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市的早点摊非常多,粥、面、包子、馄饨、油饼、馎饦等等应有尽有。 妖阿难没有急于光顾任何一家,而是先在早市里走上一圈四处看了一遍。 “喂,你都看了好半天了,还没想好吃什么吗?咱们能不能赶紧找家店坐下来开吃啊?” 鬼阿难已经饥肠辘辘,这具小孩的身体比较不抗饿,他早就想吃东西了。 “能,我已经想好要吃什么了。” “哦,那吃什么呢?” “先去东边那家油饼摊买油饼,他家是刚开张的新店,油饼买一送一,只花一个的钱咱俩就都能有饼吃。再去隔壁那家馒头铺买馒头,他家的隔夜馒头只要半价一个。最后去后头那家店吃馎饦,价格虽然一样,但是份量明显比其他家更多,还送一小碟免费的酱菜丝。” 妖阿难滔滔不绝的一番话说完后,鬼阿难已经听傻了,他还满脸求表扬的得意神色。 “怎么样?阿难弟弟,哥哥我是不是超会过日子啊?” 妖阿难这个铁公鸡一样的穷逼,再一次让鬼阿难大开眼界。他一点也不想表扬他,还特么想揍这个“超会过日子”的奇葩妖怪。 努力按捺下自己想要动手打人的冲动,鬼阿难试着建议道: “买一送一的油饼和免费提供酱菜丝的馎饦,这两个我都没意见,隔夜馒头就算了吧?” “隔夜馒头怎么了?不过是不够新鲜,又没有坏,只要没坏就能吃。你一个鬼还怕吃坏肚子不成?别那么矫情了。” 钱在抠门的妖阿难手中,他想买什么东西吃自然是他说了算。矫情的鬼阿难反对无效,只能黑着一张脸认了。 买好油饼和馒头后,两个人一起去馎饦店坐下来,吃完馎饦后再就着汤吃饼吃馒头。 鬼阿难满脸嫌弃地不肯吃馒头,妖阿难也不勉强他,道:“那我吃馒头,你吃油饼。” 坐在馎饦店里吃东西的时候,妖阿难一边吃,还一边叽哩呱啦说个不停。 “这一顿早饭好划算的。三文钱买了两个油饼,两文钱买了两个馒头,两碗馎饦花了十六文,还有两碟免费酱菜丝。咱们两个人加起来只花了二十一文,是不是很值啊?” 鬼阿难对物价不了解,不知道值不值。只觉得耳边活像有一群苍蝇在嗡嗡乱叫,吵得人心烦意乱。 他抬起一张冷冰冰的小脸蛋,给了妖阿难一个很不耐烦的回答。 “闭嘴,你吵死了。” 如此没礼貌的话被邻桌客人听到了,那是一个夫子模样的中年男子,听得眉头一皱。 “这位公子,这孩子是你什么人?” 妖阿难貌似无心地随口道:“他是我儿子。”
第13章 杜鹃鸟 昨天不得已“认母”的鬼阿难又喜提“阿父”一枚,忍不住再次奓毛,一拍桌子怒吼起来。 “谁是你儿子?” “哦,说错了,他是我弟弟。” “你弟弟年纪尚小,就如此言行无状,若不赶紧管教,以后还不知会是何等恶形恶状呢!” “先生所言极是,回头我会管教他的。” “有道是长兄如父,幼弟如此出言不逊,你可不能再纵容他,须得好好管教才是,毕竟玉不琢不成器呀!” 妖阿难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多谢先生赐教,我身为兄长,定会尽起长兄如父的责任,好好管束幼弟的。” 虽然不是“儿子”是“弟弟”了,辈分上涨了一级,但鬼阿难还是被气了个半死。 去踏马的长兄如父,妖阿难既不是他的父也不是他的兄。 要不是那张感同身受符,臭妖怪这样占他的口头便宜,早就已经被他打死八百回了。 走出馎饦店后,鬼阿难气咻咻地再次重申道: “九九八十一年后,咱们两个人中一定会死一个。而且我向你保证,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对于这样的威胁恐吓,妖阿难心理素质相当稳定地微笑了一下。 “唉呀,阿难弟弟,那么久以后的事,就不要说得这么早了!九九八十一年后,说不定咱俩已经处得比亲兄弟还要亲了呢?” 鬼阿难重重一哼:“绝、无、可、能。这天底下,我跟谁做兄弟都可以,唯独你这个臭妖怪不行。” . 纵使一百个不想再跟臭妖怪呆下去了,可鬼阿难毕竟已经被妖阿难拴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如果不希望他被朱颜悔找出来宰了,连累自己陪葬,就只能先陪着他逃远一点再说。 从华城东门出去,沿着官道一直往南走,几百里外就是宣城。 有道是大隐隐于市,偌大的宣城很适合妖阿难去躲上一阵避避风头。 不过,他们能想到这一点,朱颜悔没准也能。 为了安全起见,妖阿难决定反其道而行,出东门后往北走,沿小路朝着更偏僻的地方去。 正值清明时节,东门北边一带的松山,又是华城不少达官贵人们的归葬之处,前来扫墓的人很多,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哭声。 松山脚下,还站着不少专门做哭坟生意的职业哭坟人。许多有钱人家会雇他们去墓地帮忙哭坟,哭得越感人,酬金就越高。 鬼阿难正烦着呢,心烦的时候最受不了吵闹,于是加快脚步想早点离开松山一带,离那些嚎哭声远一点。 妖阿难却停下了脚步,“阿难弟弟,别急着走,容我先去打个零工赚点钱花。” “打什么零工?” “当然是哭坟了!” 鬼阿难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有没有搞错?这臭妖怪作什么妖啊?居然想去帮人家哭坟赚钱。 他腰包里明明还有不少银子,犯得着去赚这个钱吗? 在鬼阿难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妖阿难一路小跑着上前,融入了那帮职业哭坟人的队伍,还主动招揽起了客人。 “这位管事大哥,您要找人替家主早逝的夫人哭坟是吧?找我找我。我哭坟可不只是简单的号丧,比那个要有水平多了。我可以悲歌潘安仁的悼亡诗,还能作变徵之声,闻者无不堕泪。” 变徵之声,指乐声中的徵调变化,往往是高亢而悲凉的声音。 一般人嗓门要是不达标的话,根本唱不出变徵之声。 妖阿难的毛遂自荐,听得那位管事将信将疑。 “真的假的?你还能哭出这种效果?” “大哥,你就信我吧!要不这样,如果一会儿没人被我唱哭的话,你就一文钱都不用付。行了吧?” “行,那就你了,跟我走吧!” “谢谢大哥。” 揽活成功的妖阿难,干劲十足地跟着管事往山上走,准备开始哭坟。 “阿难弟弟,上山了,快点跟上。” 鬼阿难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无可奈何地跟在妖阿难后面。 他有意拉开一大段距离,假装自己压根就不认识前头那个奇葩玩意儿。 . 松山的半山腰处,一座修葺一新的坟茔,就是妖阿难要哭坟赚钱的地方。 坟中长眠着一位才二十出头就一病不起的贵族女子。 去世经年后,她的丈夫已经迎娶了新夫人。她生前没能留下一儿半女,清明上坟扫墓时,自然也就没有人为她痛哭流涕,只能花钱请人来哭坟。 妖阿难跪在坟茔前,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后,就开始大放悲声正式哭坟。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 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 私怀谁克从,淹留亦何益。 僶俛恭朝命,回心反初役。 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 帏屏无髣髴,翰墨有馀迹。 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 怅恍如或存,回惶忡惊惕。 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 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 春风缘隙来,晨霤承檐滴。 寝息何时忘,沈忧日盈积。 庶几有时衰,庄缶犹可击。 妖阿难果然没有吹牛,放声悲歌了潘安仁的一首悼亡诗。 唱到高潮部分的变徽之声时,高亢而悲凉的唱腔感染力极强,让人听了悲从中来,不知不觉就潸然泪下。 那位家主都被他唱哭了。 亡妻已经走了好几年,曾经的伤心原本已经被时光冲淡了。可是这一曲悲歌,又让他难以自抑地感伤落泪。 哭坟结束后,家主红着眼圈吩咐加倍付赏钱给妖阿难。 他的一曲悲歌,赚到了一百个铜板。 . 妖阿难如此出色的哭坟技能,自然引起了附近一些来扫墓的人的关注,纷纷向他抛出橄榄枝,他也一律来者不拒。 “要哭亡母啊!当然没问题。” “哭亡父也没问题。” “哭亡夫还是没问题。” 妖阿难一口一个没问题,只要有生意就接,有钱就赚。只恨分身乏术,不能同时接好几位客人的活。 鬼阿难蹲在一旁,两眼放空,双目无神,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会跟这货混在一起”的迷茫恍惚。 整个上午,妖阿难都在忙着替别人哭坟。 哭了一位亡妻,两位亡母,三位亡父还有一对亡故多年的祖父母,把自己哭得活像一只声声泣血的杜鹃鸟。 当妖阿难带着又鼓起了不少的腰包,过来跟鬼阿难会合时,他第一句话就是阴阳怪气的挖苦。 “这么会哭丧,你是杜鹃鸟变的妖怪吧?” 妖阿难还是那句话,“你说是就是喽!” 鬼阿难暗中磨牙:可恶,这个臭妖怪的嘴怎么就这么紧呢?想要搞清楚他到底是什么妖,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 打零工哭坟赚了几百文钱,中午饭点的时候,妖阿难摆出一副“日子不过了”的豪气作派。 “走,阿难弟弟,咱们去吃顿好的。” 鬼阿难精神一振地问:“吃什么?” “先去那边那家店看看再说。” 松山一带的驿道旁,只有一家简陋的小饭馆,只卖最简单的面条,有阳春面、鸡汤面和牛肉面三种选择,价格由低到高。 妖阿难进店一看,想也不想地就说:“老板,来两碗阳春面。” 阳春面就是最便宜的素面,除了搁点葱花和酱油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鬼阿难听得嘴角一抽,“喂,某人刚才不是说,中午要吃顿好的吗?” “对哦!老板,每碗面条再多加一个鸡蛋。” 鬼阿难很难不抓狂,“这就算是吃顿好的了?只怕铁公鸡成精都没你这么抠。明明有钱却舍不得花,你到底要留着钱干吗?” 妖阿难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当然是攒老婆本了!不多攒点钱,我以后怎么娶老婆?” 鬼阿难忍不住想骂人——不对,骂妖怪。 “我呸!就你这种抠门抠到家的铁公鸡,哪个女人嫁给你当老婆,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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