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有苓忍不住大骂道:“放狗屁,我跟应长恨才不是外头乱传的那种龌龊关系。” “没有吗?厉鬼眼看就要当上鬼王了,如果你真是他的女人,弄死你我还有些顾忌。如果不是的话,那我今晚可就没有理由放过你了。” 厉无情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原本洋溢在脸上的微笑,瞬间就变成了杀气腾腾的表情。 迎视着他阴森狠戾的目光,阴有苓毫不畏惧地冷笑。 “厉无情,你今晚会跑来找我,无非就是听说了那些不堪的传言,想要确认是否真有此事。如果是,你就打算抓了我去威胁应长恨对吧?你打错算盘了,我不是他的女人,也就成不了他的软肋。你有本事就直接找他硬拼,别用这种卑劣下作的手段,我还能无视你这副不男不女的尊容,敬你是个爷们。” 阴有苓明明处于劣势,一身骨头却硬得很,嘴巴更是不饶人。不但没说半句软话求饶,还直接戳起了厉无情的肺管子。 滔天的怒气一瞬间就把厉无情的双眼如蜡烛般烧红了,他像一头疯狂的恶狼,扑上前扼住了阴有苓的颈部。 他没有一把就拧断那个纤细的脖子,而是五指缓缓加重力量,看着她因失血而苍白的面孔一点点紫胀起来,慢慢陷入痛苦万分的窒息中。 阴有苓本能地挣扎着,但是那点挣扎,就如同一只落入狼爪的兔子般徒劳无功。 她一身力气已然成灰,周围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即将把她卷进一个永恒而漫长的黑暗世界。 ——我要死了吗?疫鬼你给我等着,我死后一定要化作厉鬼找你报仇。 . 突然间,钢铁般死死扼住阴有苓喉咙的那只手松开了。 大量空气迅速涌入气管时,把她呛得趴在床沿上剧烈咳嗽不止。 每一声咳嗽都带着痛楚,除了喉咙痛得要命,仍然被幽厄箭牢牢钉住的右手更是痛得要命。 厉无情一动不动地站在床头,笼罩在阴有苓头上的身影,是属于死亡的阴影,带着令人胆寒的力量。 “这个东西——你哪来的?” 厉无情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阴有苓一边虚弱无力地呛咳着,一边下意识地抬头张望,望见他手里握着一个拴在红绳上的挂坠。 那是一个拇指大小的金兔挂坠,实心足金,光芒闪烁。小金兔圆嘟嘟胖乎乎的,看上去憨态可掬。 兔子的两个耳朵间镌刻着一朵五瓣的梅花,胸口处雕着一个篆体的“苓”字。 刚才阴有苓拼命挣扎时,亵衣的领口中无声滑出了这枚金兔挂坠。 厉无情一眼瞥见,仿佛被一道强光刺中,不由自主地双眼一眯。 脑子还在迟钝缓慢的反应中,手已经自动做出判断,立刻松开扼在阴有苓颈部的五指,一把拽下了那根红绳拴着的金兔挂坠。 阴有苓没有立即回答,因为喉咙还疼痛得发声困难。她也不明白厉无情为什么会对这个挂坠感兴趣,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快说。” 厉无情发狂似的嘶吼了起来,他的耐心原本就不多,此刻更是像纸一样薄,随时可能裂成碎片。 “娘胎里带出来的,爹娘说,我出生时手里就抓着它。” . 多年前,阴有苓从阴夫人肚子里呱呱落地时,粉白的小拳头中握着一只金灿灿的小金兔。 这个宝贝闺女的生肖就属兔,还自带了一只小金兔出生,让阴氏夫妇又惊又喜。 阴有苓的名字,就来自小金兔上雕着的“苓”字。 血像潮水般轰的一下涌上头来,汹涌澎湃地扑打着厉无情的太阳穴。心脏也像一面被疯狂擂打的鼓,原本锋利无比的眼神突然就钝了下去。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出生时手里就握着这个小金兔,它是我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厉无情蹲下来,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阴有苓的面孔,专注的眼神似乎是想要从中寻找什么痕迹。 她没有躲避他的目光,反而定定地,深深地,锥子似的盯着他看回去。 “我爹说,这个吊坠应该是前世之物,与我羁绊颇深,所以带来了今生。你认识它吗?” 厉无情当然认识了。 这个金兔挂坠当年由他亲手绘出图样,再交由西郢国最好的金匠打制,天下仅此一枚,送给了独一无二的…… 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凶猛无比地涌来,差一点把他卷走。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冰冷刺骨的寒流淹没了,浑身抖得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 阴有苓趁此机会蓦地发难,左手抓住那支钉透右手背的白翎箭一把拔出来,强忍剧痛直刺厉无情的胸口。 如果有机会当场报仇的话,她又何必再等以后呢? 厉无情虽然身心巨震、神思恍惚,但多年来在无间鬼域炼就的敏锐反应,让他本能地迅速后退。 不过那支鬼箭还是刺入了他的胸口寸许,所幸并未造成致命伤。 一击得手的阴有苓,扭头又去拿那柄重剑。 可是受伤的右手无法负重,换成左手握剑再回头时,愕然发现厉无情已经不见了。 阴有苓原本还打算跟厉无情殊死一搏。她虽然刺伤了他,但伤势并不重,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万万没想到,这个鬼家伙居然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疫鬼厉无情其人,手段可以多阴损,心肠可以多狠毒,阴有苓已经通过亲身经历对此有了充分认知。 