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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缓缓闭上沉重的双眼，布了无数伤口的脑袋埋在破碎的爪子中哭泣，哽咽道：“对不起、妫夬、对不起……” 身形渐渐淡去，幻境崩塌的速度越来越快。 妫夬见势不对，赶紧拉着陆离朝着前方奔去。“陆离”的哭泣声逐渐远去，两人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在黑夜里、在风里、在痛苦里、在轮回里、在无数次自责与自毁里、在永远破除不了的命数里、在这条永远看不见尽头的名曰人生的路里—— 他们终于破开一切艰难险阻。 咽下这剂名为“自爱”的良药。 拥抱曙光。 第七十一章 幻境破除。 悬空感蓦地袭来，原本混沌的神智被危险唤醒，妫夬猛地睁开双眼，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一步将陆离抱入了怀中。冷风蜂拥而至，二人滚落至草地，妫夬心头一惊，反射性般撑起手想从陆离手上起来，却不知怎地，手上一滑，“啪嗒”一声将陆离扑倒在地—— 亲了上去。 温热的触感渐渐趋于灼热，妫夬缓缓睁大双眼，许久后才反应过来，慌乱地撑起手想逃离。然而还未待他起完身，陆离便猝不及防将他拉回原地，死死将他按在身下，捧着他的脸蓦地吻了上去。 眼睫胡乱颤动着，妫夬心里边儿有十万只小人在说“啊？”。错愕的小人不断在心脏中乱窜，妫夬一边想着啊陆离是又主动亲他了吗他这次没有在做梦吧，一边又在胡乱想着陆离的吻技真差要不换他来主动吧反正亲都亲了可是明显他的吻技也没有多好啊。 艳红的唇在齿尖磕碰下被划出了几道细微的伤口，陆离缓缓往后退了一些距离，急促的呼吸听起来极其不稳。两人对视许久，妫夬摸摸自己有些发疼的唇，“啊”了一声，脑子转了半晌终于想起转移话题，说话时不自觉地打了个磕巴：“该、该回去了吧。” 陆离这会儿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些什么了，眼神飘忽许久，脸上渐渐浮上薄红，沉默好久才“嗯”了一声，心虚又结巴道：“是、是啊。” 妫夬心下觉得害羞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见陆离撑着树干从地上爬起来，又微微俯下身朝自己伸出手，妫夬表情又变得好可怜，双手抱住他的手臂，像只摇着尾巴讨好人的小狗，脸颊蹭蹭他的手背道：“陆离，带我回家吧。” 陆离呼吸一滞，反应过来后慌乱地“嗯”了一声，便攥紧妫夬的衣袖将他拉了起来。眼神四处飘忽着，维持着这个姿势走了几步，陆离抿抿唇，纠结片刻，终是下定决心般将手一绕，认认真真把妫夬的手翻过来后，才同他十指相扣，轻声道： “我们回家。” * 回到殿中时正逢微风，殿外梨花开得正盛，梨花瓣随着风的吹拂飞落一地。妫夬摩挲下巴盯着那处看了一会儿，忽地伸出双手捧着枝尖儿，表情带着些期待和诚恳。僵持许久，梨树终是无奈地晃了晃枝尖儿。风声渐止，下一秒，那截漂亮的枝尖儿便断在了妫夬手中。 洁白的梨花还带着丝丝香气，沁人心脾。陆离正坐在桌案前处理事务，妫夬转身绕到他身后，顺势将手肘往他肩上一靠，手腕不过微微一动，下一秒，那截漂亮的枝尖儿便被簪到了陆离发间。 感受到妫夬满意的目光，陆离动作微微一顿，反应过来后搁下笔有些无奈地开了口：“你别折腾它了，你儿子把它都折腾怕了。” 妫夬“啧”了一声，顺势跪在陆离身后抱住他的腰，下巴便顺理成章地靠在了他的肩上，声音含糊不清道：“我没折腾它，我就向它讨了一支呢，一支也不行嘛。” ……嘛。 微微上挑的尾音好像一根小小的羽毛，轻轻扫着心尖。陆离怔然片刻，耳根子渐渐浮上绯红，强装镇定道：“……你别这么说话。” “嗯？我怎么说话啦？”妫夬还没意识到自己不自觉的尾音，脸颊又往陆离后脖颈无意识地蹭了蹭。柔软的唇擦过光洁的皮肤，陆离反射性般瑟缩一下，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道：“走开！” 说完给了妫夬一肘子，便闷着气开始拿起毛笔在白纸上乱戳。妫夬猝不及防被肘击开，揉揉胸口刚想委屈卖惨，却在抬眼的瞬间注意到了陆离已然红透的耳尖。 视线下移，乱糟糟的字迹又映入眼帘。妫夬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一个熊抱就把陆离抱在了怀中，蹭啊蹭，声音带着笑意：“你害羞什么呢？我也没干什么呀，嗯？” 心事猝不及防被妫夬一句话戳穿，原本在心中乱窜的小火苗瞬间蔫蔫儿地熄灭了。隐忍着听妫夬在旁边叨叨叨半晌，陆离额角青筋隐隐暴起，在听到他再次提起“害羞”这个字眼时，怒火终是再次复燃。 陆离“啪”一声转过身，把妫夬吓了一跳。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陆离便恶狠狠地捏起他的双颊，下了死手，气势汹汹地想骂人：“我都叫你别、别说……” 说到一半却没忍住，又打了个磕巴。 后半句话戛然而止。 两人面面相觑许久，妫夬一个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倒在桌上捧腹大笑。陆离攥紧双拳，一把将他按在地面，顶着通红的脸凶嗷嗷的：“你再笑！” “不笑了不笑了……哈哈……” 妫夬的笑声不断在殿中回响，陆离也是气急了，一时脑袋发昏，便猛地低下头气呼呼地去咬他的脸。咬完才猛然惊觉有些暧昧，心脏噗噗噗地跳，陆离脸色一变，无措地抓紧衣袖刚想往后悄悄逃走，却猝不及防被妫夬拽回了怀中。 指尖被同样冰冰凉凉的手指勾着，陆离看见妫夬攥着他的手指去摩挲自己的唇，声音低哑带着笑意：“想让我闭嘴干什么不咬这儿？” 