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鹤予怀跑了!” “什么……”谢不尘愣了片刻。 与小黑的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各仙门弟子惊慌失措的声音! “怎么回事?连一个灵力枯竭的人你们都看不住吗!” “他……他对我们的命门下手!” “蠢货!他连灵力都没有,你们怕什么!他怎么可能能伤到你们的命门!” “往哪个方向跑了?!” “不……不知道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辰昊气得脸红脖子粗, “他跑不远!还不快去找!” 昆仑台一片兵荒马乱,众仙门都开始派人搜查, 不肯放过一个犄角旮瘩。 望长淮摇着扇子看着眼前的一切, 长吁短叹对薛璧道:“散修果然都不靠谱,这还能让鹤予怀跑了。” “……”薛璧没应声,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乱象, 这些仙门说是要审鹤予怀,其实更多的,是想找个好由头瓜分鹤予怀八百年来所获的天材地宝罢了。 毕竟鹤予怀修炼八百多年,又是仙尊之尊,手上的灵宝不计其数,但又碍于上清宗的宗门地位,不敢太过放肆,所以才说要论罪判罚。 除却天演门和上清宗,大大小小的宗门都动了起来,其中以正一门和灵华宗最为起劲。 天演门师祖姬云暮坐在上清宗掌门胡不知身旁,眼见此景笑盈盈道:“不知不派人去找吗?再不找,待会儿要被正一门说是包庇了呢。” 胡不知:“……” 他不知要做何回答,只好保持沉默。 与此同时,昆仑上清宗的驻地内,杨云正在屋子里面吹笛。 这次论道会。他终于有资格和几位同门一块过来了,但也只会是过来当加油助威的摆件,并不会上场论道 半刻钟前,正一门的修士还过来搜了他这里两遍,见确实没什么差错,才悻悻走开。 等到吹完一首曲子,杨云回转过身,叹了口气,自己一开始其实是不信明鸿仙尊会杀掉—— 等等!杨云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书桌桌面,自己的储物袋和两张刚画好的千里传送符不见了!!! 那两张无故消失的千里传送符和储物袋此时正在鹤予怀身上。 这些年轻的小辈实在是被教得废物,连人出现在了身后都毫无所觉,看来上清宗迟早要完。鹤予怀咳嗽着从储物袋掏出一颗聚灵丹吞下,两指之间夹着的传送符骤然被斑驳的金色火焰所吞噬! 他不知道自己会被传送到哪里,只知道落地的时候摔进了水里面。 鹤予怀狼狈地爬上岸,微弱的目光触及到大片弥漫的血色。 他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水,没管那些血,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平静地走下去。 走了几里路,他就走不动了,于是靠着树坐下来,准备安安静静的等死。 他实在不想死在那些人面前,让那些人如愿会让鹤予怀觉得自己死得十分不值当。 倒不如逃走,找个地方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但现在他实在没力气给自己挖个坟了,只能闭上眼睛坐着等死了。 与此同时,谢不尘正对着坠毁的飞舟陷入沉思:“……” 听到鹤予怀逃跑的消息,他愣了半刻,连操控飞舟继续飞都忘记了,等到反应过来时,那飞舟已经轰一声朝着地上撞去! 现在好了,飞舟四仰八叉成了一堆破烂,谢不尘痛心疾首,觉得自己本就没多少灵石的锦袋此刻更是一干二净了…… 他拿出储物袋,把这稀烂的飞舟收走,再把被撞断的树木收拾干净。 等到收拾完已经接近傍晚,谢不尘往前走去,准备找个山洞歇息。 只是才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僵硬地朝着一个方向望去。 梦境似乎和此时此刻重叠了。 鹤予怀没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 手下似乎是一堆干草,他费力地把自己撑起来,模糊的视线触及到一层暖融融的火光。 火光后是一个灰色的人影,鹤予怀张了张口,想说声谢谢,但话到嘴边,他才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谢不尘这会儿正在擦问道剑,看见鹤予怀醒了,撑着身子坐在自己铺的那张粗布上面,他手上动作停顿片刻,最后道:“既然你醒了,那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说着便站起身,朝山洞外面走去。 而鹤予怀根本听不见谢不尘说了什么,只是安静坐在原地没动。 谢不尘走出山洞,朝着东洲的方向而去,可是才走了半刻钟,他又忍不住回头看,只见那山洞里面冒出一点暖融融的光。 他下意识往回走了一步,又立刻逼着自己往前走。 就到这里吧,就这样吧,谢不尘想,我们已经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了,那就不要回头,永远也不要回头了! 鹤予怀在山洞里面烤了一晚上火。 他想起从前他怕徒弟出事,就跟在出门游历的徒弟身后。