他绝不是那种会突然大发善心的人,之所以改变主意不杀她,甚至不计较被她刺伤的事,只能是跟那个金兔挂坠有关。 ——难道我前世跟他有什么瓜葛吗?不会吧?我上辈子怎么会认识这么一个不男不女心狠手辣的混蛋呢? . 太平岛偏僻无人的海滩上,一道白色身影在黑夜中无声幻出。 那是刚被阴有苓刺伤的厉无情,胸膛上还扎着一支白翎箭。令三界无数人胆寒的鬼箭幽厄,这还是破天荒地头一回刺在自家主人身上。 厉无情拔出扎在胸口的鬼箭随手一扔,他没有流血,鬼是没有鲜血的。 然而他的脸色却如大量失血般惨白无比,脆弱得像张轻轻一捅就会破的纸。双腿似乎也不足以支撑身体,整个人摇摇欲坠。 当他终于坠下去后,倒在沙滩上蜷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身子,像个碎了一地的破瓷瓶。 夜风中,飘起了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 那声音听起来筋疲力尽,凄凉又悲惨,孤独而绝望,仿佛是一只走失的猫。
第66章 不需要 厉无情夜闯摩宵宫的第二天, 阿难也登上了太平岛。这一回,是他名正言顺地跑来无极宗做客。 阿难已经恢复了成人外形,不再是之前那副把“穷光蛋”三个字顶在脑门上的寒酸书生模样。而是从头到脚一身簇新的衣裳, 摇身一变成了一位锦衣玉带的公子哥。 阴有苓见了都有些意外,“哟,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光鲜?” 阿难一身新衣裳不是普通的华服, 而是以色泽光丽灿烂、美若天上云霞的云锦裁成。 手工也十分精细考究, 完全可以作为上贡的贡品。哪怕是完全不懂行的人, 也能一眼看出是名贵之物。 阿难笑眯眯地回答道:“我现在可是有人包养的妖, 吃穿用度的档次都上去了。” “不是有人包养,而是有鬼包养吧?” “阴宗主说得对,包养我的大金主, 可不就是应长恨那个鬼嘛!” 应长恨是一个相当合格的大金主, 在自己当哥哥、阿难当弟弟这几天,养得他的生活质量那叫一个高,衣食住行统统都是最好的。 反正他手头有钱,又舍得花钱。 阿难终于变回青年后, 应长恨领着他一起光顾了禹杭城最好的绸缎坊,两个人都量身订制了几套新衣。 穿上新衣的那天, 应长恨看着阿难半真半假地笑道。 “还以为你小子穷酸惯了, 穿上这种名贵衣物会露怯呢!没想到你穿破衣裳时虽然像乞丐, 换上一身好衣裳倒又像贵公子了。” “哪里哪里, 都是阿难弟弟你给我买的衣裳抬人, 谢谢了啊!” “衣裳抬不抬人, 也得分人。有些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你却是穿什么衣裳就像什么人。” 高贵华丽的衣物, 既能抬人也能压人, 区别在于能不能驾驭它们。 如果能,那么衣裳就是衬托人物的工具,衬得人光彩夺目; 如果不能,那么衣裳就会喧宾夺主,反过来把人压得黯淡无光。 一身华服的阿难,那叫一个神采飘逸、秀色夺人。 应长恨看得心想:这家伙换了一身新行头,倒像生来就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从来没有尝过丝毫人间疾苦似的。 . 阴有苓请阿难进屋喝茶时,他才发现她背在身后的右手被包扎起来了,一目了然受了伤。 “咦,阴宗主,你怎么受伤了?” “昨晚被疫鬼射了一箭。” 阴有苓说得轻描淡写,阿难听了却无法不大吃一惊。 “什么?厉无情跑来找你的麻烦了!那你是怎么从他手里活下来的?” 以厉无情如今的实力,连武神下凡都能被他暗算受伤。 阴有苓区区一位凡界修士,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能够幸免于难,实在不可思议。 “我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一个吊坠。” 阴有苓把昨晚发生的事大致跟阿难说了一遍,他认认真真地听完后,得出了与她一致的猜测。 “照这么看,你前世和厉无情肯定有什么关系。” “我也是这么想的,上辈子我应该认识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关系。听说云间仙境有一面前生镜,能照出前世种种,可是我一介凡人又上不去。” 阿难随口道:“上去了也没用,那座石镜屏只有满月之夜才能照前生,能不能照出来还得看运气。运气好或许能照出几个画面;运气不好啥也没有。” “是吗?你怎么这么清楚?” “我也是听说的,不一定对啊!别管那面镜子了,反正它也指望不上,咱们不如自己分析分析吧!” . 阿难开始头头是道地给阴有苓分析起来。 “厉无情能够因为那个小金兔,在你反攻时伤了他都不杀你,那你们前世肯定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关系应该还很亲密。你也许是他的姐妹或者妻子,还有可能是他娘亲。” 阿难异想天开的推断,听得阴有苓又好气又好笑:“我怎么还成他娘亲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是吧?” “为什么是娘亲而不是父亲?今生我是女子,前世没准是男儿身呢?” 阿难却斩钉截铁地摇头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那枚小金兔吊坠上是一只戴花的兔子,只能是女子的饰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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