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 “很奇怪。有点想算什么,但也什么都算不出来。”闻鹤清看着他,“我算不到有关你的事,现在连我自己都算不出什么了。压在我身上的气运可能越来越多了,但我感知不到什么,我有点……害怕。” 景渊沉握住他的手。 “未知才会恐惧,恐惧源于未知。对以前的我来说没什么是未知的,但现在不一样。”闻鹤清笑了笑,“这样也很有意思。” 景渊沉倾身吻住了他,他的声音就带了两分慵懒的腻:“老板,你猜最后会怎么样?” “最后一定会如闻道长所愿。”而景渊沉这么说。 · 立秋,处暑,白露,秋分。 秋分日的前一天,闻鹤清出门的时候在门口捡到了一封信。 宣纸毛笔,上书要求他在秋分日去往青岩门,如若不从,就直接开启阵法,届时将直接从天地之中抽取气运,希望闻道长好好斟酌。 读完之后,这张宣纸无火自焚,留下的灰被秋风吹散在空中。 从天地之中抽取气运。 多么有违道理的作法,那么其中所诞生的因果又该由谁来承担? 自不会是聂行渊他们自己。 闻鹤清漠然环视一圈,宣纸上的气息早已消失,周围并没有青岩门中人的气息。 他拿起手机拨通景渊沉的号码,告诉他了宣纸上的内容。 景渊沉在电话那头似是看了一下日历:“……明天。” 闻鹤清应了声:“明天。” “那就去吧,也不远。”景渊沉随意道,好像他们在谈论周末的郊游。 于是闻鹤清也笑:“那就去吧。”
第九十七章 上山 秋分日,秋日凉,青岩门起阵而候。 秋分日,秋日凉,闻鹤清衣着一身道袍上了山。 青岩门在山顶之上,离开公路后攀至顶端有一排陡峭的长阶,石质的长阶有的地方被香客踏得光滑,而现在闻鹤清一步一步踏了上去。 弟子分列在长阶的平台处,闻鹤清路过第一个平台的时候,轻声问:“你们知道你们掌门要做什么吗?” “做有利于我们千秋万代的事。”弟子目不斜视地说。 “哪怕有人因此付出生命?”闻鹤清问。 弟子不答。 闻鹤清回头,已经走过了一段阶梯,回望的时候恰好吹起了一阵风,山峰抖而巍峨,群山耸立而奇树百转千回,有恐高的人在这儿回望恐怕会因为颤栗而不敢再上前一步。 而闻鹤清淡淡看了一眼,负手立剑,抬步又向上走了过去。 陡峭的石阶在他脚下好似平地,云雾在身侧散开,他抬眼向上望,聂行渊站在台阶的尽头,低头睥睨着他。 他毫不畏惧地同样看了回去,聂行渊抬起拂尘轻扫,而他提剑挡了回去。 空气中虚无的发出一声“铮”的脆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好像什么都发生了,聂行渊依旧站在长阶的尽头,而闻鹤清收起桃木剑继续向着上方走去。 弟子分列两侧,目光各异地看着他,但他没有再问了,只一步一步往上。 劲风袭来,闻鹤清身上的道袍鼓起了风向后散去,天边云层涌动,空旷的山峰上没有任何外人。 在他距离峰顶只剩最后一排阶梯的时候,聂行渊向后退了两步:“闻道长。” “不敢当。”闻鹤清依旧上着长阶,最后两步轻轻落足,踏上平台,立到聂行渊跟前。 聂行渊冲他缓缓勾起了嘴角,手腕微动,把手里的拂尘扫了出去。 霎时间狂风被掀起,长阶上站着的几排弟子忽地肃立,闻鹤清往后瞥去,他们面朝山顶身形整齐地摆出结印的姿势,两步以后阵起,脚下的石砖缝隙透出了隐约的光芒。 旺盛的力量就从石阶之中爆发出来,强烈的吸力要把闻鹤清的五脏六腑都搅翻,又把他整个人的魂魄都彷佛剥离,要从他身上生生抽出什么东西一般。 闻鹤清收回视线,好似没有感受到身上的痛苦,在这劲风之中缓缓将身后的桃木剑抽了出来,看似轻飘飘的桃木剑风中稳稳立在他的手中,随后他一抬手,木剑划破阵风直直飞了出去。 聂行渊视线跟着剑走,面色一变,抬手挥出了拂尘,拂尘挥出的起浪在空中强劲地涌向桃木剑,但木剑不动,仍旧沿着自己的轨迹笔直地向前飞去,直到寻到闻鹤清早已找好的阵眼,带着汹涌的剑意笔直插了进去。 石砖之下阵法的光芒骤地暗了,闻鹤清手中捏印,口中速念:“毛体毛体,孟极诸侯,上禀花阙,下念九洲。头戴金冠,身穿甲衣——” 诀从他口里极快地弹出来:“吾奉天师真人到,神兵火急如律令!” 光芒在骤地一瞬间破碎,他向着桃木剑跃起抬手,木剑在石砖上扭转而后重新回到他的掌心,山下站着的弟子脚步一瞬间不稳。 而聂行渊面色极差,拂尘一挥再次大喝:“阵起!” 山下弟子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但还是重新做出手势,再一次将这大阵运行起来。 而闻鹤清持着桃木剑,再次高高跃起,将桃木剑插进阵眼,聂行渊沉声问:“景渊沉没有来?” “你猜。”闻鹤清只是笑道, 而后他轻轻转动桃木剑,印记打出,阵法亮起的光芒再一次破碎,聂行渊却冷笑。 层层叠叠的阵法从他们脚下蔓延开,整座山峰都泛起了水波的纹样,闻鹤清骤地感觉自己受到一股强烈的吸力,他弯腰在地上拍出一掌。 聂行渊冷着脸手持拂尘又是一挥,万千深埋地底的阵法层层相套,万千法相随就要压在闻鹤清的身上。 闻鹤清再次掐指捏决,提剑向上跃起的时候风云滚动,一团黑雾将他瞬间裹袭了出去,把他从阵法里撕扯开。 