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触感一瞬袭来,像是冰凉的玉石贴上了掌心,触手生凉。 谢镜泊心头同时一颤,他倏然低下头。 下一秒,却眉头一紧。 ——燕纾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 · 另一边,边叙几个起落出了殿门,垂着头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他脑海中不断过着藏书阁里的那些医书,试图找到一个能和燕纾如今症状相对的药方来。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边叙转过一个拐角,下意识要往旁边大路转时,脚步忽然一顿。 销春尽的路他都很熟悉,基本上随便怎么走都能走回西峰,只要小心……别走到那些小时被燕纾说过可能“闹鬼”的小道,就没什么问题。 ——虽然年纪大些后边叙后知后觉地发现,燕纾说的那些小道不过是为了阻止他抄近路故意恐吓。 或许是刚才刚见过燕纾“幼年时期”,此时边叙望着面前一明一暗的两条路,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 他心一横,倏然一仰头,鼓起勇气,壮志凌云地便向那条小路走了过去。 周围安安静静,正值初秋,只有些许鸟鸣声从夜空中划过,带起树叶的“沙沙”声。 边叙咬牙走了一段,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我就说销春尽怎么可能有什么闹鬼一说……” 边叙舒了一口气,僵硬的身子也逐渐放松了下来:“大师兄果然——”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身后“砰”的一声闷响传来。 边叙倏然回过头。 ——大师兄果然诚不欺我! 他整个人瞬间紧绷,足尖一点迅速退到小路入口处,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往大路跑。 下一秒,却听身后一个微沉的声音传来:“四师兄!” ——完了。 边叙脚下加快,绝望地想。 ——这个“鬼”还会叫名字。 他瞬间窜出去几尺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这个“鬼”的声音……莫名有些熟悉。 边叙脚下一顿,有些迟疑地回过头,正看到面前身形一闪,谢镜泊一个起落直接来到他面前。 “抱歉,师弟,我刚才还以为……”边叙闪过一丝尴尬,只是放在向来木然的神情间不易察觉。 他开口试图解释,下一秒却倏然止住了话语。 他听着谢镜泊焦急开口:“燕纾状态不对。” 边叙倏然抬起头,看着谢镜泊向来平静的神情间浮现出难掩的惊慌。 “他好像……喘不上来气。” 边叙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这才注意到谢镜泊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燕纾面色苍白,连唇色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透着一股病态的灰白。 他眼下的长睫疲倦地垂落,投射出一片细密的阴影,好似蓦然坠落的蝶翼。呼吸轻浅急促,胸口微微起伏,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 虚虚搭在腹部的手指似乎因为难受般,无意识地微微痉挛着,随着呼吸的起伏一点点下滑,最终蓦然无力地滑落,悬在半空中微微晃动,指尖透出一股可怖的青紫。 ——完全不似几刻钟前,弯着眼,笑意盈盈的模样。 边叙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攥紧。 他脸色一瞬难看的可怕。
第25章 谢镜泊的寝殿里几乎没有什么灯, 如他本人一般,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暖意。 几缕缕微弱的烛光在走廊尽头摇曳,火光微弱而飘忽,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映在冰冷的石壁上, 仿佛随时会被风吹灭一般。 但紧接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 两个身影匆忙从殿外奔来, 凛冽的寒意让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烛火猛地一晃, 烛芯骤然熄灭, 吐出一缕淡淡的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然而, 下一秒,一股强大的灵力骤然席卷整个寝殿, 满殿的烛火齐齐燃起,火光明灭间,谢镜泊的身影在烛光中蓦然显现。 通殿的烛火恍惚间给他笼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但他面容依旧冷峻如霜,怀里紧紧抱着昏迷不醒的人,只匆匆往前走着, 神情间带着一丝难掩的焦虑不安。 燕纾面容苍白而安静,如雪的白发散落在谢镜泊的臂弯间,长睫低垂,在烛光下恍若终于染上了半分生气。 但谢镜泊却感觉怀里的身躯越来越冷, 怀里的人完全毫无意识,在温暖的烛晕下依旧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苍白。 他蜷缩在谢镜泊怀里,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战栗着,袖口出无意识露出的几寸指尖透出一股可怖的青紫。 “把他放在床上, 我已让松一把峰里所有的暖山玉都拿了过来,你再着人把你寝殿里的炭盆、薰笼都推到暖阁……” 边叙在一旁匆忙开口,跟在谢镜泊身后迅速冲进了暖阁。 一股热浪瞬间扑面,带起了一阵憋闷窒息感,边叙和谢镜泊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细汗,一直等在暖阁内的松一更是被蒸的满脸通红。 谢镜泊怀里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被放在床上的那一瞬,整个人控制不住地痛苦蜷缩起来。 