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德何能......” 白狐终于抬头看了眼褚沂, 看对方那不值钱的样子,眼中带着疑惑。 这人类是进入发/情期了? 褚沂可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自顾自地跟他倾诉白天发生的事情。 到了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 白狐走了,褚沂也回到了他的小屋里。 晚上,他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空洞的上方, 周围一片静谧。 安静到仿佛又回到了往常的那无数个日夜。 他嘴边的笑意彻底消散了。 他真的很好,可是他会不会也忘了自己呢?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如野草般疯长,密密麻麻爬满了他的心脏,将他的胸腔勒得喘不动气。 他艰难地在床上喘着粗气,想要甩掉这个想法。 不会的,他是不一样的,他说过自己记性很好的...... 他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却在床上痛苦地挪蹭着身子,眼底的恐惧逐渐放大。 即便忘了也没关系,至少今天已经很开心了,不能太贪心了。 褚沂将膝盖屈起来,抵到胸口处,紧紧蜷缩起来,想要压下心里的不安。 左手食指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咬出一个血印,痛意和嘴里的血腥味让他愈发清醒。 嘴里刚开始是只有血腥味,后来多了咸味。 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去,湿透了床单,颈下一片冰凉。 褚沂从来没有如今天这样渴望天快点亮,然后快点去找到那个人,听对方用好听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 他真的,再也不想变成一个人了。 ...... 褚沂醒来的时候,才惊觉现在已经很晚了,时间已经快到了中午。 他痛苦地揉了揉头,收拾好自己后提起扫把出了门。 日光晃得他头晕脑胀,眼前发白,但他还是咬牙撑起身子,一步一步走到昨天来的阁楼。 等到视线里终于出现了那个房子,褚沂总算是露出了一个略显轻松的笑。 他通顺无阻地走进去,只是里面已经看不到昨天那一群神仙了,恐慌感又重新涌了上来。 他看见门前有个算账的下人,那人正是昨天出现在他和令浅身边的人。 他走过去,问道:“昨天在这里的那些神仙呢?” 那个下人听了他的话特别震惊。 “你是谁?怎么知道昨天这里来了上庭的神仙?!” 那些上神们的行踪可是完全保密的。 “上庭?”褚沂听了他的话感到迷茫,“原来他是上庭的人吗。” “他们不会......” 那下人摇头叹气:“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的,但你来晚了,人家那些上神们一个时辰前已经走了。” “走了......” 褚沂的眼神空了。 “走了,当然就是回上庭去了。人家只是下来处理工作的,那些大人物们日理万机,当然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这里了。”那下人无奈摊手。 “哎,你要是早点来......” 那人还想再说什么,结果就发现面前的那人已经走远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他暗自喃喃,又去处理自己的活去了。 ...... 天宫。 令浅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书,桌上堆好了完完整整处理完的折子。 只是今天看书时,他却不如往日那般专注,频频出神。 自己这是怎么了,他竟难得开始迷茫。 一个神仙从外面通报了一声。 “进。” 神仙轻手轻脚地踏进了殿里,站到中央后,朝令浅行礼。 “帝君,今天是否要用膳。” 本来上方的人想如往常一样推掉。 只是这一次“不”字还没开口,就又被他咽了下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就......” 他刚想把“鱼”这个字开出口,结果又咽了回去。 “帝君?”神仙试探地问。 令浅心情似乎有些烦躁,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微微叹息一声,开口道:“罢了。” “你退下吧。” 神仙不明所以地离开了殿内。 等神仙走后,男人才将目光移向窗外,心里开始想一些别的事情。 那个扫地仙现在在干什么,会不会还是一刻不停地扫地。 身体这么瘦,平时肯定没赚到钱给自己买东西吃。 这样下去,身子定会被累垮。 今天有没有人跟他讲话,他也会用那种声音和别人说话吗。 令浅莫名攥紧了手心。 他会不会去找自己,如果没看见自己...... 担心一旦开始,就如一团毛线,源源不断地滚出来,越滚越多,最后缠在一起。 要是没有人来解开,就会在心里盘成一个结,久久不得安生。 但令浅是个顺从心意做事的人。 所以他站了起来,离开了天宫。 ...... 扑通,扑通。 平静的湖面此刻被一颗接一颗的石子抛入,搅乱,无端承受着抛石人的情绪。 抛石头的人没有出声,泪珠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止不住地流下,手中扔石头的力气也一下比一下更狠。 等他身边的石头都被扔完了,又觉得没有解气。 他站起身来,找到一颗较大的石头,一脚踹到湖里,湖面被砸出一个巨大的水花。 他叉着腰,对着湖面大声喊:“笨蛋!” 