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喜娃娃好像洞悉了他的念头,咧开嘴嘻嘻笑,似乎是在应和,谢春酌被它吵得头疼,当即要掐住对方让它安静,结果娃娃两面嘴巴张得老大,尖细的喊叫齐齐响起。 喜啊—— 嘻嘻、嘻嘻。 拜拜天拜拜地。 拜拜爹呀拜拜娘。 没用!没用! 拜娃娃咧—— 求喜啊! 眼前的一切扭曲变形,谢春酌心中一惊,下意识要把手里的四喜娃娃甩出去,结果娃娃抱紧了他的手指,连体倒坠着的另一个娃娃抱住他的手腕,它们的力气极大,拉着他往前坠去。 风声烈烈,谢春酌不禁闭上眼睛阻挡,同时双手捏决,打算破釜沉舟,看看自己现在是否恢复修为,可他的手还没合在一起,下坠感消失,他“噔”地一声坐到了坚硬冰冷的木板上。 他骤然睁眼,看见了铜镜前的自己,云鬓凤钗,美目朱唇,着火红嫁衣,而他的背后,站着的人…… “娘子。”无脸新郎弯下腰,贴在他的肩膀上,哀怨道,“你让我等得好苦。” 谢春酌动弹不得。 他冷声道:“一切都结束了,你不要再玩这些莫名其妙的把戏,快把幻境破了。” 说罢,从铜镜的反射中看见了坐靠在婚床床脚,昏迷不醒的万春,一时松口气。 他还真怕万春醒着,她要是看见这一幕,起了疑心就不好了。 无脸新郎不言语,手持青黛,为他描眉。 铜镜中的新娘面容本就姣好美丽,再细细装扮,秀眉轻描,如雾雨朦胧的烟眉,更显丽色,又平添几分脆弱惹人怜惜之感。 待他画完,谢春酌看向镜中,眼中都流露出几分诧异。 他没想到无脸新郎眉画的那么好。 “我苦学多年,只为这一刻。” 无脸新郎的手如捧着花似的轻轻贴在身前人的脸颊上,一只手几乎遮住一半多的脸,指节粗且长,手背青筋微微鼓起,指尖触碰到眉尾。 “妆罢低声问夫婿……” 他俯身,吻向新娘眼角红痣。 洞房花烛夜—— 四喜娃娃喜悦的笑声在四面响起,谢春酌看着铜镜中的画面,他身旁人的面容如雾里看花般,从朦胧慢慢变得清晰…… 正当他的心一寸寸提起时,猝然间,“铮”的一声,长剑出鞘,银白剑光闪过,血色飞溅。 谢春酌心突地一跳。 肩膀上贴近他的人头颅瞬间滚落,最后跌在他的怀中。 “卿卿……” 房门口站了一人,乌发凌乱,胸口大片血渍晕染开,在浅蓝色的长衫上犹如血色乌云。 “卿卿……” 他踏步走进,眨眼间来到了谢春酌的身后,拨开颓然倒下的无头尸体,湿红的手越过单薄的肩膀,血珠从手掌滑落,滴下,晕开。 指腹擦过皎白面庞上颦起的雾眉,让其染上一抹红。 闻玉至弯下腰,学着无脸新郎的姿势,轻声在他耳边呢喃。 “……画眉深浅入时无?” 谢春酌止不住地战栗,冷汗从额头滴落。 冰冷的躯体自后拥抱、禁锢着他,而他却低着头,看向怀中…… 怀中的人头面容清俊温柔,笑问:画眉深浅入时无?
第21章 铜镜崩裂,镜中人的面容出现裂缝,将惊骇与痴迷全部收纳其中再齐齐倒塌,天旋地转,四喜娃娃尖细的喊叫拔高,再拔高…… 久旱逢甘霖—— 他乡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 金榜提名时—— 他乡、遇、故知? 不—— “大师兄?” “大师兄?你醒了吗?” 谢春酌倏然睁眼,从床上坐立而起,耳边一片鸣音,他弯下腰,脊背如弓般绷紧。 他揪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布料,张开唇大口大口地喘息,冷汗润湿了他的额发与鬓角,发丝粘在惨白如纸的脸上,生出黑与白的强烈对比,当他看向声音来源时,黑色的眼珠微微转动上抬,悚然的惊惧在其中显现。 站在床前的储良被他看得一时失声,震在原地,待回过神来,才小心翼翼问道:“师兄?你还好吗?” 他声音未落,门突然被推开,扭头一看,来人正是万春和叶叩芳。 大概是听到了他的声音,知道谢春酌醒了,二人绕过他快步走到床边。 万春惊喜:“谢师兄,你终于醒了,我还怕你出了什么事呢!还好没事。” 叶叩芳半靠坐在床沿,忧心忡忡的表情散去,脸上带了几分笑:“吉人天相……” 话未说完,脆亮的响声猝然响起,叶叩芳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扇得偏过头,脸颊几乎是在瞬间红肿,嘴角流出血来。 屋内鸦雀无声。 叶叩芳不怒不惊,将头侧回去,对上那双饱含怒火,惊怒交加的漂亮眼眸。 美得像里面萃了一团火,要将他烧为灰烬。 谢春酌控制不住情绪,双手攥紧被褥,死死地瞪着叶叩芳,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滚。” 万春惊诧:“……怎么了……” 储良更是吓得不敢吭声,谢春酌鲜少有过于激烈的情绪外露的时候,这会儿的样子看得他心惊肉跳,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叩芳倒是冷静,扯了扯唇角,伤口破裂,血越过细碎的伤口流下,他轻声道:“不要生气,我现在就走。” 他不说话则已,一说话,谢春酌呼吸都加重了,不暇思索,当即又再要动手,距离他最近的万春看出来这一章是蕴了灵力,要是真打下去,叶叩芳非死即伤。 她心中大惊,下意识要阻拦,门口又进了一人。 “卿卿。” 