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蒲逢春默默放回去,他问道:“您是迷路了吗?登船口在三楼的空中管道,您需要通过二楼的海关与三楼的边检才能到达,登船口前有工作人员为服务。” “这样的工作人员?”蒲逢春指向还被插着电线的脑袋。 “……应该不是。”薛潮停顿,“您不是来办理升舱服务的。” “你也不是真正的工作人员,你刚才还装她的声音骗了我。” 电子男声好像陷入了思索,竟然好脾气道:“我很抱歉。” 蒲逢春有点诧异,抓住机会追问道:“那你是谁?” 薛潮重新自我介绍,虚构了另一个自己:“您好,欢迎来到巨人邮轮母港客运中心,我是巨人港的人工智能,您可以称呼我为‘J’,为您服务。” “……”蒲逢春看了眼全方位盯着她的监控,“大楼里有很多人工智能吗?” “想必您已经在一楼见过一些成员了,它们负责帮助旅客取船票。” “……它们看起来可不太‘智能’,这么说你们有明确的分工,取票、行李托运、海关、边检……我听广播说,还有专放毛巾、救生衣等用品的行走机器人,和叫车订酒店的服务机器人——你呢,你负责管这处服务窗口?” “不,女士。”薛潮慢悠悠开口,“我负责管理您上述提到的所有机器人。” “……提到的所有?” “还有您没提到的。”薛潮笑道,“或许您需要我的帮助?” “【蒲逢春】wow这是重要npc吧?” “【蒲逢春】这宝牌位的运气怎么这么好……”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这是经历了这么多副本,蒲逢春得出的血泪教训。 这个人工智能……可不会像楼下直接裂开吃人的机器那么“简单”。 蒲逢春:“她是你杀的吗?” 薛潮:“这和您的请求有关?” “如果是,我想我没有拒绝的资格。” “您以为我在威胁您。”薛潮真实的声音藏在电子杂音里,使他原本迷人的声线刻板出几分没人味的冰冷,“可惜她并不是我杀的,她只是上级交给我的任务,如您所见,任务又失败了。” “你在提取她的记忆?” “我在同步她的见闻。” 蒲逢春立刻想到脑袋诈尸的那句话:“迷雾之后?” “那片雾在一年前突然出现,无论如何都不消散,所有驶入迷雾的船全部失踪,包括派去的直升机和潜水艇,她连接的是第18种探测设备,仍然无功无返。” “为什么不直接通过设备的摄像,反而多此一举连接人脑?”蒲逢春不解。 这点薛潮倒是有猜测。 他刚才说的这些,基于在系统里找到的信息,除了作为整个巨人港故事基调的“迷雾背景”,只有一张打满“x”的探测设备名单。 他最多能追溯到一年前的系统记录,AI大概就是那时被创造了,AI诞生时,探测设备已经进行到第13种,然而哪怕是第13种之后,设备信息、测试时间、详细探测记录、实验总结报告等也通通没有,好像AI只是一个储存表格的备份档案袋。 唯独第18种无人机探测,薛潮在程序深处找到一个加密视频,联合一直摆在二楼窗口的脑袋,视频就是029号工作人员的真实所见,有人将视频藏进系统,没有像以往一样删除。 这么做的目的尚未可知,但根据残缺不全的监控记录,关于窗口服务,最早能追溯的片段是,女人浑身完整,在活着的状态下坐在电脑前,电线已经穿过眼睛,连接了大脑,信号发射器正常工作。 也就是说,她的任务并不需要她离开窗口,她的头也一样。 于是薛潮再看探测设备表,有了发现,第13种之后的探测设备全部是小型设备,无法载人。 而且连接大脑,为什么要从眼睛穿过去?这看起来才是最多此一举的地方,比起科学手段,反而有几分宗教的迷信色彩。 一种可能就是,迷雾之后,人眼能比电子设备“看到”更多,脑袋诈尸说的话也能证明这一点。 之前载人的大型设备,比如直升机和潜水艇,进入迷雾后就一起失踪,后来换成小型设备,发现人眼能看到机器看不到的东西,所以将人眼和大脑连接信号发射器,将人的“意识”投射到探测设备上了。 将意识从身体分离,投射到电子设备里——这不就是他吗?所谓的“AI”。 他猜测他的意识也是用这种方法,投射到了航站楼的网络系统里。 “您的问题不少,但并不符合您的身份。”信息透露一半留一半,才能引起鱼的兴趣主动咬钩,薛潮适时地以退为进,“看来您不需要我的帮助,那需要我为您指路返回吗?” “你掌握整个客运中心,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有点好奇,为什么会有空白票?” “因为样本库没有采集到属于那位游客的生物信息,他没有留过,所以应该到取票厅现留才对,可惜他没想起来这件事,被我们的成员以为‘拒不配合’,所以帮他代办了。” 代办?把人办了还差不多。一个港口,为什么会存旅客的生物样本?这听起来是警局系统对罪犯、实验人员对实验品才会做的事。 蒲逢春试探道:“你指的生物信息是血?”她打起精神,准备好与狡猾的人工智能周旋,势必要得到拿船票的方法。 “您可以试试。” 无限世界里,把自己的血交出去,有时候和把自己的命交出去没两样,血不仅是基因,在神鬼侧往往也有特殊的含义,这绝不是一个好的提议。 