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马上处理病患,抓海怪先放一放。鱼宝你去看看最近两天确诊的人,还有没有活的。曲一铖常决你们去收营养液,把他们按时间摆放。霖双你和其他工作人员去安抚家属,不要放任何人进来,再准备一片空旷地方和汽油。” “陈医生,我们试试能不能把幼虫逼出来。” 蓝斯接话:“应该不行,每只幼虫的位置不固定,而且藏入骨头。” “说不定你一把它抓出来,它就钻你身体里去了。” 大鱼尾巴在郗岁聿面前晃了晃,人鱼语气刚开始还挺认真,说到最后冒出几分恐吓的笑意。 蓝斯抬起一只胳膊,另一只手做出倒立茄子手,在胳膊上跑步:“就这样跑跑跑,钻到你的心脏里。” 呵,这鱼知道吓自己了,不就之前逗了逗他。 “我试试再说,你检查完就来我这,别乱逛。”郗岁聿没和他多打趣,步伐匆匆出门。其余人也马不停蹄开始执行自己的任务。 深夜的隔离点依旧灯火明亮,灯光打在每位匆忙工作人员的头顶,留下浅灰的影子。 蓝斯按照郗岁聿所说,快速过了一遍病人,最后发现只有昨天和前天来的患者还没有完全被白丝吞噬。 楼上楼下传来哭喊、哀怨、恳求的声音,糅杂着哭腔与眼泪。 郗岁聿和陈医生在一间手术室中,旁边还有几位医护人员。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个特殊的医用探测仪,和人类基地入口的探测门类似,都是专门研制用来搜查海怪的。 “不行,幼虫太小了,根本找不到。”有人说。 “而且…这个人好像,好像全身都变软了。”紧张的声音传来。 郗岁聿迅速去到那具干尸旁,碰了碰他的手臂,已经变得柔软无比,仿佛骨头不存在,好似软软的棉丝。 看来变软就是破茧而出的征兆。 “它,可能要出来了。”郗岁聿微微皱眉,“去看看还有没有身体变软的,全部抬到楼下空地,烧了。” 十五分钟后,隔离点后方的旷地上摆放了三四十具干尸。工作人员正在往上洒汽油,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像是催化剂。 “不要,我老婆还活着!不可能会变成海怪!” “郗首长,你再检查检查吧……” “为什么别人不用,别烧我儿子啊!” 一群士兵拼死拦着,郗岁聿手中赫然出现长枪,他目视前方,手腕发力。长枪向后方地面一划而过,割开了一具干尸的脚,露出雪白的蚕丝。 郗岁聿提高声音,但不撕心裂肺,而是浑厚而有力。 “那你们看看,这还是人吗!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这不是放任海怪作俑的理由!” 长枪又划开另一具干尸的肚子,密密麻麻的白丝缠绕,看不见属于人类的器官。 “这藏着马上要破茧而出海怪,还能等的,都还在隔离点里,哪怕只是骨架,我们也会尽可能留给你们。” “可这真的没办法等了,这几十只海怪出来,不单岩镇受损,更会蔓延到整个城市。” 郗岁聿眼神坚定,语气沉稳:“谁再扰乱秩序,别怪我不客气了。” “烧!” 大火迅速弥漫,发出滋滋声。奇怪的是并未传来浓烟,而是在短短的十分钟内就烧完了,空旷的地上没有骨架,没有骨灰,甚至连普通灰烬也没有。只有几十只乒乓球大小般的黑团,盯久些,甚至能感觉它好像在隐隐蠕动。 面对愕然又悲痛的家属,陈医生开口:“大家也都看见了,请节哀。” “我们会尽快找到解决方案,也希望大家能配合。” 哽咽的哭声飘散在夜风中,火焰再次燃起,要将那些还未彻底死亡的幼虫杀死。 处理完这一批后,一行人又回到隔离点里。常决和曲一铖守着剩下的患者,方才就有人冲来想带走自己的亲人,生怕下一次烧到自家人。 凌晨两点多,隔离点才稍稍宁静。而会议室里刚结束一场开会,走出门时霖双没忍住打了个哈气,真是遭罪,竟然还藏了幼虫这样的定时炸弹。 郗岁聿留在了现在情况最危险的一层,他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眼前是一百多具干尸。正巧和细杆一样,紧挨着放也装得下。 “为什么不把这些也烧了,楼上的也应该烧掉。”蓝斯问。 郗岁聿拍拍旁边的位置,蓝斯坐下。他笑了笑,眼底带上几分疲惫:“我抽根烟?” 蓝斯从挎包里摸出一根棒棒糖给他。 郗岁聿拆开糖纸,是荔枝味的。 “因为情感是不可替代的,世界上也不会有第二个一模一样的人。” “现在不是情况最严重的时刻,没有传染性,没有攻击性。做法不能那么极端,否则大家会寒心,会失望。” “如果人心散了,那人类的未来也会散了。” 蓝斯似懂非懂,不过他依旧不认同郗岁聿的做法,应该当断则断。人已经死了,再多的留恋也是空虚。 郗岁聿看人鱼这板正的脸,就知道他不是这么想的,“下回多刷一刷情感类视频,别天天偷看我收藏夹。” “哦。” 口腔里满是甜腻的糖味,郗岁聿却感觉不到一丝喜悦。黑瞳像是深潭,默默看着眼前的干尸们。 这里有上千具干尸,是上千条人命,更是上千个家庭。 