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温书的话使得老人渐渐平复心绪,她略一沉思,道:“难道是因为之前扑过来的那只大狗?虽然当时肉松很勇敢地护住了我,但是事后回想起来特别后怕,更遑论是小肉松,事后应激了也说不定。”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 安温书并不打算把肉松反复发病的情况告知母亲,一来是怕母亲过分担忧,二来是他潜意识觉得发病的缘由太过离奇诡异,老人恐怕接受不了。 老人不知是否真相信了这份说辞,沉默一会儿,才道:“是癫痫还是应激,还得由医生定夺,但是无论结果如何,肉松都算是我们的家人了,一定要好好对它。” 安温书:“您放心,肉松出院后我会好好养着。” 刚想挂断电话,安温书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对了,妈,不要在肉松面前提起我要收养它的事。” “为什么?” 不知怎的,似乎有一只粉色肉垫的爪子在安温书眼前晃了晃,他轻笑一声,原本紧绷的背部逐渐放松,依靠在皮革椅背上:“为了肉松好,妈,您还是不必说了。” —— 肉松蛰伏在医院里,暗中寻找逃跑的机会。 逃跑的机会并不好找,医院是个紧张忙碌的地方,不只是人来人往,还有猫狗来往,有时肉松还会看到兔子,还有一头撞到住院笼上,把笼子震得簌簌作响的小猪。 而且婆婆每天都会来看它,每次都要待上好久。 肉松不会算时间,只知道每次把饭吃完,又舔爪洗脸好几回,婆婆才会离开。 这样的探望时长对它而言,就是甜蜜的负担。 在此期间,冰块怪从未来看过它,甚至连助理都没来过。肉松有一瞬间的怅惘和失望,但是很快,它便一尾巴把自己抽醒:你这没出息的臭猫,死到临头才会不想他对吧? 逃跑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它作为一只出色的猫咪,颇有耐性,只稍稍使出捉老鼠时的三四分耐心,就可以等到突破口。 临近出院前几日,肉松终于等来了它朝思暮想的机会。 凌晨两点,医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苏护士正在休息室巡逻,门打开,另一位护士急急忙忙走了进来,语速飞快说道:“来了一只呕吐不止,水样拉稀,便血的萨摩耶,初步判断是肠胃炎,医生那边需要人手。” “好的,我马上过去。” 苏护士迅速在住院笼前转了一圈,笼子里的猫咪大部分在闭眼休憩,有的睁着眼,老老实实地玩着小玩具,她确认无误后离开了休息室。 玩小玩具的正是肉松。 灯灭,休息室又重新归于黑暗,不过多时的寂静过后,某间冰冷泛银光的笼子发出一阵细微的抖动。 顺着声音望去,透过栏杆,肉松正紧贴着靠近笼锁的一侧,伸出一只爪子,柔软的粉色肉垫在笼锁上来回摆弄。 奇怪,它明明是看到护士这样打开笼子的,难道它的方式不对? 肉松柔软的毛发紧贴着冰凉的箱体,因为身躯巨大,爪子粗,它只能尽力把自己压缩成一张猫饼,才勉勉强强靠近笼锁,从栏杆处伸出爪子。 捣弄了半天,它才发觉是自己搞错了方式。 自从肉松有了逃离医院的念头后,它每天都会观察护士开笼关笼的动作,毕竟逃离医院的第一步,就是解开禁锢着它的笼子。 根据它的观察,护士每次开笼时,一只手会对准笼子下方的某个位置,然后往上一提,随着咔哒一声,笼门便自动弹了出来。 这个位置在哪儿呢…… 瞳孔在黑夜里自动调节成圆润的状态,乌黑渐渐覆盖蜜色,逐渐变化成一颗乌溜溜的玻璃珠,使得肉松在漆黑的环境里也能看清笼子的构造。 爪子滑落到笼子下方,蓬松的毛发因为受到挤压而乖顺地贴在皮肉上,才堪堪挤出狭小的缝隙。肉松慢慢摸索着笼锁边缘,直至摸到一道冰凉的棍状物体。 它心灵福至,爪子用力往上一推。 咔哒。 细长的插销被自下推送到上方,笼子像安装了弹簧一般猛然打开,自由的气息畅通无阻地吹进笼子里。 肉松呆愣着一张小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放大的空间。 就这么……打开了? 回过神来,肉松恨不得仰天大笑,哈哈哈,就是这么轻松,不愧是它! 禁锢解除,它刚要跳下笼子,脚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肉松低头一看,是猫薄荷球。 它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舍不下的家当。 肉松的家当不只是这颗猫薄荷球,笼子角落里,还被它藏了—— 它转身扒拉开毛毯,先是露出来一撮五颜六色的羽毛,再把毛毯整个掀开,冰块怪送来的鸡毛毽子赫然在目。 像是被冰水从头浇到尾巴,一下子把肉松心里激动炽热的火浇灭了。 这个冰块怪,干嘛给它送这么多玩具,看吧,逃跑的时候就成了累赘。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在它心里无限胀大,尤其是在寂静无声的深夜,幽暗的休息室里偶尔传来机器滴滴的响声,伴随着闪烁的红光,像是悲愤交加的前奏,给这只踌躇的小猫添加了一层莫名的忧伤色彩。 