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玄猛地住了嘴,在嘴上比了个“缝针”的动作,朝身旁两位姑娘使了个眼神,意思是“看吧”,道:“那我先逃……先走了,你们聊。” 说完,一溜烟儿地没影了。 而凉倾和苏扶盈则眼睁睁地看着应听声直接将人带进了雪霁阁,互相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完蛋”。 ——应听声居然早……不对,也不早了。 他到底什么时候谈上的??上次在天机宗见面时不还没有吗? 居然去了趟妖界就带了个人回来? “完了。”凉倾缓缓闭上了眼,道:“我之前还和清休澜保证一定会看好他徒弟……现在连那人叫什么、来自哪儿、两人怎么认识的都一概不知。” “而他,应听声,居然直接把人带回雪霁阁了。”凉倾指着二人离开的方向看向苏扶盈,语气中全是痛惜:“他甚至不愿意把人带来给我们介绍一下!要是他真的喜欢——我肯定帮忙拉着清休澜。” 苏扶盈到底是几人中唯一谈过恋爱那个,她表情复杂,看着雪霁阁,道:“……虽然我觉得听声年纪已经不小,完全能够自己做主,有个心悦的人想要共度一生也不是多严重的事……但他毕竟身份特殊,还是多问两句吧。” 凉倾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右手一抬,一碟点心,一壶新茶就出现在她的手中。 她将茶壶递给苏扶盈,然后朝着雪霁阁走去。 刚一进雪霁阁,凉倾便下意识往院落中那颗玉兰花树上看去——清休澜走后,树上就再没了人影。 春去秋来,四季轮转,皆无法再寻到那个半躺在树上的影子。 结果凉倾视线一顿,居然还真在树上看到了人——不过不是清休澜,是那位陌生男子。 凉倾有些别扭,又有些感慨,甚至夹杂着一丝愤怒——她内心并不希望有人“霸占”或是“取代”清休澜的位置……但在看到那道陌生又熟悉的影子时,又忍不住蹙起眉又松开。 ……太像了。 ……太像清休澜了。 无论是神情还是姿态,又或是周身气场,都和清休澜有九分相像——只是他的眼睛并不是金色的,而只是平平无奇的黑色。 容貌也和清休澜完全不沾边,在人群中称得上一句“好看”,是那种会被姑娘送花送手帕的样貌。 而非清休澜一样,让人看到时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怪不得应听声会带人回来……凉倾想道。 换作是她,看到和清休澜如此相像的人时,也很难放任自己不去管。 正当凉倾与苏扶盈愣神之际,清休澜却像若有所感般从书中抬了眸,朝二人看来。 凉倾一阵激灵,还没反应过来,清休澜就又淡淡地收回了目光,视线重新落在自己手中的书卷上,朝雪霁阁内喊了一声:“有客来访。” 说完清休澜又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没过几息应听声就端着碗炖梨出来了,忙着看脚下,没顾得上抬头,随口问了句:“谁?” 等他走到玉兰树下也没得到清休澜的回答,疑惑地抬头一看,就看见了两颗一脸一言难尽的树,直直地站在雪霁阁内。 “凉前辈,苏前辈,你们怎么来了?”应听声有些惊讶,因着他从前不常在宗的缘故,甚少能在雪霁阁见到她们二人。 “有事要商量?”应听声将手中的炖梨放在桌上,抬头看向树上的清休澜,道:“现在还有点烫,可以晾晾再吃。” 见清休澜懒懒“嗯”了一声以后,应听声才回眸看向二人,疑惑地“嗯”了一声,问:“怎么了?” “……”凉倾呆滞地摇了摇头,失魂落魄地放下手中的糕点,转身飘走了。 苏扶盈也沉默了两息,看看树上的清休澜,又看看应听声,道:“……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说完,她转身要走,在离开雪霁阁前,顿了顿,又回过头笑着补充了一句:“看见你过上自己的新生活,你师尊也会高兴的。” “……”应听声听见这话也站在树下沉默了下来,但还没等他从心底酝出点什么情绪,就被清休澜打断了思绪。 “你过来。”清休澜放下书,从树上落了下来,坐到了桌前,拿起了放在碗中的勺,尝了口炖得软烂的梨肉,咽下后,问应听声:“这几年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么?” 应听声偏着头想了想,道:“凉前辈成年了,苏前辈结婚生子了,沈前辈退休五年又复工了……” 清休澜:“……” 清休澜哭笑不得地听着应听声把二人相熟的人的近况说了个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呢?” 应听声顿了一下,问:“什么?” 清休澜耐心重复道:“你呢,这几年,你在干什么。” “……也没干什么,就是在中原走了走。”应听声在清休澜身旁坐下,答道:“研究一下机巧,斩个邪除个祟什么的。” 说起这个,应听声突然想到了什么,召出了分景,递给了清休澜:“……未经允许,我就擅自带走了分景,抱歉。如今,物归原主。” 清休澜看了一眼分景,没接,随口道:“无妨。行走世间,身边没把剑也不方便,分景跟了你七年——比不见黎都久了,你就继续用着吧。” “那你呢?” 清休澜喝了口梨汤,莫名看应听声一眼,道:“我有没有剑都无所谓——或者改日寻个时间,我把不见黎修一修用,也行。” 提到这柄被应听声亲手折断的剑,清休澜话音一顿,问他:“之前你不愿意告诉我的,现在愿意说了吗?” “——你突然折断不见黎,真的是因为突然不喜欢了么?” 