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杀我,陆辞言也在飞机上,你杀了我,他也会死。” “你与其想怎么追我,不如想怎么解决陆辞言脖子上的炸弹吧,”他凑到陆辞言脖子边看了眼,“还有36个小时,不管我要带他到哪里,要干什么,我不会害他,也不会让他死,但这个炸弹是真的能要了他的命。” “你也不想抓到我之后发现你心爱的陆辞言已经和我一起被炸死了吧,你也别想找我偿命,他要死了我也跟着一起死。” 江凛:“…………” 一瞬间,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装下去了。 陆辞言不知什么时候把那个胶带撕了下来:“江凛,我相信陆珉,我不会有事,你别担心,况且我也想知道他到底要带我去做什么。” 江凛沉默几秒,陆辞言隔着玻璃冲着那头直升机的玻璃窗挥了挥手,“我很好,我没事,你也该试着相信我。” 江凛冷冷道:“上一次相信你的后果是你把自己折腾得半死。” 陆辞言一愣,随后扬起笑:“你不会真的要我死,对吗,你说过即使所有人都死了,我也要活着,我相信你。” “哦?”江凛意味深长地问:“所以你这是有恃无恐?” “是。” 一阵长久的沉默,只留下广播微弱的电流声。 江凛松口:“好。” 通讯挂断。 眼前几架直升机悄无声息地退回去。 陆珉望着一手搭在广播上,一手撑着驾驶座座椅,看起来舒适又闲散的陆辞言,面色古怪。 陆辞言在副驾驶上坐下,好笑地看着陆珉:“有这么意外吗?” 陆珉瞬间为自己刚才的一切感到丢脸,他撇了眼陆辞言的裤子,上面还留着可疑的湿痕,是自己泪水的痕迹。 陆珉绷着脸,一言不发。 陆辞言敲着脖子上的颈环:“你算准了爆炸的时间,好支开江凛劫走我。” 陆珉一言不发。 “别那么紧张,我相信你不会害我,我也很好奇你说的,污染的真相。”
第109章 “小鹿怎么样?” 夜色下,崔嵬双手抱在胸前,靠在门旁看样子等了许久。 “小陆?” 崔嵬点头嗯了声:“我知道你去追他了,也知道他想把陆辞言绑走,我没有阻止。” 江凛眯起眼,问他:“为什么不阻止。” 崔嵬直起身,与江凛隔空对视,半晌才开口:“因为这是我欠他的,如果五年前我没有告诉他那么多,现在他就不会变成这样,更何况……我觉得他没有错,他不会想伤害陆辞言,我也不会。” “江凛……”崔嵬叹息了片刻,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但是我不后悔,他不能被埋在鼓里,每个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两人擦肩而过,崔嵬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地:“十五分钟后启程去总局,你……好好准备一下吧。” “崔嵬,”江凛叫住他,“你理想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每个人都透明,每个人都没有秘密,还是因为你能随意窥探别人的内心,所以久而久之,忘了人也有被欺骗的权利。” “要我欺骗他?”崔嵬嗤笑几声,“要我看着他对着自己杀父仇人的儿子满怀愧疚,一辈子都活在被欺骗中,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编造的谎言中,还觉得是自己的错吗?” 一阵脚步声停下。 楼道尽头,高挑的身影在闪烁的灯光下不知道矗立了多久。 他抬脚走了过来,硬质鞋底与地面碰撞啪嗒啪嗒地响,声控灯一个接一个亮起来。 江凛回过身,越过僵硬的崔嵬,看到温赫那张黑沉的脸。 温赫满身煞气,面色不善地盯着崔嵬。 崔嵬听着他脑袋里烦乱的思绪,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温赫已经全听见了,他也没有要继续隐瞒的心思。 “你都听到了?觉得意外吗?你知道陆珉父母怎么死的吗?更详细一点告诉你,被你父亲活活虐待死的,温赫,你并不无辜。” 温赫黑沉的脸上多了丝丝缕缕难以勘破的情绪,他浑身的气势霎那间软化下来。 这么多年,他固执地把曾经的好友爱人排除在外,摆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姿态,并不是因为多恨陆辞言杀了自己父亲,也不是恨崔嵬、陆珉紧紧的拥护陆辞言,而是恨自己,恨自己在知道真相的霎那间对陆辞言的愧疚压过了失去父亲的愤怒。 他深深唾弃这样的自己,无数次陷入愧疚愤怒自我厌恶的的循环,他做不到平静地面对陆辞言,也做不到平静地面对脑海中偶尔出现的父亲。 如果彻底决裂对双方都好的话…… 崔嵬仰起头,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了,保持现状吧,至少你还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崔嵬一步步走远,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曲曲折折的小路上,温赫望着他的背影,恍惚间想起曾经几人打打闹闹的日子,那时候的崔嵬最爱沉默寡言,一言不发地用那双能洞察一切的眼睛沉静又固执地盯着自己,这种洞穿内心的眼神让温赫感到恐惧,又难以自拔地沉溺其中,好似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是他情绪的出口,通过某种微妙的联系,把他内心所有阴暗,所有肮脏,所有恐惧,所有难以说出口,难以倾述的痛苦向着崔嵬宣泄。 