神奇的是,没有经过任何手术处理,而只是抹了一遍紫色的药汁,伤口处不仅不再流血,甚至隐约有渐渐愈合的趋势。 夏语冰自问现代医学可从没有这样的本事。 再仔细端详片刻,他发现那些紫色药汁从外观形态到气味,都和迟衍从门口捡到的那个瓶子里的液体完全一样! 迟衍把老人拦在门口:“能方便问一下您的姓名吗?” 老人拨拉开他的手臂,抬腿就要走:“不想说。” 迟衍不死心,又跟着上前一步:“是维希尔先生派您来的么?” 老人脚步顿了片刻,然后接着往前走:“跟你有什么关系,别问东问西的,真烦人。” “那就是了?”迟衍笑了笑,“谢谢。” 老人听到这话,反而主动停了下来,思忖片刻后说道:“你们明天晚上那个倒霉蛋,是男还是女?” “所以我说谢谢您。”迟衍走到他身边,鞠了一躬,“就是在下。” 老人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鼻孔里哼一声,说:“我看没什么必要治。这么兴高采烈活蹦乱跳的,哪像是要死的人。” 迟衍笑着直起身:“可不敢当。明天晚上我也会被送到这里来,对吧?如果那时候我还活着的话。” 老人又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他这次抬腿又要走,解昭没拦着。 等他背着药箱走出去了十来步,忽然定住脚,头也不回地抬高声音说道:“告诉你的同伴,别往心窝上扎,扎那儿可别指望我能救回来!” “多谢提醒,克雷诺夫先生。”迟衍高声应道。 老人的背影顿了一下,然后又是“哼”的一声,对这个称呼没答应也没否认,拔腿就走。 等老人走远,夏语冰走了过来:“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我猜的。”迟衍说,“进宫之前葛薇不舒服,维希尔说宫廷御医克雷诺夫能治疗所有疾病,我就猜了这个名字。” “宫廷御医……”夏语冰沉吟着,回头望向罗晓菁背部的紫色药水,沉思不语。 走在回去的路上,夏语冰说:“你觉得维希尔为什么要救我们?” “不清楚。”迟衍说,“也许跟高级任务‘推翻暴政’有关。既然他已经掺和一脚进来了,以后我们也可以把他当做关键NPC来对待,比如说,问他一些别人那里问不到的问题。” “和国王与王后有关?”夏语冰问。 “对。”迟衍,“既然我们的基础任务是执行塔普拉国王的一切命令,那么换言之,我们必须演好剩下的这几出戏剧,并且成功达成‘让王后开心’这一目的。” “你觉得如果我们没能达成这个目的,国王会放我们安然无恙地回去吗?”夏语冰皱眉,“看他今晚的样子,确实是个暴君。就算我们后面四天的表演都严格按照剧本来,在舞台上完成这四场‘谋杀’,但是王后并没有感到高兴,国王是否会按照罗晓菁的标准来惩罚我们呢?” “如果真是这样,维希尔或许还会帮助我们。”迟衍说。 他回想起,就在昨天中午,维希尔驾着豪华马车来接他们进宫的时候说过,在五场表演都结束后,会把他们所有人送回原地。 希望这人能遵守诺言。 毕竟只靠他们十个外乡人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越过那道深不见底的天堑,抵达来时的对岸。 迟衍暗忖。 “所以必须在任务截止之前,弄清楚到底什么样的戏剧才能让王后真正高兴。”夏语冰将镜框推到鼻梁上端,微微眯起眼睛,“这就要去问维希尔了。” “他不一定会说。毕竟那两个士兵可是把国王和王后的名字都当做忌讳,系统大概也不会把任务核心得分点这么容易地放出来。”迟衍,“而且我猜他也不知道,不然的话前几年的剧团就能解决了,怎么会等到我们来。” 当两个人走到塔楼底部落地时的地点时,抬头刚好能看到三楼的一排窗户,正从里面散发出明亮的灯光,其中有一扇窗的右下角处破了个大洞。 迟衍抬手捏起鼻子,轻轻清了清嗓子。 “布谷——布谷——布谷——” 十秒钟后,窗户洞口里抛下来一条被单连成的绳索。 第36章 一千零一夜(11) 回到房间,收起绳子,顺便用置物架和高脚花瓶遮住了破碎的窗户一角。 “罗姐她还好么?”余一洋胆战心惊地问。 “还行,命算是保住了。”夏语冰说,“但是她受了伤行动不便,也爬不动绳子,我们只能把她留在那。那里比较隐蔽,而且有维希尔的授意,应该会有人在暗中照看她,肯定比跟我们呆在一起安全多了。” 众人沉默了片刻。 坐在原位上的解昭抬起头,他的面前放着那几张剧本稿纸,从迟衍他们离开之后就一直在看。 迟衍一边拂掉衣服上粘着的几片玻璃渣,一边向他走过去:“有什么发现?” “剧本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一件事。”