等到了晚上,就见几个同门师兄弟窝在山洞里面,等谢不尘生火,火冒出来了,他们就靠在一块取暖,胡天侃地聊到昏昏欲睡。 谢不尘总是最后睡的那个,慢悠悠地从储物袋里面掏出小毯子,给他的师兄弟们一人盖上一张。 他自己也有一张,还是鹤予怀亲自织的,为此鹤予怀还去学了半个月针线活。 织出来的东西针脚有些歪扭,后来鹤予怀又重新做了一张,但谢不尘还是喜欢第一张毯子。 等帮师兄弟们盖完,谢不尘就自己躺在毯子中间,两角往胸前一折,把自己团成一个细细长长的面剂子。 只可惜他少年时睡觉不老实,面剂子睡到一半就被摊成了面饼子,鹤予怀又是好笑,又是怕人着凉,就在半夜把人团回去。 导致谢不尘一度以为自己睡觉很老实,能变成一晚上的面剂子而自豪。 想到这,鹤予怀有点想笑,但最终还是垂下了嘴角。 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天边浮起一片白,天光在鹤予怀看来微乎其微,他扶着洞壁站起身,模糊的目光看见山洞前有个逆着光的人影。 那人影站在洞口前,静静地看着自己。 鹤予怀愣了片刻,终于从这模糊但熟悉的轮廓中认出来来人到底是谁。 这是他的徒弟——谢不尘。
第67章 谢不尘安静地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鹤予怀。 后者虽然看着自己的方向, 但很明显目无焦点。他身上穿着的那一身囚衣染着或深或浅的血迹,看起来十足狼狈。 谢不尘想起昨日离开山洞不久薛璧同他说的话。 “我同小黑打听过了,鹤前辈的神魂十之八九都在修罗境中被搅碎, 据说现在只剩下一魂。” “他会逐渐失去五感和记忆,所以他此次出逃,估计是撑不了几天的。” 小黑在旁边插了一句:“恐怕大罗金仙过来也救不活了。” “不过……”薛璧叹了口气,“听说正一门已经找到了好几个传送符的痕迹, 正在着手测算鹤前辈的方位, 估计明日一早就能找到了。” 谢不尘扭头看向远处层峦起伏的山峰后升起的红日, 初升的日光并不刺眼,但他的双眼还是被激得有些发疼。 他知道为什么鹤予怀会一口咬定他们已经断绝了师徒关系,一是怕连累到谢不尘,希望一切到此为止;二是不希望谢不尘去昆仑论道会, 见到鹤予怀行刑的模样——一半是担心谢不尘会难过,至于另一半……重生以来,谢不尘早就明白鹤予怀是个自私又自傲的坏蛋,他不会乐意让昔日的徒弟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所以谢不尘索性不去见这所谓的最后一面,不见就不会觉得痛, 不见就不会心软, 也全了鹤予怀的想法。 他也想过鹤予怀会逃,毕竟以其心志, 恐怕不会老老实实接受众仙门的审判。 但或许造化弄人,天意如此, 鹤予怀就算出逃也出逃得如此精准, 就这么落在了自己面前。 谢不尘看着鹤予怀,这个昔日的师长,曾经的心上人。他的眼皮逐渐耷拉下来, 单手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问道剑。 长剑寒光四溢,剑身上的白瞳睁得极大,随着灵力的游走不停地转动。 鹤予怀站在原地,从他的视线,只能看见那灰色的人影执剑缓缓朝他走过来。 谢不尘看着向来冰冷,不苟言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随着他的走近,神情微微一变。 不是惊恐,也不是怅然,他空洞的眼神竟然隐隐约约露出一点不明晰的笑意。 他想起从前和谢不尘在梅花树下练剑的日子。那时谢不尘刚半大一点,连剑都拿不稳,鹤予怀就站在他身后同他一起执剑,等到把招式学会了,谢不尘就提着半人高的剑哼哧哼哧和他过招,打输了就愁眉不展,撅着嘴蹲在地上画圈圈。 那时,他记得自己曾经对谢不尘说过,没关系,等到长大了,你一定可以打赢师父。 小孩的耷拉的眼睛立刻翘起来,眼睛弯弯的,嘴里不依不饶地问,真的吗?真的吗? 当然,鹤予怀说,到时候,等打赢师父了,你就是苍龙峰的主人,可以养数不清的灵兽陪你玩。 谢不尘又眨眨眼,语气带着撒娇的意思,那师父呢,我做了长老,师父会去哪里? 鹤予怀揉他的脑袋,语气很温柔,师父就去游历,给你带各地的糕点和灵果。 下一瞬,回忆随着挥毫的剑锋戛然而止! 那是上清宗入门剑法的第一式,也是鹤予怀当年教谢不尘学的第一招。 他出剑极得鹤予怀的真传,寒光凛冽的长剑带着罡风和澎湃的灵力,在半空中就发出令人胆寒的铮鸣。 而后血光四起,鹤予怀的脖颈骤然被割开,血水从伤口处喷溅出来,在半明半暗的山洞里面划出一道弧线! 砰—— 失力的身体重重跌在地上,吹起一片尘埃。 刚刚赶到山洞上空,正满心欢喜来抓人的大小宗门全都愣在了原地。 谢不尘利落地挽了个剑花,将问道剑收进剑鞘中,而后转过身,坦然地面对大大小小几百号修士的目光。 他脸上还沾了血,自下颌直至右边的鬓发,有不少血顺着他的轮廓淌下来,没入衣襟里面。 连辰昊瞪圆眼睛,指尖颤抖着对着谢不尘,气急道:“谢不尘,你……你竟然杀了你师父鹤予怀!!!” 谢不尘面无表情地看向连辰昊,闻言义正言辞道:“连前辈,我与鹤予怀已无师徒之谊,仙门百家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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