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走,我就不送了。” 上官极顿住一秒,不知是否是错觉,对方脸色比一开始苍白些许。 已经到了门口,他没有机会纠结,随着门关合,最后一道光线消弭在房间内。 “咚。” 一阵天翻地覆,晏竖尔头脑昏昏沉沉,他感到自己侧躺在地板上,有点凉,他为什么在地板上。 哦,原来是不小心掉下来了。 他想爬起来,刚刚支撑起上半身,腹部突发刀割样绞痛,烈火烧腹,剧痛穿心。冷汗淋漓而下,晏竖尔伏在地上手脚无力,重重地摔回去,“砰!” 额角顶到茶几,流血了大概,温热液体顺着面颊滚下,落在地上开出一片红梅花。 晏竖尔看不真切,他眼前一片模糊,右眼的祂突然活跃,跳动着妄图脱出□□,痛,好痛!痛的他想要把眼睛挖出来啊啊啊—— 他颤抖着向上抬起手,握住茶几上的水果刀。 那根不属于他的尾巴顺出来,满是裂牙的尾端端详般在他面前嗅闻逐渐向下转到腹部。 他的腹部……有什么? 厄核? 刀刃抵住掌心,他勉力思索着,耳边忽然传来“噗嗤”一声。 “啊……”好痛。 晏竖尔视线缓缓下移,并不清晰的视野中,尾巴插入腹部,在血肉间翻找着什么。他感知着尾巴在体内穿梭,惊谲填充大脑,晏竖尔忽然想要大笑。 祂的贪婪要将他同化,祂的兴奋要将他融化。 一时之间,他无法再感到疼痛,或许是神经免疫,或许是他已经死去。 他抬起水果刀。 “噗嗤!!!当啷!” 手起刀落,用尽全力,刀尖和一截尾巴一同落在地板上,粘稠液体喷溅而出。 “▇!!*▇嘶——” 祂发出了从未听过,超出人类精神层面的尖嘶声,那不是该降临人间的声音,大脑如同遭受猛烈撞击空白数秒,耳中嗡鸣不止。 “咚!” 晏竖尔眼前彻底黑蒙,失去动力,一头栽倒在地板上。 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丝念头:他大概要失血过多而亡吧。 * 上官极一路驾车回到事务部,事务部租在一处商务楼里,包装成一家广告公司,楼下是商业区,阴云谓就坐在楼下咖啡店里。 她一身红绸缎长裙,肤如凝脂,波浪长发侧在脖颈处,手腕上挂着枚两指宽金镯却丝毫不显俗气。 “墓,等久了吧。”上官极坐到她面前,抬手叫来服务员点了杯果汁。 阴云谓抿了口咖啡,“还好,不过是1小时37分钟,按小时工计算的话,你整整花费了我这个数。” 她比了个数字,上官极不敢去细想这个数后面的单位。 他晒晒道:“……您的时间的确值钱。” “不过是廉价劳动力罢了。” “哈哈,”上官极干笑两声,以眼神示意阴云谓,对方会意,手指轻弹,透明结界以她为中心笼罩在两人周身,轻松屏蔽掉他人视线。 “畅所欲言。” “我见到他了。”上官极面上笑意淡下去,“惊悚。” 素白指端漫不经心地夹着陶瓷搅拌棒在咖啡杯中转动,闻言,阴云谓抬眼,“惊悚?用这个词汇形容他,是否过重。” 上官极摇摇头,“倘若你见过他,墓,你不信我,总该相信我的直觉。晏竖尔……像是行走的崩陷,不可名状之物俯卧在他身,高层生物降临我无法直视,每一眼,都像有千万根银针渗透进皮肤,叫我毛骨悚然。” 对方饶有兴趣:“你适合去做诗人,歌颂伟大的拉莱耶之主。”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是真的——” 阴云谓抬手制止,“太浅显了上官极,太浅显了。事务部需要更详细,更确切的信息,保证我们始终站在主动方。而不是浪费我的时间,听你讲那些云里雾里的皮毛感受。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当真要考虑报给你上司让他裁掉你。” “以便节流开支,”她丢上来一沓文件,“请看吧,晏竖尔的生平经历,我想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点什么。” “……” 被奚落地一文不值,上官极面露菜色地翻阅起那沓文件。 【晏竖尔,男,18,零四年十月十八日生人,祖籍A县临城】 “A县临城?”上官极蹙眉,这个地名实在如雷贯耳,“那不是……” 阴云谓:“是你想的那个,接着看。” 【家庭幸福和睦,上有姐姐比他大三岁。早年就读于临城一中,16年临城大地震后离奇失踪,被确认同家人一并死亡注销户口。截止止23年年底,晏竖尔重新注册户口,并经周继峰帮助重获学籍,转学至济川中学】 剩下的文件都是关于晏竖尔直系三代的调查结果,他本人只有短短几句话,然而其中蕴含的信息量却将上官极冲击至沉默。 阴云谓撤掉屏障,走到吸烟区吸烟。 烟雾缭绕,薄荷味爆珠清醒气息裹挟辛辣烟草味回荡在唇齿之间。 七年啊…… 居然已经那么久了。 上官极走到她身边,两人并肩站立着,沉默许久最终前者开口道,“借个火。” “咔哒。” 