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量太大了,几人一时间都没回过神来。 还是裴青山半晌开口:“我听说这只是一场传染病而已,难道没有传染的介质吗?” 男人摇了摇头,把他们带进了一个大门里, 里面空荡荡的宛如一座亡灵城,再也看不出来之前的热闹。 这片似乎是一座学校,被混沌血腥的云层笼罩在一片压抑之中,灰白底色混杂着不祥的红,宛如末日将临。 “老钟,你这是领了一群什么东西回来?” 教室门被骤然打开,一张张跟男人如出一辙得触目惊心的脸,骤然看向他们,视线落在他们跟这里的人比起来能称得上“干干净净”的脸上,眼神警惕而冷漠。 “他们说自己是新进来的。” 老钟把门锁上,双手抱臂坐在了前边的课桌上,冷冷的盯着四人看。 脸上缠着一圈圈绷带的男人似乎是笑了一声,闷响从绷带中传来:“我们找了一个多月的出口都出不去,谁知道外边使了什么手段把我们这群人关在里边等死,你们怎么可能新进来?” “不会是那群鬼东西装成了人的样子吧?” 这话一出,那些麻木的脸上这才掀起一片骇然,纷纷肌肉绷紧,眼神直勾勾、恶狠狠的盯着他们。 其中不乏几个彪形大汉,守在门边,气势吓人,看起来大概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看起来倒是一个像模像样的自救组织。 “各位冷静一点,我们是来救人的。”廖鑫掏出证件给他们看,随即立刻追问,“什么一个月?这种传染病一个月前就有了吗?” “呵……”那人随意接过来,目光在扫向直属机构的时候,还没彻底吐出来的那个嗤笑堵在了嗓子里,他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证件,似乎是认出什么来了,语气有些许转变:“还真是北斗局?” “北斗局是什么?”老钟跟他不在一个部门,没听说过这名字。 绷带男人没解释太多:“一个被神化的暴力机关而已。” 他的语气是朝着廖鑫在发问,视线却不自觉的扫到了身后的裴青山身上:“难道不是你们用了什么手段把日谭给封起来,不准我们出去祸害人?” “不是。”裴青山听出了两方之间严重的信息差,“我们从接到消息再到进来救人,时间不超过三天,你们怎么可能找了一个月的出口?” “放你娘的屁!”老钟怒气冲冲的骂道,“今天已经二十七了!上个月一号的时候我就上报了这件事,一个多月杳无音信!你在这给老子装什么呢?” “不对、不对!”这下连霍木都震惊了,他仔仔细细的把事情从头到尾的复盘了一次,“四月二十五号隋安将军收到疾控中心发来的救援,四月二十五号到二十六号紧急召开会议,二十七号裴青山亲自带人进来采样,预计花费时间两天,二十九号正式暴力突围展开救援……三月、怎么可能三月一号就有屏障了呢?” “视频。”闻烛不知道什么时候捞了个帽子来戴在头上,冷不丁的冒了一句。 “对!视频、对对对!”霍木有些语无伦次,立刻接上,“有个视频,就是那天在日谭公园拍的,一个遛狗的男人……” “那是我拍的。”整张脸都被绷带缠绕起来的男人打断了他。 裴青山的视线落到了他的手臂上,溃烂的□□里森森白骨的可见度更大了,透过松散的绷带裸露了出来,的确比视频上拍摄的已经要严重很多倍了。 “四月二十五号,网上开始流传这条视频。” “不可能,我一号就发了!”绑带男摇头否定,“但我不知道那条视频被多少人看见了,自那以后,这里边甚至连信号都没有了。” 滨川日谭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每天来往的人流量那么多,这么大一个区被孤零零的隔绝了,里面的人也都不见了,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发现? 如果事情真的像这群人说的那样,那中间的这五十五天里,跟其他人打交道的所谓的“日谭区”的人,到底又是什么东西? 寒气顺着地板攀爬上了四人的背脊,这件事情看上去远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见几人的愕然不似作假,听懂了这段对话的人后背也都升起了涔涔冷汗。 “放担心,既然我们能进来,就说明这地方也不是真的邪门成那样。”霍木想拍一拍男人紧绷的肩膀以表安慰,看着那一身绷带又不知道从何下手,只好自然的打了个转摸了一把自己光滑的脑门。 短发女生坐在角落里,静静的发呆,视线虚虚落在这群人身上, 讲真的,这一个多月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渴望有军方进来救救他们。 巨型眼珠子在浑浊血红的天幕上凝视着地面,成片成片尖锐的荆棘缠绕着高楼,今天还喘着气躺在你旁边安慰你的人,明天早上醒来就化成了床头人字形的血水, 直到现在,他们甚至已经麻木了。 就这四个人进来又有什么用?一起送死罢了。 短发女生兴致缺缺的扫过几人,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站在最后方一言不发的青年人身上, 他压低帽檐靠在桌边垂着脑袋,只露出一截嶙峋瓷白的下巴,存在感很低。 鬼使神差的,女生朝着一边歪着身子,想看看那人的脸——帽檐的阴影之下,一双冰冷的、非人感的眼睛突然跟她对视了起来, 她从没见过那样的一双眼睛,漆黑的细缝把金色的虹膜切割成了两半,像是两块被打磨过的金属,细密的纹路随着竖瞳的伸缩与扩张而凸显出血线。 “!“ 一声惊悚的尖叫声打断了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氛围,女生瘫倒在地,指着闻烛道:“他……他不是人!