喊完一声,似是终于觉得舒服一点了,又喊了更大的一声“笨蛋!”。 反正,他存在感这么弱,就算喊这么大声,也没有人能听见。 褚沂这么想着,本来是想安慰自己的,可是心里那股委屈和和无助却被放得更大了。 他也不知道,这声“笨蛋”到底是在骂谁。 到底是离开的“好心人”,还是什么也不是的自己。 一声接一声的骂喊在湖面上传来。 终于被走在小路上的男人听到了,他走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可随后,他却攥紧手,走路的动作变得更快了。 林子渐渐被拨开,露出一片较宽的湖面,而湖边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也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令浅的步子慢下来。 “骗子,骗人精!笨蛋!” “要是再让我见到你,我就,我就用扫把打你!” “打断你的腿,把你关在小黑屋里!放狐狸咬你,把你咬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最后再扒了你的衣服,然后......” “然后什么。”令浅问。 “然后当然是强上——”话还没说完,褚沂就意识到不对劲,急急刹住了嘴边的话,“咳咳!” 他猛然回头,眼睛瞪大,里面装满了不可置信,连眼角的泪珠都挂着不往下流了。 令浅本来刚开始是对这个小家伙的言辞感到惊讶,没想到对方昨天看上去那么乖巧,其实芯子还有这样的一面。 但当看到他眼眶周围的红肿,所有的惊讶都抛之脑后了。 除了心疼,再无别的情绪。 他喉结动了一下,走上前,手里变出一块帕子。 两人无言对视了一会儿,最后是令浅抬起手,将帕子贴到对方眼睛周围,耐心地擦拭。 只是没想到,随着他的擦拭,少年眼角的泪水居然开始越蓄越多。 男人这才开始缓缓拧眉,开始更为细心地给他擦眼泪。 “别哭。” 岂料他才开口,对方反而越哭越凶了,嘴里还传来了“呜呜”声。 令浅终于头一次遇到令他头疼的事情了。 但他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处理世间的大事他信手拈来,但这些经验里却不包含“如何哄一个哭泣的人”。 到最后,他还没有所动作,对面的少年反而猛地扑进了他的怀抱里。 那团小小的身体刚贴到他身上,他就如一块雕塑般僵住了,因为不适应这种亲密接触,所以半天没有反应。 但对方似乎没有这么多顾虑,像是经历很久,终于找到了巢穴的幼鸟,懂得把身体埋进长者的羽翼里。 在那里面,无论是发泄悲愤也好,倾诉伤痛也好,永远都会被宽容的长者接纳,宽恕。 而这只淋雨许久的鸟儿也确实找对了他的巢穴。 令浅后悔了。 他的脊背渐渐松下来,开始虚虚搂住褚沂的背,在上面轻轻拍了拍。 他嘴唇微启,声音低哑:“对不起。” 他没有察觉到,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这三个字。 “呜呜呜......” “不会再不告而别了。” 抽噎声还是没有停。 男人沉思了一会儿,又重新换了一个说法。 “不会再离开你了。” 这下,哭声才慢慢变小,颤抖的身子平静下来,而后,褚沂便彻底埋在他胸膛前,没有了动作。 令浅本来以为他还在伤心,又抱了他一会儿,结果很久之后,小家伙还是没有动静。 他这才发现不对劲,单手把人拉开,人却已经合上了眼。 “褚沂?”
第50章 由于没日没夜的工作, 又吃不饱穿不暖,褚沂最终还是病倒了,而这场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 就是导火线。 只是这种事, 传到外人耳朵里可能都不会有人相信。 一个天界的神仙, 病倒? 哪怕只是最底层的一个扫地仙, 到底也是神仙,没有跟什么海妖魔王大战一场就病倒了, 传去确实是没人信。 可事实就是发生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 才让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加倍后悔。 本来, 褚沂刚倒下的时候,他想将小家伙先放到他自己的房子里安顿好。 谁料刚走到房子面前, 就被房子的简陋给弄沉默了。 面色开始阴沉下来, 但他还是努力稳住了,双手抱住怀里的人,用一只脚轻轻推开木制的门, 门发出一声辛酸的“只呀”声。 等他看清屋内阴暗的装横, 停下了准备迈向前的脚步, 面色彻底凝沉成一滩水。 下一瞬,令浅毫不留恋地抱着人回头走了, 而那间可怜的房子,还没经过主人的允许......就“轰”一下塌了。。。 等褚沂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出现的是一副完全陌生的场景。 最先出现的是与自己房子内完全不同的敞亮光线, 光线从四面八方的窗户照进来,轻盈的薄纱随着仙风缓和地飘起,给室内营造出一股朦胧轻盈的氛围。 室内布置得比较简洁,但褚沂却知道, 每一处安排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让走进来的人一看都会觉得放松舒适。 但最重要的是,他一个普普通通的扫地小仙,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醒过来呢? 这地方一看就是那些厉害上神的住所。 脑子缓了一下,忽然回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识前的场景。 令浅...... 对了,他看见令浅了,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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