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一…… 就差一秒!就差一秒!! 伊小小死死咬着嘴唇,他是真的不甘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鲸鸣为他们争取到了这一秒钟。 “嗡——” 庞大的鲸鱼自黑河中一跃而出,遮天蔽日的身躯比黑河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因此不是它跟着河流,而是河流跟着它。 它换了个方向,让黑河与飞船插肩而过。 并非有意搭救,只是恰逢它无聊的翻身,才从这压迫下捡回一条命。 这是一只极美的鲸鱼。 它背部呈蔚蓝色,肚皮雪白雪白的,摇曳的尾鳍在星河中摆动,恍若搅动星河的魔法棒,周身带着细碎的光点,这些光点形成层薄薄的纱笼在它身上,如梦似幻,如影随形。 如黑珍珠般纯粹清澈的眼睛占据了整个观景窗,它好奇地打量着飞船中渺小的人类,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消失也不生气,只是疑惑地嗡鸣了一声,随后转身加快了速度,朝着星穹继续前进。 ………… “哗啦——哗——哗哗——” 红河凭空出现在半空,漆黑的鸦羽从半空中落下,落进一只洁白的手掌中。 系统中,属于盲的那张图鉴再次发生变化。 那个曾亲手斩下神明头颅的狂信徒,如今彻底抛却曾经的身份,化作祂忠实的殉道者。 没有了教堂,亦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属于盲的图鉴上只剩红与黑两种颜色。 穿着黑袍的男人瘦长如鬼魅,如血鲜红的长发垂落至脚腕散落一地,落地的长发完美融入背景的黑色,乍一看宛若蜿蜒不息的河道,他微微仰起头,光线汇聚在他上半身,让人能清晰的看到如水般不断流动的暗红色线条是如何描绘出他脸部轮廓,可偏偏脸上的五官又模糊不清,好似千变万化,这种既模糊又清晰的矛盾大大增强了他的非人感。 他抛却了属于命运的一切,真正成为了自己。 最先感受到盲变化的是弥忒狄托,冥冥之中若有若无的联系被无情的斩断,从此再也感受不到分毫。 直到此刻,弥忒狄托才真正将盲当做一个独立的人。 祂收敛失态的错愕,重新变回了面无表情,但仔细看去,却能发现祂璀璨金眸底复杂的神情。 另一边,盲打量着手中的鸦羽,他有些嫌弃地啧了一声,不用看他都能猜到某个讨厌的家伙此刻肯定在吾主身边大献殷勤,心底的嫉妒叫他发疯,却还是压下心中的不忿,抬手将这根将鸦羽插入右耳的发丝中。 轻飘飘的鸦羽仿佛与他融为一体,任由半空的风如何狂猎都固定在那个位置纹丝未动。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弥忒狄托,红色的河流从背后飞速窜出,似一只只利箭迅速锁定了弥忒狄托。 盲模糊的唇角勾起一道明显的弧度。 此刻,攻守交换! 盲伸手虚虚一握。 铺天盖地的红河让弥忒狄托无处可逃。 “咔!” 弥忒狄托背后的琉璃眼徒然崩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清脆的声音像一道开关,裂缝迅速扩大,布满裂痕的琉璃眼不再神圣,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凝视众生,它的眼里盛满了悲伤。 祂输了。 弥忒狄托低估了污染源对自己的影响,祂以为只要将盲分割就可以万事大吉,却不想,正是自己分割盲的行为,导致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预言能力,所以“看”不见将要发生的事情。 盲利用祂的傲慢与恐惧,不但重新给自己找了个“身体”,还将其他怪物的命运之河吸引了过来,当那个鸟首人身的家伙出现在原一身边时,祂就知道,属于自己的命运将要走到终点。 祂抬手,金色的河流出现在掌心,但原本宽广的河流此刻却变成了涓涓细流,如一捧抓不住的沙,在祂指尖悄然消散。 没有比弥忒狄托还熟悉命运之河变化的人了。 当一个人濒死时,他的河流就会变成小溪,直到消失不见。 神也不例外。 弥忒狄托轻叹一声,当结局注定时,祂反而摆脱了恐惧,但神明的骄傲不允许祂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祂抬眸,纯金色眼眸即使在红河下也闪着圣洁的光芒,金色的光芒自祂身上绽放,原本破碎的衣服竟在这阵光芒中恢复原样,身上的伤也彻底痊愈。 和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身后的琉璃眼,当弥忒狄托恢复全盛状态时,它已化作无数晶莹碎片,悄无声息的湮灭在空气中。 金色的标枪被弥忒狄托握在掌心,头发无风自舞,祂凝聚神力,明明落于下风,却仍然有种睥睨一切的傲然,神性的冰冷在祂身上展露无疑。 如果注定失败,那就与他一同湮灭。 ——哪怕代价是西幻侧十分之六的人类、所有的二级神明和大半一级神明。 “好大的手笔。”盲低低笑道,笑声中带着疯狂,即使面对堪称恐怖的神力威胁,他也毫不畏惧,身边红河浮现,没有半点犹豫的迎面冲了上去。 这在弥忒狄托看来无疑是最愚蠢的应对方法,盲无论如何都比不过祂手里这些命运之河加起来的重量,但祂似乎忘记,既然祂能动用西幻侧人类和神明的命运当筹码,那盲为什么不可以呢? 红与金的河流相撞,连半秒都不到,金色河流势如破竹的冲破了红河的封锁,将红河尽数吞没,直逼后面盲的本体。 