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 “那就是银月的飞船?狼王真的会来吗?” 早早等候在交通亭中的人群爆发出一阵骚动。 他们隶属联邦外交馆,大多数还很年轻,首次负责如此重要的接应工作,紧张之余,又免不了好奇。 要知道,北星域王族的影像在联邦向来禁止公开传播,如今难得有机会能亲眼一睹尊容,叫人怎么不兴奋? “行了,一个个的像什么话?都站好!” 后方明显年长许多的女性呵斥着,“你们代表的可是联邦的脸面,要是出了什么洋相,可是外交事故,有你们好看的!” 叽叽喳喳的嘈杂为之一静,一帮小年轻你看我我看你,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了,眼珠子却仍不安分地到处乱转,不知在想什么心思。 见状,那女性无奈摇头,抱歉地看向身旁: “真不好意思,温议长,他们还缺乏相关经验……” “无妨。” 柔和嗓音响起,语气亲切得令人顿生好感。 “我挑选他们,本就是为了让气氛不那么拘谨,这样正好。放轻松,狼王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出声男人身着制服,气质斐然。 他瞧上去同前边那些人一般年纪,柔顺乌发长及后颈,额前碎发捋起,露出秀丽眉目,一笔一划,线条极其温柔,唇边勾勒的笑意更是如春风拂面。 光看长相,很难相信这是联邦首屈一指位高权重的存在。 然而与平易近人的外表截然相反,那双细长眼眸又过于深沉,为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不可捉摸,连微笑也变得瞧不出真心还是假意。 ——联邦三大议长之一,温子曳,温议长。 刚从第三星域回到中央星,主动请缨负责此回迎宾。 玩笑般的宽慰令女性松了口气,别说那些初出茅庐的新人,就算是她,也头一回面对如此重量级的人物。两边都是。 好在,这位温议长比想象中更加随和,没有一丁点架子。 “是我太死板了。”她笑了笑,将视线转回飞船。 晨曦柔和的光芒在天边跳跃,伴随“吱”的一声,舱门打开。 几只随侍打扮的兽人率先走出,接着是衣着郑重的大臣与勋爵。 数十来人的簇拥中,年轻的王缓步走下舷梯,长袍一角被风扬起。 太阳为他的侧影镀上一层淡淡金辉,那头霜雪也似的白发仿佛要融化般,自肩头流泻背后。遥遥一瞥,如寒风扑面,慑人非常。 那堆刚才还好奇不已的小年轻们顿时不说话了,像被掐紧了脖子。 怎么说……的确是和传闻里描述的一样,有张无懈可击的脸。 可任谁看见他,第一印象都绝不会停留在相貌上。 那扑面而来的凛然杀气,从血与火中洗练出的凌厉眼神,来自北星域独有的野性风尘,以及长久以来身居上位的沉重威仪……即便有心收敛,也不折不扣吓了这帮从未离开过中央星的小家伙们一跳。 一时间,竟都磨磨蹭蹭起来,不敢上前。 女人眉头一皱,正要硬着头皮顶上,温子曳却先一步上前。 “欢迎来到联邦,银月之王。” 他向来人伸手,露出微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联邦第三星域的议长,温子曳,很高兴见到你。” 狼王低头看着伸到面前的手。 沉默的打量延续了一秒,两秒…… 久到其它人不禁暗暗捏了把汗,思考是不是哪里没做到位让对面产生了不满时,他才屈尊纡贵般点点头,握上那只手。 “祁绚。温议长,幸会。” 嗓音清润,语气平淡。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声简单的招呼后,温议长面上笑意更深。 有他站在狼王身边,就如寒风吹进春光,周遭突然变得和缓下来。 分明一冷一暖,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时刻笑着,并肩时却莫名和谐。 鹌鹑们终于敢壮着胆子抬头,暗搓搓打量这位年纪轻轻就登上王位的兽人。 从近处看,容貌优势体现得愈发淋漓尽致,进一步削减了气势上的可怕。 只不过,为什么戴着眼镜? ——由纤细金丝编就,两端垂有细链,伴随动作左右摇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种与兽人印象不符的东西,怎么看都是联邦产物,却无比自然地出现在兽人之王身上。那双冰冷如无机物的瞳眸经过镜片遮掩,竟平添了几分人情味。 难道是银月帝国为表达友好,故意所为吗?想在着装上融入联邦? 众人纷纷恍然大悟,不再畏缩,热情得让对面根本招架不住。 一片和乐融融中,唯一明白真相的人深深望着那副金边眼镜,下意识轻抚被衣领遮住的脖颈,随即,忍不住笑起来。 他放下手,紧盯狼王的眼睛不放,嘴上则十分客气地打起官腔: “诸位从银月帝国千里迢迢过来联邦,舟车劳顿,一定很累了。还请随我前往大使馆稍事歇息,午时,唐闻首长将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望务必赏光。” “祁绚陛下,您意下如何?”末了,他不忘刻意地加重咬字。 对于这般若即若离的撩拨,祁绚只眨眨眼,无可无不可地:“嗯。” 