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的黑暗拥抱过来,令他感到如置身于羊胎水般的温暖舒适。 躁动不安的袍角渐渐平复,他将冰冷的枪口抵上尼森的下颌:“不要装睡。” “回答问题:你是否听过摇篮教?” 空气里霎时多了几分恼火的味道,这个中年人类在为伪装败露而懊恼。 但哈斯塔的枪口令他不得不赔着笑:“摇篮教?听过,听过,那个邪教嘛,听说很多政客富商都会去祷告,寻求静谧,我本人也曾去参——啊!” 哈斯塔收回甩了尼森一拐的枪,继续抵着栽倒在地的人类后脑:“只说真实,不要说谎。” 尼森在枪口下颤抖:“……我,我也只是听些三道九流的消息,说、说摇篮教到处‘招商引资’,到处都有它的信徒……” 哈斯塔用枪口抵了抵他的后脑:“还有呢?” “我不……不知道……”尼森似乎感受到了生命的倒计时,开始努力而慌乱地自我辩驳,“我、我不是恶人,院长先生!我不是,我只是一时被赏金蒙蔽了眼睛!我想那位慷慨的先生既然愿意为一个残疾孩子付这么多钱,那哪怕只是把他买回去当个宠物养着呢?努里区的那些宠物,过得可都是天堂般的日子!” 尼森试图爬起来,哆嗦着抓住哈斯塔的黄袍:“院长先生,院长先生您一定能明白的对不对?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尊严、脸面……有什么用?!它们能为孩子换来救命的手术吗?换来锦衣玉食吗?不能!” 谎言、痛苦、悔恨、憎恶……复杂而浓烈的情感包裹住这个毫无尊严的男人,令他在未受拷打的情况下,痉挛着蜷缩起来。 似乎他曾因为天真的理想而失去了什么,于是他被痛楚击碎,最终重新拼凑出一个面目全非的自己。 尼森仍攥着哈斯塔的黄袍,侧脸贴着冰冷的地面。他像恍惚似的喃喃:“不能……没有意义……” 代表“尼森”的圆点在地图上闪烁,在代表中立的黄色和代表敌对的红色之间来回变换。 哈斯塔考量了一下貌似被厨房抵制了的自己,枪口略抬了一点:“你会烹饪吗?” 尼森浑身一滞,而后欣喜若狂地猛然瞪大眼睛:“会!我会!” 属于尼森的圆点在此时跳转到了黄色上。 但哈斯塔习惯性的轻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 狂喜、庆幸,还有毒蛇一般藏在一切情绪最深处的算计…… 哈斯塔眼睛眨也不眨地对着中立黄名扣下扳机。 “嗡……” 蓝光撕裂黑暗,轰烂了尼森喜笑颜开的脸,和那张笑脸下盘算的一切阴谋。 哈斯塔没什么停顿地转身离开小黑屋,就像他在工作时,无数次转身离开那些试图在他面前耍弄心思,但永远难逃一死的任务目标。 他沿着狭窄陡峭的石阶,一层一层走向上方的光明。没有去想尼森究竟经历过什么、为什么变成如今的模样。 而是在想: 这厨艺真的不能再救一救吗?他觉得自己离成功并没有那么遥远,也许换个新烤箱就成功了呢? 说到底,*他*的巢穴里,为什么要放那么多抵制他的厨具?这合理吗? 耿耿于怀的哈斯塔楼还没爬一半,就拉开建筑界面,对厨房进行了一个“一键清理”的大动作,随后按照商城推荐,购买了“初级厨房套组”。 从雷蒙德医生那儿扫荡来的14万建筑资金,瞬间就剩下11万。 但哈斯塔认为这个钱花得值,他的巢穴只允许对他友好的厨房用品居住! 怀揣着一雪前耻的期待,哈斯塔快快地飘上一层。进入因为一键清理和改装而焕然一新,窗明几净的厨房。 原本种类繁多的老旧器具(高危款)都被清空了,初级厨房套组并没有提供过多的烹饪用具。 只有一个崭新的、据称“绝不会发生消防事故”的燃气灶,外加容量更大的冰箱、冷暖水可切换的水池。 这让哈斯塔很容易便能找到他想看的弹窗: 燃气灶:【它不会爆炸,但它可以闭嘴熄火。它决定如果您执意要使用它,它就会对您实行冷暴力!】 冰箱:【海纳百川的冰箱愿意接受任何人的投喂,除了您】 水池:【或许您只是来洗手的?不是来洗菜的?对吗对吗对吗?】 “……”哈斯塔摇摆的小波浪渐渐顿住。 这3万块钱算是打水漂了。 ——不。还有别的办法能让这笔投资不白费。 哈斯塔做了三分钟的心理建设,步履沉重(他漂浮时心情沉重地向下降了3厘米)地回到办公室,打开老旧到点击一次,顿卡一小时的电脑,发布招工信息。 为了不让厨具白费招聘一个厨师,和为买1块钱的商品支付12块的邮费有何区别! 但身为家长,哈斯塔绝不会在伊塔库亚面前暴露出自己冲动消费的失误问题,只状似冷静地询问伊塔库亚:“我和警探先生的对话,你有没有听见?” 伊塔库亚看着矮了3厘米、明显心情欠佳的养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点头:“您很在意这个案子?” 他早已不在乎父亲的生死,那个男人将他丢弃在孤儿院门口时,就已经彻底斩断了这份亲情。 哈斯塔没有遮掩:“我对摇篮教很感兴趣。” “但想继续追踪这个案件,需要你能够恢复人类的样貌,我会在接下来的几天,试着对你进行进一步的转化,看能否为你捏出类人的伪装。” 变回人类种族是肯定不可能了,输入的精神污染越多,伊塔库亚只会越非人。