人工智能似乎看出她的警惕,又贴心地补充道:“如果您有所怀疑,可以先用其他人的血试试。” “并不是所有人的血都可以吧,按你说的,即便是到达的同一批旅客,也有不少提前没有录入生物信息的人。” 一部分旅客和玩家一样,是空白票,一部分旅客已经取到船票,即便拿到血也可能不会出第二张,还有被发现惩罚的风险,那就只能在还未取票的人里赌谁能出全票。 她离开有一会儿了,恐怕同批旅客大多数已经取完票了,在时间在操作上,也不是一个好选择。 “就在二楼另一边的尽头,隐蔽的拐角里,有一间上锁的屋子,挂着‘仓库’的牌子——你可以理解为‘存血的仓库’。” 整栋T1航站楼,只有四个地方没有设置监控,薛潮“看不到”——八个玩家的手表(可以感知到信号,但没有查看权限),取票厅,海关检查区,以及这个看似破旧的仓库。 进入取票厅的人,出来近乎一半,全部面色惨白,瘦了一圈,隔着监控都能看见青紫的血管,应该是被大量抽血了,但同样也拿到了完整的船票。 其中就包含三名玩家,一个老玩家和新人眼镜男都几近昏厥,祝文是所有走出取票厅里唯一一个神采奕奕的人。 也有很多人没有再出来过,要么死在了取票厅,要么有密道通往其他地点。 整栋楼都在他的监控下,没有哪儿忽然钻出人来,如有密道,只可能通向仓库或者海关检查区,海关检查区占据整个二楼中厅,前后都有出口,而且是取票的下一步,仓库的可能性最大。 蒲逢春明白了:“那里是样本室。” 薛潮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意味深长道:“机会也代表危险,仓库是禁地,您要想清楚。” 对他这个“控港AI”隐瞒的地方,怎么不算禁地呢?
第7章 蒲逢春明显犹豫了,她的能力并不足以她恣意冒险,她习惯了思虑再三,该退就退,以性命为主。 她不由自主摸到耳下的白玫瑰……但命运有时候又会给你一个必须去犯险和颠覆的理由,让人不得不咬着牙重塑自己,胆小也能爆发怒气,彷徨也敢冒进,哪怕这不理智,也没有什么好处,只能图个心安。 “你告诉我这么多重要情报,”蒲逢春冷静地问,“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在您眼里可真自私。” “我也不和无私的人做交易。” 薛潮用完全不“人工智能”的腔调低笑一声,很是欣赏道:“我需要您帮我找一个人。” “什么人?”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是谁,在哪里,只知道他的样子。”薛潮回想之前被拉去定制西装时的数据,说一半留一半确保真实,“一个男人,20到25岁之间,身高183左右,小数点后两位数据缺失,体重缺失,肩宽根据数据计算推测为……” “等一下。”蒲逢春左耳戴着隐秘的联络耳机,打断了人工智能的不说人话,“我的眼睛没有刻度,没法标出一个活人,没有照片吗?” “每个需要人工智能管理的地方,都会有许多加密文件,贸然触动,会为我们引来麻烦。”薛潮巧妙地用“我们”把两人拉入一个阵营,他倒不怕露馅,这具电子身体被删过许多记录,不差他加的一点私货。 一个信息需要加密处理的人,大概率也是一个需要注意和警惕的人。蒲逢春暗自记下,妥协道:“有更通俗易懂的描述吗?” 潜台词就是“说人话”。 薛潮卡了一下,他这脸蛋和身材从小被夸到大,习以为常了,但换成他自己站在旁观角度来评价,多少有点奇怪,好在他脸皮还是够厚:“……身材还行,长得人模狗样,但按周围人的说法是‘英俊得太凶了,总觉得不好惹’,眼睛是很有特点的凤眼,在光下看有点泛蓝色。” “只有这些?” “我并不了解他,只有一面之缘。” T1航站楼三层都是落地窗,内部完全靠机器运转,怎么也占点“未来科技”感,但卫生太差,机器被锈迹腐蚀成僵硬的老古董,运作起来像耄耋临终的喘息,牙打牙的磕磕颤颤,放眼一片灰败陈旧之色,让航站楼像一座装在干净玻璃罩子里的废弃工厂。 但废弃工厂也是工厂,几乎所有进出的门都是电子锁,需要指纹或密码,如若是楼梯口之类的通道门,也会在门口装至少两个监控。 相比之下,眼前这扇铁门就有些不搭调的质朴了,没有电子锁,没有把手,没有猫眼,只有一个细窄的锁孔,像把整张厚铁片镶进了墙里。 薛潮知道为什么,这扇门不防玩家,是为了防能轻易打开电子锁、只能靠电子流流窜的AI。 他再说一遍,狗屁的“控港”。 “这里是不是凸起来了?”比蒲逢春高一个头的位置,铁皮变形向外凸起一个小尖,像尖锐物从内部钻到门上,但没有打穿。 “小心脚下。”薛潮提醒。 蒲逢春一低头,四五条血水慢慢从门缝流出,她连忙躲开,就听人工智能仿佛问“今天天气如何”的语气问:“您会撬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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