真好啊,有个人可以分担他的全部,无论是痛苦还是欣喜。 而崔嵬总是懒懒地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接受所有的情绪。 他看起来总是精力不足,无论在什么地方,最爱的就是黏在陆辞言身边,就算什么也不干,只是像条小尾巴一样跟着陆辞言。 温赫一直以为是因为陆辞言把崔嵬捡回来,后来才知道是因为陆辞言的情绪太少,无论面对谁都没有多少外露的情绪,以至于和他面对面的人也不由自主地收起所有心理的心思。 崔嵬就像只柔软的蜗牛,陆辞言就是他的壳,想要逃避的时候,除了吃下安眠药睡下,还可以躲在陆辞言身后。 直到很久后温赫才发现,崔嵬并不是不会痛苦,来自他人的情绪像是一座座大山,不由分说地压在他身上,他完全不能拒绝。 只是他习惯了沉默…… 良久…… 温赫哑声开口:“对不起……” “我不觉得自己无辜,至少,我对不起你,可以原谅我吗?” 崔嵬后退了一步,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让人厌恶的东西,疲惫的眼瞪大:“你恶不恶心。” 江凛抓住他的肩膀,控制住他继续后退的动作。 他看一眼联络器上的时间,低声说:“走吧。” * 直升机摇摇晃晃停下。 陆辞言望着面前裸露出岩石的山体,看不到丁点活物的痕迹。 陆珉跳下驾驶舱,递给陆辞言一个带子。 “你要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 陆辞言扫过面前平平无奇的山,这座山和其他开始风化的山没有什么不同。 风迎面吹来一嘴的沙子,陆辞言把带子绕过眼睛,在脑袋后打了个结,转过头冲着陆珉的方向,无声询问。 陆珉揪了把带子的边缘,确保真的不能看见后,提溜着陆辞言的袖子带着他往上爬。 脚底凹凸不平,陆辞言表现的和目不能视的人没什么两样,跌跌撞撞,犹豫不前,偶尔的踩空和不小心提到碎石踩滑。 陆珉啧了声,干脆抓着他的手腕:“慢点走。” 陆辞言好笑的问他:“你的腿还疼吗?带着我走吃力吗?” 陆珉像是被他踩住了痛脚,倒吸了口冷气,左腿大腿上还打着石膏,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痛,索卡斯给他做手术时还在感叹,要是舱门砸的位置再往下一点,砸碎他的膝盖,估计他整条腿都要废了,现在虽然左腿腿骨粉碎性骨折,但好在保住了一条腿。 又对着他胸腔啧啧称奇,这样内脏的破碎程度,没死只能算陆珉命大。 此刻命大的人拖着一条残腿,提溜着另一个病号艰难爬山。 简直医学奇迹。 陆珉泄愤地捏陆辞言的手腕,虽然病得头脑发昏,不影响他手劲大,把陆辞言手骨捏的咔咔直响。 陆辞言噗嗤笑出声:“你怎么跟个小孩一样,这就生气了?” 陆珉没好气地拖着他又往上爬,爬到一半把人拉着坐到一块石头上,不知道自己去捣鼓什么。 陆辞言蒙住眼睛,眼前漆黑,只听得到石头碰撞的声音叽里咕噜不停。 “我没有生气。”他撑住腿站起身,“你现在还笑得出来。” “你说你不会害我,我相信你呀,”陆辞言闻着空气中淡淡的味道,“你别迷晕我了,我很配合。” “你闭嘴吧。” * 烛火闪烁。 耳侧水滴啪嗒啪嗒地落,砸在水面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这里应该是个空旷的地方,并且极其安静,水滴滴入水面的声音在耳边荡起回音,陆珉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在此刻格外的明显。 忽然…… 风从某个方向来,陆辞言精准地捕捉到霎那间空气与衣物摩擦的声音。 声音顿住了,陆珉也停下来。 他转过身把陆辞言脸上的带子摘下来。 骤然的光亮让陆辞言眨着眼睛,一会才适应眼前的光线。 这里是一个空间极其宽阔,挑高极其高的教堂。 在教堂的正中央,最高的穹顶处镶嵌着巨大的玻璃花窗,四周点着数不清的烛台,烛光闪烁,影影绰绰中,正中玻璃花窗投下的五彩斑斓的影子,在影子处,静静矗立着一个男人,他身上素衣染上斑斓的颜色,在烛火烟雾缭绕中如梦似幻般,仿若眨眼间便会消弭的影子。 他身形消瘦,长发被随意束在脑后,看不清眉眼,只觉得温和儒雅。 见到陆辞言,他温和地笑了笑,并没有多少热络,反而转向陆珉,不赞成地看着陆珉的伤腿,目光有些责备:“我不是说过不要弄伤自己吗?” 他抬抬手,两个人衣着打扮相似的人把陆珉送了下去。 才转过来望向陆辞言,他的目光很微妙,似乎是有欣喜,又带着莫名的惆怅与惘然,更像是,从陆辞言去看另一个人的影子。 陆辞言任由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在他打量陆辞言时,陆辞言也在打量他,这人生得极好,唇红齿白,端重肃穆,和陆辞言相仿的身高,他比陆辞言还要瘦,莫名地,瘦出一派仙风道骨的意味,总觉得超然世外。 陆辞言抬头看头顶的玻璃花窗,墙壁四周斑斓的壁画往上延伸,在巨幅的玻璃窗户上汇聚。 他见陆辞言看着壁画出神:“很不一样吧。” “什么?” “这里和安全局很不一样吧,”他指着头顶的玻璃,指着墙壁上难辨的壁画,指尖扫过空无一物的地面,落在室内仅有的烛台上,“这里最多的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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