捏一个人类伪装倒还有些盼头。 游戏的防沉迷提醒在此时再度上线,哈斯塔快速将已经没用的小黑屋卖掉,又对伊塔库亚叮嘱了几句,留下1万块的紧急支出费,而后登出游戏,下线工作。 漫长的,漫长的八小时法定工作时间,和三小时“自愿加班”时间,有如蜗牛逛街般缓慢过去。 当最后一个案件处理完毕,哈斯塔立即以看似不急不慢,实则急不可待的速度冲回H-1区,登录诡计多端的游戏。 ——游戏的登入PV居然换了个画面。 哈斯塔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看见一张老旧的黑色石碑,碑文上刻着大片的文字,因表层剥落而只剩零星的单词: [Hastur][Azathoth][Xada-Hgla]…… 哈斯塔、阿撒托斯、撒达-赫格拉。 哈斯塔的态度由等待的不耐变得专注起来,迅速扫了一遍整片缓缓转动的碑文,最终在最低端,找到一句尚还完整的句子: [H' ephaisurely nafl'fhtagn] 祂必将苏醒。 PV的画面骤然熄灭。 【9月29日·11:00p.m·凤凰区·孤儿院】 属于院长办公室的朦胧灯光投映入眼。昏黄带红的灯泡像一枚罩在灯罩里的落日,再有一颤就会彻底落下地平线,将大陆彻底交还至黑暗手中。 “……”哈斯塔的思绪仍处于震颤中。 他没想过现实中仅有自己会说,被研究中心判断为“某种返祖母语”、“目前未找到同类觉醒案例”的语言,竟会出现在游戏中。 这是游戏策划设计的吗?策划是他的同类吗? 为什么不在现实和他见面,只在游戏中设计这些剧情? 对方是否是想通过这些,向他表达什么? 他思绪繁杂地考虑着这些问题,不知不觉间,手就搭上了建筑界面,将孤儿院再次改成自己的审美。 筑巢行为逐渐平复了他的心绪,令他平静下来。 他抬头看向敞开的窗外。 这里没有夜枭,赛博时代似乎不存在夜枭这种远古动物。 静谧与喧嚣交织出凤凰区的深夜。 远方枪炮声遥遥传来,更衬得孤儿院周边的夜景安静美好,很值得外出晒一晒月亮。 哈斯塔缓缓起身,走过布满混乱艺术的大厅,无规则扭曲的回廊,推开孤儿院的大门,感受户—— 嗯?推开大门—— “……”哈斯塔面无表情地停下动作,而后再度以自己高达1点的力量,对孤儿院的大门发起冲击! 大门纹丝不动,只有挂在门栓上的锁链晃荡了一下,勾起的弧度像幸灾乐祸的嘲笑。 哈斯塔平和地凝视了这扇大门几秒,转手打开建筑面板,将这扇令院长大失颜面的大门残忍卖掉! 夜风扑面而来。 哈斯塔眯眼晒了几秒月光,享受夜风中刺鼻的化工废料气味,干燥割人的沙砾,腥甜新鲜的人血……嗯?人血? 哈斯塔猛然降低了目光落点,在门槛前看见一……片空气……? ——不可能。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怎么可能空无一物? 哈斯塔立即伸出袍角对着那团空气捞了捞,仍旧一无所获。 总不可能是他的感知出了问题? 月光下,一枚蛋黄水母困惑地围着一团空气漂浮了几圈,而后猛然意识到问题所在: 【智力:3(您有脑子,但不多,即便有线索在您的面前起舞,您也只能看到一团空气)】 哈斯塔沉默数秒,拉开伊塔库亚的数值面板看了看,再度被对方比自己高数倍的智力数值刺伤:“——伊塔库亚。” 幸亏不久前他救下了伊塔库亚……这是什么赛博版“你是我的眼”?
第6章 三分钟后,孤儿院的所有成员在大门前集合。 哈斯塔盯着眼前的空气,指望智力能像不好使的灯泡,偶尔亮一下,让他看清眼前的线索:“他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伊塔库亚?” “呃……”伊塔库亚看看地上老大一个人,又看看哈斯塔,“褐色……短发?一米七上下,他长得很不错,就是不知道这张脸是天生的,还是后来更换的义体——” “我是问,有什么特征能确定他的身份?”哈斯塔打断。 他竭力瞠大眼睛,但当他的视线完美越过地上的昏迷者时,这种神情只会让他看上去更像睁眼瞎: “比如他穿什么衣服?身上有没有携带武器?他的手指指腹上有没有厚茧,义体是什么类型的?” 哈斯塔一边说,一边在空气附近蹲下身。 视觉被限制,并不代表他就完全无计可施。 伊塔库亚的协助是一回事,但即便没有伊塔库亚的帮助,他依旧能借由其他感官,提取线索身上的信息。 比如这个昏迷者在出事之前,正在喝酒,酒的档位不低,这个人应该有些身价地位。 再比如他听见了机械心脏的正常搏动声,这个人身上的血腥味虽然很重,但姑且死不了。 最后就是那些浓烈和混杂的激素……愤怒、失望、自我怀疑,和强烈的复仇之心。 这是个刚刚遭逢背叛的人,复仇和求生的欲望正像火焰一样熊熊燃烧。 “呃,”伊塔库亚手忙脚乱地跟着蹲下,尴尬之余,又觉得院长好像在教他一些生存的技能,“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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