他身子发颤,脸上仿佛落了一层白霜,连唇色间都覆上了一层了无生气的灰白。 守在一旁的松一几乎能听到燕纾牙床碰撞发出的轻颤声。 “师父,燕公子他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这样……” 松一有些慌乱地上前,半跪在榻旁就想要去摸燕纾的脉,却被皮肤间的温度冰的瞬间颤了一下。 下一刻,他听着自家师父厉声开口:“别碰他。” 松一手指瞬间一缩,下一刻,却感觉榻上的人身子一颤,口中溢出一声破碎的呻吟,仿佛痛极了般,整个人又往里蜷缩了几分。 松一瞬间慌了神:“抱歉,师父,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有些无措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想要弥补,却忽然感觉身旁一道身影忽然闪过。 谢镜泊走上前径直坐到床榻边,手掌虚虚覆在燕纾手腕间,缓缓渡过一层细微的灵力。 一直蹲坐在一旁的白猫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尾巴轻轻甩了甩,忽然抬爪晃晃悠悠走过来。 旁边神情落寞的松一骤然回过神,下意识想拦,却见那白猫并没有如往常般躲进燕纾怀里,只扒拉扒拉前爪,小心翼翼地蜷缩在燕纾手边,轻轻往里靠了靠。 它轻轻“喵呜”了两声,偏头蹭了蹭那青白的指尖,温暖的体温透过柔软的毛发传递过来,似乎想要驱散燕纾身上的寒意。 燕纾抱着双臂,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间,像是想要将自己藏进更深的温暖里。 他呼吸逐渐弱了下来,胸口艰难地微微起伏,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耗费了极大的力气。 松一慢半拍地收回手,听着自家师父低声开口:“他的痛觉现在异常敏感,刚才回来的路上突然发作,差点将自己疼到休克过去。” 边叙沉沉地吐了一口气,声音发哑:“渡灵可以稍微缓解一下他的症状,但也只是权宜之计。” 他转头望向旁边神情怔愣的松一,一字一顿地低声开口。 “我们如今也不清楚……他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松一脸色一瞬惨白。 · 过了不知道多久,谢镜泊终于重新睁开眼,冲着旁边的两人微微颔首,手掌却并没有离开燕纾的脉门。 边叙吐了一口气,将旁边呆愣在原地的自家弟子往前一推。 “行了,你现在赶紧再去把一下脉。” 边叙急声开口:“现在燕纾的状态暂时稳住了,你小心一点别太过用力,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松一一时还没回过神,被推的踉跄一步,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床榻边。 若是往日,燕纾定会挑一挑眉,笑眯眯地说一句“爱卿免礼平生”,或调侃般打趣他“想不到小师侄对我这般尊敬”。 自己大多数时都会被逗的面红耳赤,梗着脖子和他争辩,然后被燕纾插科打诨般又再次绕进去,直至最后被自家看不下去的师兄忍无可忍地制止。 但此时,榻上的人却因为他受了重伤,面色苍白生死不知,即便醒来,也心智有失,全然认不出他是谁。 一旁的边叙看着自家徒弟跪在原地半天没有动,眼眶却莫名一点点红了。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抬起手,想要再给他一巴掌,下一秒却看自家徒弟深吸一口气,神情蓦然冷静了下来。 松一清楚如今不是哭的时候。 他咬了咬牙,强行稳住心神,膝行着上前一步,小心翼翼伸手按住燕纾的脉搏。 手指脉搏紊乱,却又微弱的几不可查。 松一感觉燕纾内里的经脉血络仿佛都已凝滞了,整个人如同寒意侵蚀的玉石,由内而外透出彻骨的寒意。 忽然间,面前人身子痉挛一瞬,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松一下意识转过头,只看燕纾眉头微微蹙起,像是被梦魇缠住,忽然低低地呛咳起来,唇间溢出一缕鲜血,声音低哑而破碎,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呢喃。 “好痛,好冷……” 松一身子一颤,骤然松开手。 “我不知道……” 他有些仓皇抬起头,一片恍然间,似乎隐隐约约看到边叙和谢镜泊蹙眉的神情。 “我不知道……师父,我诊不出……” 松一无声地张了几次口,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声音间难掩的哭腔。 “他经脉几乎已近枯竭,连底层隐藏的灵力流转我都探不出……怎么会这样,明明前两天还算是稳定……如今却几乎,几乎是……” 边叙低下头,看着自家小徒弟颓然跪坐在原地,颤着身子抬起头,努力了好几次,才终于几不可闻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死相。” 坐在床边谢镜泊手腕一抖,脸色一瞬惨白。 · “这不可能!” 边叙咬牙,倏然转过头跪在一旁,伸出手也去探燕纾的脉搏:“他明明几刻钟之前还没有任何异样,怎么会突然就出现死相……” 但他的手刚碰到燕纾清隽的腕骨,忽然不知道触到了什么,手指一颤,骤然将手缩了回来。 他皱了皱眉,低头摩挲了一下指尖,蓦然想到了什么,忽然抬手,一把将松一的手也拉到身前。 松一正神情恍惚地呆坐在原地,被自家师父猛然一拉,差点没直接扑到床上的人身上。 他有些慌乱地直起身,下一秒却听边叙沉沉吐了一口气,低声开口。 “燕纾不会死。” 松一胳膊一软,身子一晃,被自家师父一把拎了起来,才好险不险没再次跌回去。 “……师父您说什么?” 松一顾不得许多,攀着边叙的手臂恍然抬起头。 他声音间依旧有些不可置信:“可是,可是我们探不出他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不知症结,无法下药,依旧是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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