弥忒狄托还没来得及高兴,眼前的盲忽然消失了。 不对!不是盲不见了,而是—— 弥忒狄托猛地回头,盲正站在祂的身后,失去了预言,又被击破“真理之眼”的祂感知力大大下降,所以当看见盲身边红河浮现时,祂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无数红河包围了祂,它们犹如千万块刀片,眨眼间在祂身上留下无数伤痕。 天边响起悠远的鲸鸣,阳光被吞没,漆黑的河水欢快的唱着歌载着无数眷属铺满了整片天空,呓语入侵现实,被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的弥忒狄托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分毫。 生命自伤口不断流逝,弥忒狄托被拉进了属于眷属的黑色命运之河中,祂看见了无数支离破碎又扭曲的身影,其中又以七个眷属的气息最为强大,每当它们出声时,黑河中就会泛起一层层波浪,每当波浪扫到更弱小的眷属时,眷属就会发出一声或欢愉或痛苦的尖叫,被不知从何出现的触手卷入口中,“嘎吱嘎吱”的咀嚼声成了此处孜孜不倦的伴奏。 生命飞速流逝中,弥忒狄托看见一座巨大的斗兽场拔地而起,一道裂缝凭空浮现在斗兽场上方,祂透过缝隙看见了鸟兽人身的身影,终于意识到污染源或许远不止盲一个帮手,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弥忒狄托带着不甘彻底陨落,化作一个金色的光团落进盲手里。 在意识溃散的最后一秒,祂看见斗兽场的观众席上,多了一张石椅。 而坐在椅子上的。 竟然是一个人类。
第20章 后厨 卫桥最后的记忆是那双刺穿身体的手, 再次苏醒时就直接到了这里。 他浑身僵硬地坐在石椅上,彻底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虽然仍在呼吸, 却连眨眼都做不到,只能用眼角余光看见足有腕口大的黑紫色触手爬上右肩,在留下粘稠液体后依依不舍的原路返回, 他感受着黑色的吸盘隔着布料的耸动, 恍惚间幻视一位贪婪的孩子在舔舐自己心爱的糖果。 卫桥看到了一个光团落入男人手中, 听见身旁的怪物忍不住赞叹道: 【多么美丽的颜色!】 身形扭曲的半人半花样眷属捧着腐烂了大半张的脸颊,姿态宛若位娇俏的女孩, 它陶醉地靠在一团暗粉色肉瘤之中,紫黑色叶子深深刺进肉瘤, 大口大口的吮吸着甜美的绝望。 它甜美的嗓音里满是遗憾。 虽然不知道盲是什么时候诞生的,但光凭对方能跨越空间将它们带到吾主身边,它就知道自己无法夺取这份金色作为自己的装饰。 但这不妨碍它陷入美好的幻想。 【如果我能开出这样的花朵……】 它害羞地摸了摸自己藤蔓般细长却布满盘虬树根纹路的手臂, 它凑近细细倾听里面蓬勃的声音, 它是如此的爱这颗果实, 每天都细心打理上面浮现的树纹,剪去多余的枝桠,只为让里面不得而见的果实再多汲取一份营养,长得更加茂盛。 它问卫桥: 【如果我拥有了这双眼睛,吾主会愿意——】 【先将我吃掉吗?】 明明是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邪祟,说起被吃掉时不但不害怕,甚至还有种甜蜜的幸福,这一切让卫桥沉默, 开始思考这是不是封印在体内邪祟物弄出的幻象。 一动不能动的卫桥试图寻找幻象的破绽。 得不到想要的回应,眷属不满地唔了一声, 凑到了卫桥身边,同时也带来了扑鼻的香味。 当花香浓郁到极致时,人能闻到的就只是一种糜烂的腐臭,此时眷属温柔地抬起他的下巴,细细端详着面前的人类。 【所以说,吾主果然更喜欢人类男性吗?】 它发愁的叹了口气,一想到面前的人类不但有幸与祂同行,而且还得到祂特别的关注,蹭蹭冒起的妒火简直要将它烧灼殆尽,连枝桠上新生的嫩叶也不能再让它欢喜半分。 如果我把他吞了…… 半人半花的眷属眼睛转了转,柔软的藤蔓渐渐将卫桥的头部包裹,在这个过程中,卫桥始终冷静。 藤蔓不断收紧,却在真正伤害到卫桥时猝然放开。 【真没劲】眷属嘟囔着,吾主让阿斯托克那个蠢货将卫桥带回身边,它们因为好奇偷偷将人带到这里已经冒了很大风险,如果真的不小心伤到这个人类,吾主恐怕真的会生气,没有眷属愿意承担这个后果,所以哪怕它们之中已经有因为嫉妒而疯狂,也还是让这个人类完完整整的活了下来。 不能吃掉,也不能代替他,无聊的眷属甚至开始和这个人类对话,但说的大部分话在卫桥听来都是一段没有逻辑的呓语,比起这些支离破碎的呓语,卫桥更在意的是面前这个幻象。 一个充斥着扭曲怪物,连争斗的理由都显得匪夷所思的斗兽场幻像。 为什么说是斗兽场呢? 在这个仅靠点点星光照亮的空间里,被一道裂缝分为了里外两个世界。 裂缝里是一座硕大的椭圆形建筑,风格很像科技侧文明里记录的“意大利角斗场”,场内是密密麻麻的怪物,它们就像一头头野兽相互厮杀。而观众席上坐着的也都是各种扭曲的怪物,听不懂的呓语和嘶吼在这个斗兽场里回荡。 如果有比赛“选手”太过兴奋,过长的触手甩了出来砸到观众席,也会将一批幸运观众砸成肉泥,血腥的一幕不但不让它们害怕,反而更加兴奋,甚至直接从观众席跳进去,成为混战中的一员的现象屡见不鲜,而被砸坏的场馆眨眼间就会恢复原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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