他跟那群东西一样!他的眼睛……他的眼睛……!” 这句话顿时把气氛给完完全全的凝固了起来,门口的几个彪形大汉立刻对视一眼,纷纷从旁边抽出钢管。 闻烛甚至能够闻到上面覆盖着的半个同类的血迹——一些微弱的、寄生能力差的融合种和低级诡物。 一张张脸看了过来,微弱的表情在蛇瞳里被放大、放慢, 惊悚、恐惧、厌恨、恶心…… 闻烛仅仅迟疑了片刻,随即立马起身冲向门口。 钢管砸裂空气,朝着他狠狠的甩了过来,闻烛侧身拽住横在面前的钢管,往后一扯,同时揣向男人的小腿,把他迅速撂倒在地, 整个甚至过程不超过半分钟,闻烛就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绷带男人语气似乎有些不太好,他看着手握长刀紧盯着门口的男人,突然道:“裴长官,这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爱人。”裴青山神色淡淡的看向他,似乎对他为什么知道他的身份毫不在意——在一线战区,仅凭一个衣角就认出裴青山的人太多了,他只是压紧眉头道,“你们吓到他了。” “……” 裴青山知道闻烛忌惮着子母环,不会走太远——也许是这些天闻烛对他有点顺从过头了,裴长官心底莫名的产生几分惴惴不安又带着试探性的自信。 果不其然,在走廊尽头,一间灰尘扑扑的杂货间里,找到了逃跑的小蛇。 尖锐的蛇鳞从眉眼一直延伸到脖颈,冷漠的蛇瞳警惕的扫了过来,看清人后又猝然移开,自以为十分不动声色的又往下扯了扯帽檐,试图把整个人都缩到阴影里。 空气中安静了好一会,姓裴的开口了。 “刚才……”裴青山靠着门框,“你怎么知道有视频?” 闻烛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问的是这件事,随口敷衍:“你猜。” “偷跑出去了?” “也许吧。”闻烛的话模棱两可。 “过来,我看看。”裴青山招了招手,嘴上说着看看,实际上粗粝的指腹顺着眉眼往下,把银白色的鳞片尽数摸了个遍。 “我的眼睛收不回去了,他们现在的情绪很高涨,我不可能以这个样子再出现在他们面前。”闻烛顿了一下,“不如这样,我们兵分两路,有事通讯联系。” 据裴青山观察,闻烛这会大概是已经从一级警惕缓缓退到了五级,神色看上去已经没什么异样,说话很有条理,也确实是在就当下的情景进行理性分析。 但可惜听他讲话的是个闭目塞听的暴君,二话不说的否决了。 “不行,我说过了,你哪也不许去。” 裴青山穿着的作战服,是天枢院研究的耐热耐高温还能在极端环境下保持身体温度平衡的材质,包裹性强还极有韧性, 他二话不说用长刀割下一截下摆,遮住闻烛的眼睛,还在后边顺手打了个蝴蝶结。 “就这样,听到了吗?” 裴青山话刚说完,就闭嘴了,他知道闻烛不喜欢他用这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拘束闻烛的行为。 但这次闻教授似乎没什么反应,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覆在眼睛上、还残存着某人体温的布料,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妥协:“好,我哪也不去。” 不过闻烛显然不是很习惯视线被剥夺的感觉,有些迟疑的朝着裴青山那边挪了挪,抬手轻轻勾住了他的小指:“那你牵着我。” 这么好说话? 裴青山怪异的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没看出来什么端倪,才反手拽住闻烛的手腕:“别撒娇。”
第64章 杂货间很狭窄, 里面还对着不少清洁用品,人能站得位置就更小了。 黑色的布料覆在瓷白的脸上,扎眼得很, 眉眼周围的一小片蛇鳞像是从皮肤深处长出来的, 如刀刃一般,泛着冷冽的银光。 闻烛的视力很好, 至少在现在这种状态之下,他甚至可以透过布料上肉眼难以观察到的细密的透气气孔, 看清楚裴青山的脸。 但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任凭掌心上粗粝的茧紧贴着腕骨。 “裴青山,这里很不对劲,你不要掉以轻心。” 闻烛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白森蚺的存在了, 但更奇怪的是, 他站在这里,心情却平白无故的透露出从未有过的诡异的平静, 就像是在岸上孤零零的流浪了很久已经快干涸掉的海底生物, 又与深海重新建立起了联结。 但这在突如其来的联结,让闻烛感到恐慌。 灰尘轻飘飘的荡漾在空气中, 窗外忽明忽暗的光射出一条棱形的光路,斑驳的光点零零碎碎的洒在闻烛的身上, 他贴近,听到这人胸腔里那颗平缓又猛烈的心脏,不断的敲击着心房, 才缓解了残破的情绪下无法藏匿的不安。 要是他还是蛇就好了, 闻教授难得不正经的想, 这样他就可以把姓裴的盘起来。 就别管什么人类之光、什么什么底线、什么什么长官,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没用的头衔, 跟催命符似的…… 裴青山倒是不知道闻烛在想什么,长官对这种事一向有自己的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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