解昭说,“从人物出场的频率和台词数来看,主角怎么都不该是农夫与蛇,更应该是农夫和公爵。” 他站起来,将稿纸递给迟衍,说:“蛇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台词,只出场了一次,唯一对剧情的推动作用就是它苏醒后咬死了农夫。” 迟衍皱了下眉:“所以你认为,塔普拉国王编撰故事、确定主角的唯一标准,就是谋杀者和死者?” “没错。”解昭按着眼下的穴位缓解酸痛,停顿片刻后接着说道,“也许对于国王和那些观看戏剧的贵宾,也就是NPC而言,这场戏唯一重要的环节就在于最后的谋杀。其他的部分都无所谓,不管我们把戏演成什么鬼样,台词随便念,他们都不会有反应。” 江云磊站起来附和:“是啊,我因为紧张说错了两次台词,台下的人都没反应的。” “所以说我们不用在背诵台词上较真了?” 扮演公爵的余一洋松了口气,这场戏里他的台词最多,迟衍回来之前他还在对着剧本犯愁呢,脑海里已经脑补了好几次自己卡壳说不出话,被国王命人拖下去挨打的画面,吓得他那叫一个草木皆兵。 “台词只要知道大致意思,能确保剧情顺畅就行。但是真正重要的……”解昭抬起眼,看向迟衍。 “是我被毒蛇咬死。”迟衍摊手。 “不会吧?真的要我……咬人?”丁士超噌的一下站起来,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了一遍迟衍,最后视线落在他的突出的喉结上,有点儿犯傻。 丁士超咕咚咽下一口口水,慌慌张张道:“我能咬死人……?真的假的?是不是到时候会给我发一副钢牙?就像动物园里那些猛兽似的?” 说着,他张大嘴龇起牙,五官刻意地扭曲狰狞,学着动物世界里的音效发出一声自以为是百兽之王的咆哮。 解昭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 心说白痴。 迟衍无言扶额:“丁大哥,没让您真咬死我。” “克雷诺夫医生临走前说不要扎心脏部位,他用了‘扎’这个词。我猜测,可能在真正表演的时候,会提供类似于匕首之类的器具,模拟出谋杀的情景就行,而不会让你真的上嘴去咬人。”夏语冰说。 “哦。”丁士超讪讪地应了声,还是怕:“不用真的杀人,能行吗?今天罗晓菁的剑也见了血了,最后还是没骗过去啊?” “她演得太假了。”解昭面无表情。 丁士超:“……那我要咋演啊?往哪儿戳?用多少力气?要出多少血才行?我,我不会啊,我又没杀过人。” 夏语冰沉吟道:“这就是我们明天排练的主要任务了。设计一场看起来是谋杀的假死,用这个方法骗过国王和台下其他人的眼睛,演出结束之后,迟衍的‘尸体’会被送到那间林中小屋,维希尔和克雷诺夫医生会帮我们的。” “可是你们怎么能确保假死能骗过他们呢?”江云磊提出质疑,“如果因为我们没有按照剧本上要求的演,被那些NPC发现了假死的事情,再加上今天的失败表演,塔普拉国王会不会更生气?今天罗晓菁被杖刑,谁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惩罚?” “就是啊。”葛薇附和,“说不定明天是砍头呢,谁晓得……” 他俩这么一吓,原本已经稍微安下心的丁士超顿时又紧张起来,一双绿豆似的小眼睛紧巴巴地盯着夏语冰:“夏医生,我觉得他俩说的停有道理啊!要是没骗过去怎么办?要是他们发现小迟没死,逼着我把他杀了,那那我到时候是动手还是不动手啊?” 夏语冰:“确实是这样,但是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试错。换个角度想,如果这个办法能行得通,我们就可以把对同伴的互相伤害降到最低,起码这几天都不会有人死。” 葛薇皱眉直摇头:“这也太冒险了吧,而且今天只是五天演出的第一天,演出还失败了,如果明天接着失败的话,那神经病一样的国王会不会迁怒我们所有人?” 解昭嗤了一声,冷笑道:“那怎么做才算不冒险?真的杀人?倒是挺会当甩手掌柜,毕竟抽中杀人犯和死者签的又不是你们。” “诶你什么意思啊?”江云磊脸垮下来,“我们不也是在想办法么?这确实是一种很可能出现的情况啊,你又不能确定明天会发生什么:假死能不能行得通,被识破了会受到什么惩罚,其他人会不会被波及……这些目前看来都是未知数。” “那照你的意思,明天必须实打实上演一场杀人戏码?”解昭说。 江云磊看了迟衍一眼,心情有点不痛快,不耐烦道:“我可没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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