应听声酸涩地摇了摇头,盯着远方安静好久,才开口道:“……不是。” “是因为在试炼之境中,我看到了一个幻象。” “幻象中……师尊死于一柄捅入腹中的剑,而那把剑,被我亲手拿在手中。” “后来因为种种巧合,我误以为幻象中的那把剑是不见黎……我就把它折了,没想到……” ——没想到,那把剑竟是分景。 应听声看着手中的分景,轻声道:“当时,我恨分景,也恨自己。” “几次情绪上头,想把分景也一同折了,最终还是没舍得下手——毕竟这是师尊的佩剑。” “……还是师尊留给我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清休澜听完,目光复杂地看着他,问道:“你恨分景,恨自己,那你不恨我?” 应听声听见这个问题,没有丝毫犹豫,摇头回答道:“不恨师尊。” 就像已经在心里问过无数次,又自己回答过自己无数次一样。 “不恨师尊。”
第61章 清休澜没说什么, 只伸手抚上应听声的侧脸,有些凉。 应听声闭上眼微微偏了偏,抬起手盖住了清休澜的手, 轻声问道:“师尊冷吗?” “不冷。”清休澜用手指蹭了蹭应听声耳后的发丝, 道:“你接着说吧。什么都行, 无聊的日常也行,吃了什么也行。我想多知道一点。” 于是应听声又再次开口, 将清休澜不在的这七年中发生的或大或小的事都说了一遍——就连帮李婶家的猪接生这种事都拎出来说了。 清休澜坐在旁边静静听着,偶尔发出一声笑, 目光柔和。 直到天空蒙上一层薄薄的灰, 空气也变得有些潮湿后, 应听声才突然发觉, 天要黑了。 清休澜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 半撑着头, 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只是在闭目养神——但他很久没出过声了。 应听声有些担心,轻唤了两声“师尊”,清休澜没应。 “师尊?”应听声终于察觉不对,清休澜眠浅,从未出现过喊不醒的情况。 他起身走到清休澜身边, 轻轻伸手扶住了清休澜的肩膀,低下头,再次唤道:“师尊?醒醒。要下雨了,回殿里睡。” 清休澜终于被应听声这番动作弄醒了,蹙了蹙眉, 缓缓睁开眼。 还没等应听声松下口气,就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清休澜捂着嘴,咳得浑身都在颤抖, 几乎像是要将心肝脾肺肾一同咳出来一样。 “师尊?!”应听声一惊,反应迅速地从旁端起杯热水,递到清休澜嘴边。 清休澜摆了摆手,不知是在示意“无事”还是“不要”。 良久,清休澜才止了咳,缓缓喘着气。 “师尊,还好吗?”应听声担心问道。 清休澜摇了摇头,安抚似的看了一眼应听声,哑声道:“没事,起急了,一时走岔了气。” 应听声看上去并不相信,但还是相信了清休澜的判断,没有多说什么,只劝他回屋休息。 清休澜虽然嘴上这么安慰应听声,可自己也知道不对劲,没有拒绝,跟着应听声回了屋。 “是因为尚未适应这具身体?”清休澜问自己,但这个理由前几天尚且算是有理有据,现在却有些站不住脚了——距离他重回世间已经过了十多天了,哪里还有“没适应”的说法。 清休澜知道肯定是出了问题,但他也是第一次干“换躯壳”这种事,一时间也找不出原因。 为了不让应听声担心,清休澜便装作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大殿中的软塌上坐了下来。 二人刚刚进殿,外面就飘起雨来。 应听声皱着眉关上了门窗,点起了熏炉,抬手给清休澜倒上了一杯热水,问他:“师尊确定只是一时走岔了气?从妖界到回来到现在,师尊已经断断续续地咳了十多日了,不见缓解。” “师尊应该找个人好好看看。”应听声强硬道:“不要再继续拖下去了。” 清休澜看着应听声,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道。 大概是从前从没见过我这副样子,被吓到了吧。 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我自己心里有数,不必担心。” 因着这事儿,用晚膳时应听声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和谁赌气。 清休澜自然看得出来,但他做出的决定可不是小孩子随便撒两句娇就能更改的。 更何况应听声都多大个人了,还用这种三岁小孩儿都不用了的手段。 就是仗着清休澜纵容他。 —— 直到睡前,当清休澜以为应听声大概会沉默到底时,却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应听声站在自己房门前,指着窗外淅淅沥沥的落雨,说道:“师尊,外面下雨了,我很害怕。” 清休澜:“……”那招不好用所以换了一招试试是吗。 清休澜看着应听声,慢慢地挑起了眉,问他:“这才几年,阻音阵就被……列为禁阵了?” 应听声面不改色道:“阻音阵只能阻绝雨声和雷声,无法抹去我脑海中‘下雨了’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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