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承渊说着祈怀月听不懂的话语。 “……此刻也迟了。” 绚烂无比的烟花在夜幕中盛开,如同花朵般带着淡淡花香的白色花瓣,从空中如同雨点般跌落。 红树下的信众们以为是花神恩赐,连忙跪地虔诚许愿。 只是他们不知,花神门弟子同样也在惊叹或是痛心。 “这是哪位师叔想出来的妙招?只怕得花不少银子吧。” “我们今日收取的供奉银两,真的能抵得上这一时的焰火吗?” 与此同时,诸承渊的眼眸,变得无比冰冷。 一群穿着黑衣,手握锋利刀剑的不速之客,突然从暗处出现,包围起了红树下的众人。 不知从何处发出了一道如幽冥般的声响。 “此树是世间灵宝,自然由有德者居之。你们花神门若是乖乖将沟通灵树的方法交出,我们今日还能留你们一条性命。若是你们不肯……” 黑衣剑客们举起锋利宝剑,似乎下一秒就要让外围的民众血溅当场。 所有人中,祈怀月是最没心没肺的一个。 他甚至还能一边往嘴里塞着花糕,一边好奇地找着那个不怕死的,竟然敢在他师尊面前作恶事的倒霉鬼到底在何处。 而刀锋落下之时,那群身姿矫健的剑客们仿佛失力般身形一歪,全身如同被万千无形剑气刺穿,无数道血孔中流出黑红相间的血液。 民众惊惧大叫,花神门弟子却知道是人群中有高人显灵,惊恐之后,他们也想找出出手的高人。 “不知是何方前辈,代我们铲除这些奸邪之人……” 有些机灵的甚至直接大喊,“是花神,花神显灵了!” 大部分不知情的民众跟着呐喊声跪倒,免去了踩踏的危险。 而那幕后想抢走红树之人见自己的傀儡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斩杀,他嘴中一苦,立刻意识到自己只怕惹到了哪位能轻而易举灭杀他的修者。 该死的花神节! 该死的暗中出手,多管闲事的修者! 哪位修者竟然有闲心参加这群朝生暮死的凡人弄出的无聊节日?竟然还倒霉得让为灵树隐匿探查了花神门数年情报,确定这只是个装神弄鬼的凡间门派的他正巧撞上?! 幕后之人见势不对,当即决定壮士断腕,即使舍下在花神门上投入的大半心血不要,也要逃之夭夭。 他的身形隐匿在夜间,眼见着就要逃出人群,却在瞬间感觉到身形一晃,如同被一股难以反抗的擎天之力抓住一般,无能为力地落入红树下的一处空地。 而在那处空地旁边,一个啃着花糕,如同花神般出众脱俗的少年郎好奇地看他一眼,旋即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 少年身后的修者,气势恐怖如同汪洋上的冰山一角,仅仅是泄露出的一丝磅礴气息,都足以让他战栗不已。 幕后之人瞬时间明白,让他折戟沉沙,甚至落入绝境的修者,就是这两人。 可在少年还有少年后面的冷面修士面前,幕后之人甚至难以生出一点怨怼恶毒的诅咒想法。 因为他趋利避害,无往不利的本能,此刻尖锐刺痛地提醒他,他面前的两人,尤其是在那冷面修士面前,他就如同是仙神眼中的一只蝼蚁。绝无半点反抗的可能。 明明是个筑基大成的修者,幕后之人此刻哭得比婴孩更加凄惨无助。 “啊!!前辈留情!前辈手下留情!!我无意冒犯,只……” 祈怀月倒是还想听一下这人有什么难言的苦衷,然而下一刻,那人的眼瞳睁大,全身露出的如同万箭穿心般恐怖的伤势,让人群再度爆发出一阵惊呼。 不过刹那,那人在瞬间摧毁心脏的恐怖剑气中,就死得悄无声息。 祈怀月倒是不在意这人的死法,他唯一担忧的是,师尊是不是被这人惹怒,心情更加不悦。 所以即使感觉到诸承渊身边冰冷到微微刺骨的剑意气息,祈怀月还是抱住了师尊的胳膊,立刻开口道。 “师尊,我们不要为这些阴祟小人而动气,也幸好无人伤亡……” 诸承渊无声地轻轻抱紧自己的小弟子。 他没有告诉祈怀月,他之所以动怒,不是为了那群可能被殃及的无辜百姓,而是策划着带走红树的幕后之人,刚刚洒落下的看似无害的“花瓣”,藏着足以让红树枝木枯萎的丹毒。 或许幕后之人的这番做法,只是想更方便,也悄无声息地在混乱中,将看似枯萎的红树带走。 可若是刚刚,他再晚一息发现这花瓣中的异常,他与小弟子所挂红笺的枝梢,就会瞬间枯萎。 而寄托心愿之物跌落或是损毁,皆是预示着不详的可能。 莫说幕后之人只是个未到金丹的筑基修者,哪怕这人是名门大派的掌权之人,胆敢损坏他的心意寄托之物,诸承渊心中沸腾的,直至此刻仍未完全平息的恐怖杀意,都不会容许这人多活哪怕一刻。 而若是让策划此事的幕后之人知晓,自己真正的死因是死在毁坏红树枝梢之上,或许会更加死不瞑目。 感知到花神节此处不同寻常的血色异样,附近巡视的天霄宗弟子匆忙赶来。 而天霄宗的弟子或许有没见过祈怀月之人,却绝对不会认错早在他们入派之日,就敬畏仰慕如日月仙神般的观渊剑尊。