温子曳看了他两秒,没能从那双镇静的瞳孔深处发掘任何波澜。 他于是收回目光,淡淡撇了下唇角,转身: “……请随我来。” 事先安排的星舰已在对面停好。 就在祁绚打算登车时,温子曳忽地朝后招招手。 一人从他背后冒出,低头绕去前方,替他们拉开车门。动作敏捷,很容易看出是只兽人,之前并不在迎接的队列里。 祁绚一顿,走进去前,似乎漫不经心地抬头望了望那家伙: “这位是?” 兽人受宠若惊:“您好,我是温议长的随行护卫——” “您也清楚,”温子曳自然而然接过话茬,彬彬有礼地微笑着,“我们人类身体脆弱,总得添点保障。因此,联邦人普遍会在二十五至三十五岁间与兽人缔结契约。” “我今年三十六岁。” 他不无暗示性地轻声耳语,终于如愿以偿,看见那张冷淡脸孔神色微变。 联邦议长发出一道几不可闻的促狭笑音。 他若无其事朝祁绚比了个“请”的动作,后者面色飞快恢复如常,也若无其事地走进舱内。 只是擦肩而过时,温子曳听见了清晰的磨牙声。 * “温议长,人已全部安顿好了。” “嗯,辛苦你,去休息吧。” “我?可是……” 兽人下意识拒绝。 虽然他现在干着副手的活,真正任务却是保护这位议长的安危,按照规定,轻易不能离身。 之前忙前忙后有所疏忽也就算了,工作时间丢下人去休息,也太失职。 再说,正值关键时刻,就算中央星加强了安保力量,谁知道会不会混进来什么奇怪的东西?要真出什么问题就惨了。 像是猜透他的想法,正阅览着终端文件的男人抬起眼,微微一笑: “放心好了,银月狼王就在这儿,能出什么问题?” 说的也是,那兽人目露犹豫。 温子曳便又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些许苦恼之色:“事实上,我有一点私事需要处理……” “我明白了。”兽人终于松口,“倘若您有任何情况,务必第一时间联系我。” 下属离开后,温子曳却并不着急做什么,继续坐在公共休息室中看他的文件。没多久,身后响起一串刻意放重的脚步声。 他依旧没动。 一双手从沙发后环来,某样湿润柔软的东西贴在耳根处,再次发出疑问: “——他是谁?” 即使早有预谋,被熟悉的力道圈在怀里时,温子曳仍愣了愣。 但他很快又回过神来,低低一笑: “阔别十年,第一句话就对我说这个?” 耳畔呼吸停顿两秒,而后,伴随一阵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温子曳被掐着腰举起,晕头转向地被按在门上。 虚掩的门“咔嚓”落锁。 “难道不是少爷的错吗?”祁绚半是抱怨,半是指控,他们鼻尖抵着鼻尖,眼睛对着眼睛,“你真的太坏心眼了,一点没变!” “是啊……你也是。” 温子曳摸了摸他的脸,对那久违的触觉微微恍惚,“十年了,我还以为你当这么久的王,应该变了不少。但现在看来……你也好像一点没变。” 自见面以来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落定实处。 尽管这些年来,他们之间并非毫无联系。 信件、传话、游戏……到后来星网铺设开,在虚拟中会面也是常有的事。但到底不一样。 那时候温子曳以为已经够满意了,可当这个人真正站到自己面前,能够触碰、拥抱,他才知道相比而言有多微不足道。 刻意抛弃在记忆深处的渴望逐渐复苏,从心脏向皮肤奔涌,填满每一寸骨头,他听见血液在耳膜处潺潺,整个人仿佛都要燃烧起来。 “你在这里,祁绚。” 温子曳喘了口气,喃喃自语,“你回到我身边了,真像做梦一样,不可思议。” “……我可不是梦。”祁绚嗓音渐沉,“少爷不信,要不要试试看?” 他没有等回话。 胡乱的、灼热的吻铺天盖地,迫不及待。 尖牙时不时惩罚性地轻轻咬一下嘴唇,若隐若现的一丝疼痛令温子曳更加目眩神迷,他愉快地笑出声来,仰头勾住对方肩颈。 鼓励的态度令祁绚压抑许久的欲.望彻底开闸,拥抱密不透风,想要将这个恶劣的家伙融入骨血。亲吻的力道越来越重,夹杂着绵长的思念,誓要扫荡每一寸柔软角落,不允许任何躲闪,直至窒息也不肯松开。 “哈……!” 空气中牵出一道银丝,被温子曳缓缓舔掉。 场合不对,时间也不允许,两人注视着彼此,非常有默契地让开一点,避免擦枪走火。 平复好一会儿呼吸后,祁绚摘掉早已歪斜的眼镜,将其架在温子曳的鼻梁上,物归原主。 “还是这样比较合适。” 他仔细打量一圈,神色难以想象地柔软下来,好像那个冷冽威严的狼王只是错觉,“少爷……我好想你。” 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温子曳有点意外,还以为祁绚会缠着那只兽人的事不放呢。 他心底骤然一软:“还肯叫我少爷?” 虽说早已变成情趣,但本质上,仍是一个尊卑极重的称呼。 温子曳以为脱离了契约兽的身份后,祁绚会改成直呼名姓,毕竟他骨子里的骄傲和自尊并不逊色于自己,乃至犹有过之。 “私底下还是能叫的。”祁绚抿了抿嘴唇,有点苦恼,“我毕竟当了狼王,人前总要庄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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