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舔了舔爪子,“是你被规则驯化。” 电梯门关上了,电梯顶电子屏幕上滚动的数字从1到4,叮的一声,一声凄烈的惨叫从电梯内传来,像猫叫又不像猫叫。 数字再次跳动,从4跳到1。 叮! 门开了。 电梯和方才并没有什么不同,那声惨叫像是幻觉,短暂出现,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祁文柏走进电梯,像江凛伸出手,“陆辞言,你选择相信谁?” 江凛眸光幽深,把一支玫瑰放进祁文柏手心,话语中听不出特别的情绪,“我相信我自己。” 祁文柏握住手里的玫瑰,荆棘刺入掌心,溢出血色,他看着手心的花笑了,这花开得那么红,那么热烈,像短暂的生命,迅速绽放又枯萎。 玫瑰枝干变得透明,血液顺着枝干往花托涌去。 祁文柏抬起头,眸光闪烁涌动着难以描述的情绪,好像抓住了什么,正难以抑制地狂喜,“陆辞言,玫瑰是黑色。” 叮! 门关了。 数字滚动,1-2-3-4…… 数字并没有停下,相反地,滚动到只剩下残影,数字越来越大,又停下了,数字迅速下降。 叮! 门开了。 轿厢内涂满粘腻猩红的血液,血腥混合着湿热拂面而俩,似乎能感受到温热血液黏上冰冷轿厢的温度。 猫翘着尾巴,迈着矜持的步子,高昂下巴。 走到江凛脚边,“他是被规则驯化的产物,如果不被规则驯化,他就不会死。” 猫挠挠耳朵,“你呢?你被规则驯化了吗?” 猫说,“我听到你们说话了,你说,忘掉你的规则,遵守作为学生的你的规则。” “是你害死的他,你从被规训者,转为规训者,你还会害死更多人。” 江凛叹了口气,就在猫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开口了,漫不经心的语气中满是嘲弄,“我应该对此感到羞愧吗?”
第30章 他低低开口,“我突然感到厌倦了,我果然还是不适合……” 猫说,“不适合什么?” 江凛想要开口说什么,喉结滚动几下,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他笑了笑,“没什么,你的规则是什么?你被你认同的规则禁锢吗?你将打破规则作为不受规则禁锢的标志,但你呢?不受规则禁锢的你为什么在这儿?” “你只是规则的产物罢了,你和他没什么不同。” 猫摇摇尾巴,又变回那副炸毛的模样。 江凛掏出规则,按照规则的指示,阅读规则后销毁。 电梯消失了,面前出现老旧的阶梯,黑洞洞的楼道像是某种怪物的口腔,黑暗,又充满未知,但诡异的是,即使知道它带你到何处,通往哪里,依旧会被这种难以预测的未知的恐惧俘虏。 走到教导主任室时,江凛敲了敲门,按照规则的描述。 敲门三下后等待。 门没开。 “进来。” 一道闷闷的声音隔着沉厚的木门。 江凛把花拿在手中把玩,深红的花瓣一面光滑如上好丝绒,一面是微微鼓起的经络,这样平凡的花,似乎能勾起他无限的乐趣,久久未能移开目光。 墙上分针走了两格。 江凛再次敲门。 “同学,你直接进来就好,我现在很忙。” 那声音开始变得不耐烦,很符合被打扰时的状态。 江凛继续等待。 “你就打算在这里干等吗?” 一道带着调笑的声音传来。 江凛侧目看过去,修长削瘦的身影从楼梯口走下来,迈着不急不徐的步伐。 他来了,右手执剑,左手拈花。 他穿过死亡的道路进军到你生命之中。【注】 校服上布满血液喷溅的痕迹,甚至连一贯沉静冷白的面容,也被血液染得癫狂,他勾唇轻笑,风度翩翩。 江凛平静地收回目光,淡淡开口,“你来了?” 陆辞言持剑的水垂在身侧,“你好像并不意外我会来?” 江凛笑了,“有时候……太柔弱会让人忘记不是什么好惹的小绵羊,不是吗?” 陆辞言眨眨眼,“你说的对。” 江凛叹了口气,“不过啊,还是比较怀念需要我哄着睡觉的言言。” 陆辞言:…… 江凛掐着时间,又敲了一次门,“你身上的血,是祁文柏的?” 陆辞言脱下染血的校服外套,不在意地丢在一旁,诧异地问,“祁文柏是谁?” “我知道了,我没有杀他,相反,我救了他。” 随着他话音落下,楼梯处传来几声略有沉重的脚步声,祁文柏捂着自己的左肩,咬着牙走下来。 江凛问,“你为什么会碰巧出现?” 陆辞言垂眸,鼻尖浅浅埋进玫瑰繁复的花瓣中,沉吟片刻,“也许是因为他带着这个。” 江凛了然。 陆辞言把剑丢向祁文柏,后者捂着伤口的手稳稳接住剑柄,在他左肩,一个两寸大的血洞不停冒血,几乎染红大半肩膀。 祁文柏脱下校服外套,随手拿起陆辞言搭在护栏上的校服外套,往自己伤口处裹。 祁文柏手指灵活地给两条校服袖子打了个结,直到察觉两人都看着他默不作声,他诧异地抬起头。 后知后觉地问,“你不介意吧。” 陆辞言掩唇咳了咳,“你随意。” 祁文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微微活动一下手臂,才继续问陆辞言,“怎么称呼?” “陆辞言。” 江凛:!! 祁文柏:??? 他走近几步,几乎是凑到陆辞言面前,诧异地问,“你是陆辞言?” 陆辞言迷茫地点头。 说着又转向江凛,声调拔高几个度,“你也是陆辞言?” 面对这样审视和怀疑的目光,江凛依旧十分淡然,他的脸上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 祁文柏敏锐地察觉到了第一个陆辞言的不对劲。 “你骗我?” 江凛嘴角噙着抹笑,耐心和他解释,“我好像并没有承认自己是陆辞言。” 祁文柏面色变幻几番,最终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也没否认啊!所以你到底是谁?N195安全局我没听过你这号人物啊!” 他无比平静的回答,“江凛。” 而被围绕在两人话题中心的人,一脸迷茫。 是啊,我是陆辞言。 不过他也没开口就是了。 江凛抱着玫瑰,再次敲门,三下叩叩叩的声音落下,班主任的声音忽然暴涨。 “让你进来进来听不懂话吗?” 江凛挑挑眉,弯腰将一支玫瑰放在门前,“走吧,该去找校长了。” 祁文柏抱着剑,半边染血的肩膀已经被裹紧的校服止住,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不过那双锋利的眉眼下,潜藏着肆意又张扬的跃跃欲试,“江凛,你不好奇吗?门后面有什么?” 江凛注视着他,胸口微微发烫,他说得对,自己并不是能遵守规则的人,游走在规则边缘的人怎么会安心做一只小绵羊呢? 这样的提议让他有些意动,不过也仅限于此。 江凛勾唇笑了,“你可以试试,言言,我们走。” 祁文柏拉住他,“这可不行,上了一条船了,哪有想走就走的道理。” 他一脚踹开教师休息室的门,老旧的木门并不能抵抗成年男性全力的一脚,连嘎吱声都没响起,嘭地巨响,整扇门都扑到地面。 江凛:…… 室内的摆设很简单,四四方方的屋子,左右两侧各摆着一个巨大的文件柜,正中央是两张对面放着的桌子。 屋内面对面坐着两个人,深蓝色西装,正面对他们的人戴着蓝色校牌,相似的身形,相似的发型,就连动作也几乎一致,对坐的人像照镜子,连一人抬眸望向几人的动作也完美复刻,就算他面前什么都没有。 此刻,正对着他们的人瞪大双眼,不知是怒的,还是惧的盯着三人,又或者两者都有。 教导主任额角滚下几滴汗水,咽咽口水湿润干涩得发紧的嗓子,即为艰难地开口,“你们几个新生,要造反啊!” 虽然是教训学生,在放狠话,但声音中却止不住地颤抖。 祁文柏嘻嘻一笑,向着室内走过去,门板在他的脚步下,嘎吱嘎吱地响,“主任,不是你让我们进来的吗?门打不开,只好这样了。” 教导主主任连忙站起来,几步跨过来挡在祁文柏面前不让他继续靠近。 似乎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靠近就会被吞吃殆尽。 他擦了把汗,余光瞟到站在门外的江凛,以及他手中的红玫瑰,布满汗水与紫红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色,“外面说。” 祁文柏却不依了,“主任,有什么不能在这里说的呢?” 教导主任瘪瘪嘴,无奈。 想要开口,江凛却抢了先,“强人所难可不好。” 教导主任连连点头。 江凛视线越过两人,落在屋内的另一人身上,那人已经站起身,沉默地跟在教导主任身后。 教导主任察觉到江凛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后,猛地抖了一下。 他将祁文柏推出去,讪笑道:“快上课了,有什么事情下课之后再说。” 祁文柏不依不饶,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只有10分钟就下课了呀,主任。” 教导主任失语,苦笑着看着几人。 良久,他回到桌前坐下,那人也跟着他坐下。 他站起身,那人也跟着他站起身,他抬手,那人也跟着他抬手,他扯出抹笑,那人也跟着他笑。 “如你所见,这个学校到处都是怪物。” 那人的嘴开开合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教导主任疲惫开口,目光落在陆辞言身上,注视他平静的眼眸,“你没有穿校服,没有遵守手册,但你并不害怕,我知道你们都已经违背了规则,我也在违背我的规则。” 他抬起双手放在眼前,掌心密密麻麻的掌纹遍布,宿命体现在不足十寸的掌心之上,荒诞却又正好相合。 他低低开口,似乎已经接受命运的安排,将自己娓娓道来,“我继承了一个职位,继承了一场灾难。” “我已经忘了自己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只记得那天下了很大一场雨,大到下水道堵塞,雨水混合着枯枝败叶流到路面,竟然有股血腥味与腐臭,然而这样大的雨,在我到来之后从没有下过。 一成不变的晴天,昨天,今天,明天,没有什么不同,我甚至可以想象到,明天早晨,在7点,会是18度的温度,太阳在9点37开始从云层里出来,14点22到达最上空,6点45,太阳开始下山,7点35天边会出现很美丽的火烧云,8点21,有一只鸟会爬上我的窗户,在窗台叫6声然后飞往东南方,到了凌晨,3点46,我的门外会准时响起一串脚步声,停留8秒后消失……之后一天又一天重复这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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