第95章 “见过尊上!” 当天霄宗为首的弟子跪下时,赶到此处查看情况的其余弟子立刻头都不抬,也齐刷刷一同单膝跪下。 “见过尊上。” 原本不安惊惶的百姓中,有人认出了这群穿着天霄宗服饰的弟子根底。 “是,是仙宗弟子……” 花神门弟子这才如梦初醒般察觉到了仿佛突然出现的,格格不入的祈怀月与诸承渊两人存在。 而花神门弟子身后,捧着白玉的粉末,神情仍有些浑浑噩噩的老道人陡然一激灵,他摸到了衣袖中沉甸甸的金块,突然回想起了刚刚为两位仙人卜卦的过往。 竟然,竟然真的是仙人…… 然而还没等他们寻到凑近仙人的机会,诸承渊瞳眸如夜,覆上寒霜的面色,让人只一眼就生出不敢靠近的战栗敬畏。 剑尊淡淡道:“作乱的恶贼现已伏诛,你们看护好此处灵树,禁止任何宵小借此敛财,毁伤灵木。” 天霄宗弟子们郑重应下。 民众听到恶贼已经伏诛,人群中散发出或是感激,或是庆幸的议论声。 只有花神门的弟子一脸震惊不已,纷纷流露出如丧考批的神色。 他们自然不敢和仙宗弟子都敬畏的仙人对抗,只是花神门能发展至今,大半是靠了这棵天生地长的红木收敛百姓的财富。 如今这位显然是仙宗里的大人物开口,禁绝了他们这条财路,花神门弟子人心惶惶,不由都盘算起了日后各奔前程的后事。 而眼看着祈怀月与诸承渊两人就要离开,那老道人一咬牙,冲出来跪地哀求。 “求仙人施恩,允许小老儿拜入仙宗,就算让我做个杂役下仆都是好的。” 老道人自以为这已经是委曲求全至极的请求,然而天霄宗弟子们冷目而视。 作为天下第一大宗,即使是凡间的王公贵子们,想将自家子嗣送入天霄宗做杂役,都屡屡求而不得。 一个已经老得快要入土,显然还是招摇撞骗门派出身的凡间之人,有什么资格能进入天霄宗? 老道人显然很快从仙宗弟子们流露出的神态中察觉到这一点,他连忙将手上碎裂成粉末的白玉捧起。 “这块灵玉想必是与仙人有缘,小老儿无力修复。仙人若是愿意收下,或许它还能有卜第三卦的机会。” 让一个凡人进入天霄宗,这对诸承渊而言只是一言便可以决断的事情。 然而今日种种,让观渊剑尊从看似寻常的脉络平静中,隐约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这块白玉,是你从何处得来的?” 诸承渊与老道人的问话,隔绝了除祈怀月以外的他人。 老道人面有难色,却不敢隐瞒。 “是,是从墓穴中得来的,” 没等诸承渊再问,老道人就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知道的全部消息都托出。 “那墓穴上只似乎有一个云字,墓穴中没有尸骨,就只有一块白玉。是小老儿少时识人不清,与几人一同去……挖来的……” 诸承渊面色不变,冷淡地将老道人的话语都收入耳中。 只有祈怀月捕捉到老道人说的那个“云”字,下意识停下了啃花糕的动作。 是他对云伊这个名字患上ptsd了吗? 怎么现在听到一个墓穴上有个”云”字,就忍不住联想到云伊,还有与之相关的风尊身上? 如果这真是风尊为云伊立的墓穴,修为高深的风尊肯定不会立出一个被凡人随随便便就能挖开的坟墓吧。 然而祈怀月诡异地有了几分心虚感觉,而那份心虚感在看到师尊动用灵力,将那堆粉末重新变回完璧无瑕的白玉时,上升到了最大。 只可惜原本白璧无瑕的玉块,只在剑尊汪洋精纯的灵力中维持了片刻。 当诸承渊维系在其上的灵力散去,白玉内部如同被一股恐怖力量撕碎一般,再度露出密密麻麻的伤痕,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让它再度粉碎。 风尊的声音,突然在他脑中淡淡响起。 “这是我的卦玉。它碎裂了太多次,没想到还能留存至今日。” 祈怀月被风尊的话语吓了一跳,他忍不住辩解道。 “这块白玉不是我们有心弄碎的……” 风尊的反应却比祈怀月设想的平淡得多,他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就仿佛消失无踪。 祈怀月百思不得其解,风尊之前提到云伊这个名字就要发一次疯,怎么这次听到有凡人把云伊的墓穴刨了,还这么淡定? 该不会,连云伊这个名字,都藏着什么恐怖的阴谋吧? 祈怀月正嘀咕间,突然听到师尊冷声说道。 “污秽邪玉,不可久持。” 原本维系着玉块完整的灵力轻轻一捏,整块玉块再度化为风沙,被风浪吹得无影无踪。 祈怀月振奋了几分,“师尊知道这玉块的来历吗?” 在小弟子澄净好奇的目光注视中,诸承渊不知为何竟然有几分不愿多提这道野史异闻。 剑尊言简意赅道,“此玉名为魔光卦玉,邪异非常,千年前有人碎裂魔光卦玉,在凡间立下万座坟场,妄图祭炼众生,以求复活一人。” 祈怀月从没有听过这样邪异得让人头皮发麻的旧事。 祭炼众生以求复活一人,这其中的残忍血腥程度,自古以来恐怕只有一日之间斩杀亿万魔族的蔺元魔的行为能与之比拟了吧。 再联想到附在他元神中的风尊,曾经是这样一位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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