黑雾在阵法了爆破,原本牵动了几层的阵法轰然间破碎,长阶边站着的弟子脚步不稳,倒吐出一口血来。聂行渊脚步也有些不稳,他面色更沉,咬牙切齿喊:“景渊沉。” ——将闻鹤清席卷而去的,正是一直都未出现的景渊沉。 在闻鹤清上山的时候,他贴着隐蔽气息的符咒,悄无声息地绕过人群上山,按照闻鹤清告诉他的方法,在阵法中埋下了自己的种子。 然后在刚刚牵动,霎那间将阵法爆破。 “老板。”闻鹤清被景渊沉抱着,落在山腰的一棵蜿蜒的奇树上,景渊沉轻轻吻了下他的眉心。 天有乌云,故以天昏。山有狂风,故以树枝摇曳。 闻鹤清轻声说:“要下雨了。” “会有雷吗?”景渊沉问。 “不会。”而闻鹤清答。 阵法的光芒闪烁,原本正常开启的阵在景渊沉的破阵后变得断断续续。此阵开启便是没有做任何铺垫的要去汲取闻鹤清身上的气运,只是闻鹤清将其破了开,又有景渊沉将其捣碎,这才没有使闻鹤清身上出现什么。 “痛吗?”景渊沉又问。 “不痛。”闻鹤清随意道,从他身上下来,抖落了两下自己的剑。 然而没等他们有下一步动作,一股浪就从他们身后涌来,直直就奔着闻鹤清后颈而去。 他向后仰步转身,桃木剑石破天惊地迎了上去,正撞上一把带着寒光的铁剑。 奇树树枝在他们的动作下晃动了三分,景渊沉拉过闻鹤清将他扶稳,自己出手将对方顷刻击出去几步。 对方将剑插进山岩稳住身形,沉眉看着他们,眉宇间和周寒朔有两份相似。他在峭壁上神色沉沉:“一个承气运者,一个多年前从我门派中逃出去的煞,你们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斗得赢我青岩门百年的底蕴?不如就此束手就擒,等我们抽了气运后,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而你们要着气运做什么呢?”闻鹤清罕见地发出一声冷笑,“要着天下人做满足你们私欲的嫁衣么?要用这气运逆天而为而把因果差池算到无辜者的头上么?” 对方双眼微眯,景渊沉却不想与他废话,再次出手对着他击了去。 周寒朔面色再变,抽出剑便挡了上去,当即大喊:“聂掌门!” 而这峭壁就随着他的声音轰然崩塌。
第九十八章 巨石像波涛一般轰然坠落,景渊沉抱起闻鹤清飞檐落到另一边,而对方亦是提剑追了上来。 巨石砸落在山谷之中,发出沉闷的声响,碎石在他们周围碎裂开来,但并没有影响到他们。两人交错着在陡峭的石壁上相击片刻,闻鹤清轻声道:“他想把我们逼到后面去。” 景渊沉会意,自然就不会如对方所愿,翻手轻飘飘就将对方拍了出去,按照闻鹤清指的地方落在了一块突起的岩石上。 闻鹤清从他身上下来,刚落到一块岩石上,就感受到一股吸力直冲他而来,他结印挡住,景渊沉飞身而去将对方击下了山崖。 “周文镜!”聂行渊的声音从山峰之上载来,对方的动作停了一瞬。 周文镜。 闻鹤清迅速扫了对方一眼,和周寒朔几分相似的眉眼,差不离大他一轮的年龄,此人是周寒朔的父亲。 就在这一瞬后,周文镜避开了景渊沉的一击,霎那后翻身走着陡峭的山壁翻上了山峰,而他们身旁的山崖又塌,景渊沉快速抱起闻鹤清像一旁才堪堪避开。 天更阴,呼啸的狂风让人张嘴就会吃进满腹的风,而天边忽地层层叠叠传来弟子祷念的声音,细而密而急,在这开阔的山峰之上像是环绕着一层回音,像紧箍咒一般直直逼入了他们的耳朵里。 聂行渊的声音依旧傲然,不知使用了什么法子,让他的声音在山峰之上徘徊,显得:“束手就擒吧,单单一个气运,本就不属于你,对你造不成什么损失,但接下来可就不一定了。” 山雨欲倾。闻鹤清将他的话视作无物,掰开景渊沉的手同他十指相扣。 “闻鹤清。”聂行渊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三两分警告,“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着天下么,你现在要为了一己私欲而独吞这些气运么?这气运明明就是你从宋枝身上抢来的!” 闻鹤清对着景渊沉结印,在对方的手掌里烧起了一张符纸,狂风之中符纸纷飞如蝶翼般燃尽,剩下的灰被景渊沉吞噬了下去。 ——接下来,青岩门会针对景渊沉出手。 因为他是他们打了百年交道的“煞。” “只要你现在上来,不过是一时的痛,之后青岩门的大门依旧为你敞开,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同我们提出来,而原本属于你的东西依旧是你的。”聂行渊还在说话,“闻鹤清,你不要太贪心。” 是你们不要太贪心。 闻鹤清将他与景渊沉相握的手抬了起来,吻了吻对方的手背,景渊沉看向他的目光依旧很沉,就像第一次见面,他给那个陌生的牌位整理好灵台,出去丢垃圾的空就见到了不知为何出现在那里的景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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