冷风吹进,众人只见一道身影直奔床上的谢春酌,万春眼疾手快地拉着叶叩芳闪开,待再看过去,就见闻玉至将谢春酌死死揽进怀里。 闻玉至此时的模样更是叫人惊讶,乌发披散,只着了亵衣,俊丽的面容如鬼一般阴沉,嘴角却又上挑着,表情扭曲怪异。 他背对着众人,露出宽厚的肩膀……上面有一团很淡的粉色晕染开,最中间的颜色则是更深的红。 储良惊声:“大师兄!你的伤裂开了!” 闻玉至没理他。 万春见势不妙,一手拽着叶叩芳,另一只手拉着储良,给他使眼色:“好了,既然两位师兄都醒了,我们就出去吧,顺带叫小二做点吃的,那么久了,师兄也该饿了。” “我们又用不着吃东西……”储良不明白,他们早已辟谷,吃也行不吃也行,没必要为了吃专门去找小二,况且现在他们刚痣娘娘庙出来没多久,正是要分享各自消息的时候。 他挣了下手要说话,结果万春瞪他一眼,硬生生把他推出门了。 万春又迅速把门给关上,储良不满:“师姐,你做什么呢!” “闭上你的嘴,滚回你屋里去,晚点我再叫你。”万春骂他,“一点眼色都没。” 储良被万春骂惯了,闻言虽不满,但也没反驳,况且刚才谢春酌的脸色确实是差,他想了想还是打算听万春的话回屋,只是临走之前,他奇怪地看了站着没动的叶叩芳一眼,想不通对方怎么惹了谢春酌发那么大火。 不止是他奇怪,万春也百思不得其解。储良走后,门口剩下二人,万春捏了个治疗的诀,将叶叩芳脸上的伤口处理了,迟疑了一下,道:“谢师兄不是故意对你出手的,可能是在幻境中出了什么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叶叩芳摇头,目光落在紧闭的门上,脸上竟不知为何,带了很浅的笑:“我不怪他。” 莫名的不安萦绕着万春,她张嘴欲言,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看着叶叩芳转身离开。 - 屋内。 谢春酌浑身发抖,窝在闻玉至的怀里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缓和下来,低着头,怕冷似的抱紧自己,靠倒在对方的肩膀上。 “知道害怕了?”闻玉至问。 谢春酌不说话,微微仰头看他,长且卷的睫毛因为冷汗纠成一簇簇,眼眸湿润,含着泪光,可怜得要命。 一句话没说,闻玉至的心已经软成一团,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恨不得将人含进嘴里保护着,怕他在外面伤了化了。 “卿卿啊卿卿……”闻玉至垂下眼眸看谢春酌,叹息着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啊……” 也不知是何缘由,或许是真的被吓到了,或许是出于下意识的博同情心理,谢春酌咬着唇,呼吸紧迫,好一会儿道:“我不要你给,我要自己拿。” 他为什么要别人的施舍?凭什么他不能自己去得到? 给。 这个字太伤人。 谢春酌不想依赖任何人,没有人比自己更可靠。 他失神地想着,手忽然被闻玉至拉到对方胸口,掌心下的温度冷冰冰地像一具尸体,心脏却微弱、迟缓地跳动着,昭告着主人仍然存活的事实。 “你想要我的命吗?”闻玉至问。 要闻玉至的命吗? 是,也不是,他只是想要闻玉至的一切,想要当万人敬仰的大师兄,想要得到很多庇护与偏爱,想要得到足够能让自己对一切说“不”的力量。 “我要了,你就会给我吗?” 谢春酌的手收紧,抓住他胸前的亵衣布料,里面包扎的伤口撕裂,贴近的掌心有很淡的湿意。 分身陨落死亡,对本体会造成极大的伤害,毕竟创造分身的方式残酷,几乎是以割肉分魂的形式,因此,每个人在创造分身后,平时都舍不得将其放出来,大部分人都会在突破渡雷劫,亦或者是在受致命伤时才会把分身放出来抵挡伤害。 闻玉至的分身到底有几个,谢春酌不知道,但他知道,闻玉至的身体即使差到了这个程度,依旧还活着,甚至于修为都没有大幅度下降。 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望着闻玉至的伤口分神,直到闻玉至握着他的手猛地摁向伤口。 如挤压果物一般,伤口登时溢出鲜红的血液。 比起闻玉至过于低的体温,他的血出乎意料地带了些温度。 “你做什么?”谢春酌不惊不慌,抬眸看了他一眼。 闻玉至很轻地叹口气:“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如果你高兴,现在把我的心挖出来取乐也好。” 他又笑着调侃:“能得卿卿一笑,即使是失了一条命,也是得当的。” “你不恨我又杀了你一次吗?”谢春酌情绪平和后,忍不住问。 闻玉至噢了声,满不在意的样子:“又不是第一次杀了。” 说完停顿一秒,思怵片刻,谢春酌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狠话来威胁他,却不料对方用严肃的表情看他,说:“杀得比上次好了。” “……” 谢春酌有时候真觉得闻玉至脑子有问题,愚蠢、奇怪、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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