肉松并非没有看出来冰块怪对它的好。 给它买玩具,带它看病,有时候还会偶尔流露出一丝关心。 但是为什么会对它好?凭什么会对它好? 肉松不是一只内耗的小猫,它只是想不明白,作为一只野猫的它,又能怎么入得了他的眼。 它对他的好意存疑。 这是野猫的天性,只有警惕,只有真正地远离人类,才能避免未知的危险,它才会最大限度地活下去。 野猫流浪一生,只想活着,从来没有祈求过哪个人类的爱意。 最起码对肉松来说,活下去才是它生存的理由。 哪怕对于婆婆,它也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下,才慢慢放松了警惕。 一只爪探出笼外,看似想要跳下去,但不过几秒,又一下子缩了回去。 再伸出来,再缩回去,反反复复的动作,不难看出爪子的主人此刻有多犹豫不决。 终于,肉松像是下定了决心,它先是把猫薄荷球踢出笼子,球在地上轱辘滚动着,紧接着是一个鸡毛毽子落地,它跃身跳下,后腿经过两个多月的治疗,已经可以接触地面了。 肉松用头顶着球,嘴里还叼着鸡毛毽子,一瘸一拐地走出休息室。 凌晨的宠物医院显得有些荒凉,天花板的灯光隐隐闪烁,在它的视角里,走廊一眼望不到头。 肉松走了很长时间才走出这条走廊,来到医院大厅。 大厅的门大敞开,估计是搬运萨摩耶的时候打开的,夜风习习,远处的路灯下,有一只飞蛾正在昏暗光亮处扑棱翅膀,像是在引,诱受困于医院的橘猫。 很近了,肉松咽了咽口水,马上就可以逃出去了。 大厅里没有人,只有前台的一个护士在低头写着什么东西,前台离门口比较近,要是想逃出去,就必须躲过护士的视线。 肉松似乎早有准备,脑壳使劲一顶猫薄荷球,球体骨碌碌穿过走廊,在地面滚动,发出的声音吸引了护士的注意力。 “欸,什么东西?” 护士站起身来,好奇地走向球滚动的地方。 “猫薄荷球?可能是哪个主人落下的吧。”她捡起滚到角落的球,仔细擦拭掉上面的灰尘。 在她背后,一道不算敏捷的橘色身影掠过,迅速从门口逃窜了出去。
第20章 一大早,安温书和满脸焦急的老人来到宠物医院。 安温书已经近一个月没有休息,收购一家大公司并非易事,不光需要评估其所在餐饮行业的竞争力,还要关注该公司的资产、资本风险,以防接过手来的是个烂摊子。 连续异地奔波两个月,眼看要到了肉松出院的日子,一向亲力亲为,身在高位心居牛马的安温书,终于舍得给自己放了几天假。 然而一大早他却接到了宠物医院的电话——猫逃跑了。 安温书眼前一黑,只觉得头痛欲裂,连饭也没来得及吃,带着母亲匆匆赶了过来。 大厅内,他们见到了苏护士。 老人此刻焦急万分,身受重伤的肉松半夜离奇失踪,直到现在也没找到猫影,她重重喘了口气,嘴上也有些不客气。 “苏护士,请问医院就是这样照顾猫的吗?”老人看着护士,往常慈祥和蔼的目光多了几分凛冽,“到底是什么原因,请给我们一个说法。” 苏护士面色苍白,不住地道歉:“实在对不起,都是我们的失职,我们会承担一切责任。” 老人闭了闭眼,胸膛剧烈起伏几下,安温书在一旁扶着老人,轻声安慰道:“妈,我们先去了解情况,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肉松。” 他向护士道:“请带我们去看监控。” 苏护士带着安温书两人来到监控室,屏幕前已经有人在查看监控,见到安温书过来了,其中一人连忙起身让出位置。 肉松已经失踪了六个小时,安温书搀扶着母亲坐下,然后直起身,淡漠的目光扫向屏幕,像是在看一串冰冷的数据。 “肉松什么时候跑的?” 一人说道:“凌晨两点十分。” “逃跑过程。” “这……”那人嗫嚅两声,像是哽住一般,“还请您看一下监控画面。” 他继续播放监控画面,此时时间来到了两点十一分。 屏幕里,休息室静悄悄的,只有监测机器的红光有节奏地闪烁着。 这时,一只猫爪从笼子里伸出来,先是在空中抓了抓,然后鬼鬼祟祟地攀上笼子,不住地摸索着什么,最后,在笼锁的边缘处停下。 爪子一顿,像是有所察觉,使劲往上一推,随着一声“咔嗒”,笼门随之打开。 整个过程就像是早有预谋,又处处透露着诡异——这只橘猫的智商显然超出了普通猫猫智商的范畴。 画面暂停,老人倏忽睁大了眼:“肉松是自己打开笼子的?” 她知道肉松聪明有灵性,但没想到会聪明到这种程度,不亚于一个能背出乘法表的四岁小孩。 而安温书似乎有所预料,眼神里没有起伏的情绪,只说道:“继续。” 监控画面继续播放,笼子里的猫影呆愣了一会儿后,终于反应过来,猫爪往外一伸,下一秒就可以逃出牢笼了。 众人屏住呼吸,等待橘猫的下一步动作。 然而猫爪像是受到了什么阻碍,伸出去,又缩回来,反反复复持续着动作,像读档回放一样。 众人:“……” 这是在表演踢踏舞吗? 安温书轻笑一声,眼底里流露出笑意和不易察觉的宠溺。 画面加速,众人眼见猫穿过走廊,来到医院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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