火苗燃起,他吐出一道烟雾,“是我大意了,我想的太简单,还想过晏竖尔可能是“那边”的人,唯独没有考虑过最不可能的。” “一切皆有可能,”阴云谓抖落烟灰,“认知塑造最关键的七年中失踪,他为谁服务我都不会意外。” “我们都是自作聪明热衷脑补的蠢货,还记得俞会那孩子说了什么嘛?”她问。 上官极当然记得,“原话是:嗅不清,混沌地仿佛没有人味儿。”他自嘲一笑:“原来都明摆着告诉我们了。” “这大抵也是眼下黑,”阴云谓按灭烟头,“谁能想到呢,七年,计划失败后竟然还有幸存者——” “崩陷,和人类共存了。” * 正午阳光炙热,一道刺目光线透过未拉严密的窗帘直直落在少年眼睑红痣上。薄薄的眼皮被烤地透出潮红,过亮光线让人无法继续沉眠。 晏竖尔指尖动了动,触碰到手边水果刀,“当啷”一声,彻底醒来。 在硬邦邦地板上以扭曲姿势躺了一整夜,现在每动一下神经都传来麻木痛感,晏竖尔手支撑在地板上,麻,雨点敲击般的麻感传遍全身,带来无比鲜活的体验。 他居然还活着。 地上满是干涸血迹,经过整夜的氧化已经开始变成暗红色。腹部衣物被捅开一个大洞,可是撩开看腹部肌肤完好无损,连个疤痕都没有。 摸一摸,按一按。 不痛。 他想起插进腹部,被他在晕厥之前割断的尾巴,水果刀断成两截落在地面,说明这件事的确发生过并非他幻想。 然而仔细搜寻却并未发现尾巴残肢。 他仔细感受了下,与祂的联系不止在甚至加强了。想来砍断尾巴于祂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 算了。晏竖尔站起身去清洗拖布,认真清理着地面血迹。找不到也不用他特意去处理了。 真是省时省力。 干涸的血迹很难清理,他花了一上午才把家具地板都搞干净。再看时间,已经可以吃午饭了。 想到吃午饭,晏竖尔这才意识到昨天买的东西还没整理。 那袋西红柿不会烂掉了吧? 他忧心忡忡地打开,看清里面模样后呼出一口气,好在只是有几个软了点,状态处于将烂未烂之间。 为了解决这些西红柿,他一连挑了4个统统切成片准备做成菜,但是碍于厨艺最终只撒了点白糖。 “也算菜吧……”晏竖尔有点不确定,筷子夹了块放入口中。 又酸又甜,上面的白糖口感奇怪,下面的白糖被番茄汁水浸泡,口感沙沙的更奇怪。 糖好像放多了,偏偏他又不爱吃甜,皱起脸找水漱口。 “哗哗哗——” 一转身的功夫,再转回来白糖番茄被清扫地一干二净,连盘底汤汁都被舔舐干净,像是被洗刷过。 晏竖尔:“?” 家里进贼了,而且口味还很歹毒。 “咔咔……”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身后突然传来塑料袋翻动的声音,一眼扫过去还在不停地抖动。 晏竖尔走过去,一把扒拉开遮挡视线的不透明袋子,只见装番茄的袋子里一堆红果之间挤着只黑色不明生物大快朵颐。 黑色,皮面,拳头大小,正在用身体裂开的口吃番茄,它好像没有牙齿,吃一整个番茄很不方便,吃地汁水到处乱溅。 有几滴甚至飞起来落到晏竖尔身上。真脏。 他嫌弃不已,一嫌弃番茄没洗,二嫌弃黑东西吃起来埋汰。 伸出两根手指捏起来,这东西摸起来有点像茄子,滑滑的,很圆,拿在手里更像是球了。 能不能弹起来? 脑海中闪过荒谬念头,晏竖尔是个行动派,这么想也就这么干,当下对着黑球拍打起来。 ……真的可以弹。 他啧啧称奇。 “……呼噜!呼噜呼噜!!” 那黑球刚开始似乎也有些乐在其中,次数多了渐渐的没了兴致,发出令晏竖尔熟悉的,代表不高兴的声音。 祂? 晏竖尔停住了。 他将球放在手心,认真端详——没有眼睛,只有裂开的一条缝隙作为嘴巴,里面有没有牙齿? 记得祂幻化成尾巴时,尾巴是有尖锐牙齿的。 猜想不如实践,晏竖尔伸进去一根手指撑开缝隙仔细查看,没有,光秃秃一片,甚至没发现喉管那祂吃掉的番茄去哪儿了? “喜欢吃?” 他切了片番茄喂到祂嘴边,如果那条缝隙真的称得上是嘴的话。 “咕唧咕唧。” 祂吃掉了,甚至跳起来试图再索要一些。 “不行。”晏竖尔严词拒绝,“要么给钱,要么别吃。” “……” 祂肯定听懂了,因为不跳了。 晏竖尔感受到一道目光投来,其中充满不平,方向似乎就是面前的黑球。 “?”他伸手想要再研究研究,“你有眼睛?” 然而没等他碰到祂,祂便化成一团黑烟想他涌来,很快,晏竖尔右眼又感到熟悉的不受控感。 祂化出尾巴,完好如损行动灵敏,把番茄一扫而空,甚至报复性地当着晏竖尔的面摔了个盘子。 【咕唧咕唧!咕唧咕唧!】 这个声音,相当愉悦了。 晏竖尔弯腰收拾着盘子碎片,“在你对我道歉之前,这辈子我不会让你再接触到任何一个番茄,永远。” 祂又摔了个盘子。 * 夜深,晏竖尔吃着麦片粥。 祂很好奇,探出尾巴试图品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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