白发在两人指间缠绕，剧烈的心跳声因为同步而振聋发聩。妫夬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话，喉结微微一动，眼下渐渐攀上了绯红。两人就这么顶着晕晕乎乎的脑袋注视对方许久，直到血色几乎快布满整张脸把自己变成红烧龙，陆离才抓抓衣袖，鼓起勇气凑上前去往妫夬唇上—— 啾了一口。 犬齿微微磨过柔软的唇，带来阵阵痒意。 陆离觉得这个吻是甜的。 艳红的舌尖在后退时微微吐露，陆离无意识地喘着气，垂下眼想掩住眸中羞赧，颤动的眼睫却暴露了他的心情，“……不许说了。” 小指无助地蜷缩着，妫夬顶着大红脸眼神飘忽许久，才结结巴巴“啊”了几声，说“好。” 后头便是正经处理事务的时间。 中途陆离消失了许久，后头才揉着肩膀回来，表情有些不大自然。妫夬本想开口询问，却在看到王湮时，瞬间被吸引走了注意力。 原因无他。 王湮给了妫夬一个爆栗。 揉着额角泪眼汪汪地倒在陆离怀中被他温声细语哄了半晌，妫夬才磨磨蹭蹭地起身，乖乖巧巧地挪到王湮身边交代情况。王湮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听他说了好一会儿，“嗯”了一声，忽地又伸出了手……这次却不是揍人。 独属于长辈的热度落在额角，王湮垂眼看着二人，轻叹一声道：“既然回来了，那就都好好的。” 妫夬“嗷”了几声，刚想小鸡啄米点头答应，却忽地被一阵急切的声音打断了话语： “不好了！王！小殿下被老祖宗劫走了！” 此话一出，三人脸色俱是一变。 第七十二章 等到三人赶到殿中时，季念渊和元宵的气息已然变得微乎其微。元思衡倒在血泊之中，手腕源源不断淌出鲜血，脸色苍白又难看。陆离红着眼眶在一旁寻找线索，妫夬在他身边安抚。还是王湮率先反应过来，几步赶到元思衡面前，给他包扎好伤口，扶他坐起喂了几口水，才小心翼翼开口询问道：“老祖宗，发生了什么？” 元思衡闭了闭眼，平静开口。 …… 半个时辰前。 元宵坐在板凳上晃着腿，嘴里鼓鼓囊囊地塞着些吃食，小模样瞧起来颇为惬意。季念渊微微一怔，片刻后掩唇一笑，端着碗走到元宵身前，柔声道：“慢些吃。” 碗中的莲子羹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元宵睁大眼睛“哇”了一声，开开心心道：“谢谢老祖宗，好香呀！” 晃腿的幅度愈发大，元宵开开心心地吃完莲子羹，和季念渊坐着玩了一会儿，心情又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托着腮不时往窗外看去。犹豫许久，元宵从板凳上一跃而下，迈着小短腿走到季念渊面前，小心翼翼地扯扯他的衣袖，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委屈：“老祖宗，你知道爹爹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吗？” 季念渊本来在撑着脑袋打瞌睡，被元宵这么一拉，瞌睡瞬间醒了大半，却并未冲他发脾气。他微微睁开双眼看向元宵，温暖的手心抚摸着他的发顶，轻声道：“很快了。” 元宵撇了撇嘴，表情带着些难过，“舅爷也这么说，可是爹爹他们一直都没有回来。他们是不是不要元宵了，呜……” 小孩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哭了，埋在季念渊怀中小声地呜咽着。季念渊没哄过孩子，一时也不知该从何哄起，只能僵硬地拍拍他的背，温声说着“不哭”。 窗外。 元思衡静静看着殿中的景象，直到指尖传来阵阵麻意，他才动动手指，自嘲一笑，转身欲走。然而就在他即将转身之际，殿中忽地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哭声。 元思衡动作一顿，反应过来后迅速起身，顾不得废腿上传来的疼痛，直直朝着殿中奔去。 刺鼻的血腥气传入鼻腔，元宵奄奄一息的面容映入眼帘。季念渊手中的剑刃刺眼夺目，元思衡心跳一滞，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季念渊！你为了那个位置竟连他都不肯放过？！” 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季念渊眼瞳一颤，陡然松了手劲，惊惶不安解释道：“不、云成、不是我……” “他才两岁！你害死我们的孩子不够、还要去害别人的孩子吗！” 此话一出，季念渊脸色瞬间变得无比惨白。宛若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他浑浑噩噩地看着元思衡，颤抖着嘴唇再是说不出半句话。元思衡大步走到他面前，脸色阴沉攥紧他的手腕，“放开他。” “云成，我没有……” “松手！” 手上力气蓦地加大，骨裂的声音清脆可闻。元宵痛苦地呜咽几声，倒在季念渊肩上似乎呢喃了些什么。但元思衡并分出思绪细听，见季念渊明明已经痛到极致却仍是不肯松手，元思衡心中恨意愈发强烈，猛地伸出手正欲朝着他攻去，心口却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迫使他停下了动作。 呼吸愈发急促，元思衡捂着胸口跪坐在地，喘息许久到底再是隐忍不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栽倒在地。见状，季念渊才像是猛地反应过来了什么，抱着元宵仓皇逃离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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