有父母为了患病的子女倾家荡产,有自然灾害中拼死寻找爷爷奶奶的孙女。甚至出了车祸,妈妈哭喊着说,哪怕孩子成了植物人,她也要这个孩子。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更是一种执念。救人重要,安心也重要。 吃完这根糖后,郗岁聿愣是困意都被腻跑了些。他伸手从人鱼包里掏出一包辣条,解腻。 “你困不困?困的话去旁边的隔间里睡,那有床。” 蓝斯拒绝:“那床太小了,空间也小,会闷。” “之前不是还和我睡过山洞吗?那会不喊地硬?不喊脏?” “……你还好意思提,下次我用枪戳你头。” 蓝斯想起就觉得落魄,丢鱼脸。 郗岁聿今晚最好睁着眼睡觉。 一鱼一人闲聊一会后,蓝斯躺在铺了两层医用薄被子的长椅上,和一地板的干尸当睡友。 郗岁聿则是就近去旁边的隔间躺一躺,他可没臭鱼蛋子那么挑剔。 三个小时后,凌晨五点钟。 蓝斯从旁边的窗户翻身而下,隔离点所处地有些偏远,周围很多土堆。 “小蛾子,小蝴蝶,小蜘蛛,小蚕——” 蓝斯压低声音喊着,又换兽语:[小蛾子,小蝴蝶,小蜘蛛,小蚕——] 奇怪,怎么没海怪回他?也不知道是哪种吐丝动物畸变了。蓝斯快速转了一圈,依旧没找着。 畸变得已经分不清大王小王了? 得赶紧用水洗洗脑子。 蓝斯搜寻无果,只好回去,不过没回到长椅上。而是转了个弯,悄咪咪往郗岁聿的房间走去,见人还睡着。 人鱼半蹲在床旁,嘴唇微动,低吟的歌声流露而出,加重郗岁聿的睡意。 蓝斯拿出包里的黑色指甲油在郗岁聿脸上大显身手。
第23章 你下面坏掉了? 凌晨五点半, 郗岁聿醒了。 这的确不如山洞舒服,床太小了,脚都得搭床脚外。他走出隔间, 先是扫一眼地上排排放的干尸, 视线移动到一旁的地上, 有一截蓝粉色的鱼尾尖在那儿, 偶尔吹过一阵晨风时, 轻盈的尾鳍会被吹得飘拂。 蓝斯安静地睡着, 被子被推成团搭在腰部处,视感有些奇怪, 好好的鱼为什么身上要架一团大被子。 不过, 不影响美观,这鱼长的是真好看。 有几次郗岁聿都想揍坏心思鱼蛋子, 结果愣是看他的可怜样看心软了。 算了算了, 和鱼计较什么。他又不是人, 不需要美好品德和高大上行为,不杀人放火就行。 郗岁聿走神一会儿后才意识到自己在琢磨些什么, 他抓了抓头发,大清早还没睡醒呢。 一分钟后。 郗岁聿盯着镜子,不可置信般往前凑, 又伸手搓搓脸。 这什么玩意儿? 只见镜中的英俊男人脸上有几道黑色划痕, 左右脸各三道的黑色猫咪胡子。 郗岁聿:。。。 这鱼就不能夸,夸了就等阴招吧。 每层都设立了洗手间, 郗岁聿在洗手台前进行简单的洗漱。 天边欲晓, 云层变成了浅灰色,人鱼还在长椅上睡大觉。 “嗯?唔——?” 平稳的呼吸突然闭塞,感受不到空气的蓝斯猛地睁眼。鼻子被捏住了, 郗岁聿捏的。 “你脸怎么红了,郗队。” “我这不是在问你吗?脸皮都快搓烂了。” 蓝斯推开他的手,重获呼吸,压根藏不住得意的笑:“真想看你带出门。” 郗岁聿冷哼,转身半蹲在干尸旁,在检查变软程度。 “快点起床,吃完早餐上班。” 蓝斯也去到洗手间里洗漱,弯着腰,嘴巴对着水龙头喝水,喝了足足十分钟。接着又让水宝喝,水哗啦啦的入嘴。拳头大小的水母硬是喝下好几大桶水。 他们可以离水而生,不代表不需要水。多喝点,存在身体里也舒服得多。 早餐是几个预制包子和兑水豆浆,蓝斯皱着眉头:“味道好怪,不新鲜。” 郗岁聿神色如常,丝毫没有挑剔地吃着:“有多怪?” 蓝斯:“不好吃。” “任务结束后再带你吃好的,这些天劳烦鱼宝同志将就下。”郗岁聿道,又说:“要不你自己煮?” 蓝斯:“……煮给你吃。” 基地的出任务大多都是这类,这城碰上泥石流,那村染病毒,隔壁市又来了只吃人的三脚海怪。有事故的地方,哪有良辰美景供人休息,有块被子都得了。 隔离点也大多设置在远离居民区的地方,减少传染率。 就像这儿,阳光穿透云层,将大地洒满金光时才得以见全貌。脚下是泥土地,四周长着枯绿杂草。放远望去是初春还未来得及生长出绿的光秃秃小山。 正前方五六米开外有起伏不一的水泥地,印着大大小小车轮、脚印。这里无人居住,是岩镇的边缘地带。往东边开个十多分钟才能进岩镇里,其他镇要更远些。 N城派来隔离点的士兵分成了三批,搜查岩镇情况,守卫隔离点,寻找海怪。 陈医生还在马不停蹄研究黑团团幼虫,试图找到解决方案。护士们每隔两小时检查一遍干尸发软情况,发现软化情况在加速。大概是没了营养液,幼虫知晓多在躯壳待着无益,不得不提前诞生。 简直是两头为难,输液,就是在滋养,把幼虫养得肥肥胖胖。不输液,干尸软化情况加速。 不能养虎为患,否则一出来就是高等级海怪,上百上千只,谁能受得了?于是,只能加多次数烧干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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