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筱蹙眉,疑惑地问:“怎么个诡异法?” 能让坚持马克思唯物主义的刑警觉得有怪力乱神参与的案子,必定画面是惊悚和恐怖的具象化, 而且是非常直观的,直观到刑警都无法违心说出这是一桩寻常的案子。 裴彻没有说话,而是从档案里取出一张照片,递到众人面前。 蓝筠微微瞪大双眼,看到照片上的画面时,不由倒吸了凉气。 满屋子的尸体,地板上流满了鲜血,不仅如此,这些尸体都被砍掉了头颅和四肢,只剩下一具躯干。 被砍掉的头颅和四肢被放置在尸体躯干的旁边,似乎被人刻意摆放,而且还堆在了一起,整个场面看起来十分诡异渗人。 “等等……这些躯干该不会是……”冷筱眼尖,不由自主地探出上半身,眯着双眼紧紧盯着照片,“该不会是被割皮了吧?” 蓝筠也凑近仔细看了看,冷筱说得没错,这些躯干表皮都没了,露出了内里鲜红色的血肉。 他不由得泛起一阵恶心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对,不仅仅是割皮。”程菲的语气听起来还算冷静,“应该是割肉。” 众人静默。 “你们见过鱼贩子在案版上杀鱼的样子吗?”程菲拿起一支铁勺,随后在桌面上比划了下,像是在杀鱼:“把鱼头、鱼翅和鱼尾砍掉,然后割下鱼鳞,最后才把鱼肉从骨头上割下来,割成块状……” 蓝筠的胃里翻江倒海,感觉自己刚吃下的牛肉丸粿条就要吐出来了。 空气中仿佛散发着一股鱼腥味。 冷筱啧了一声:“原来廖家被人用杀鱼的方式给灭了门?” 程菲摇摇头:“不是人杀的。” “现场并未发现任何凶器,任何可以把人肉割成整整齐齐块状的凶器。” 翌日清晨。 今日应该是潮汕这边的某个传统节日,几乎整个小岛的居民全都倾巢而出,喜庆洋洋地炸街庆祝节日,热闹非凡,繁华喧闹,鞭炮声在空气中响起,蓝筠背着行李包,跟随着小部队走在大街上,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忽然有一种自己和朋友来到著名旅游景点旅游的错觉。 “让一让,南澳岛英歌舞队来了!快给小时迁让路!”这时,人群中一个高昂的嗓音骤然响起。 人群一阵骚动和喧哗,路人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蓝筠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忽见一条吐着信子的花斑蛇骤然出现在他眼前,尖锐的牙齿离他的脸庞只有几公分! 此时此刻在他面前跳舞的就是身穿黑衣的“时迁”,他头戴尖帽、脸庞涂着黑白鬼面,手中握着一条真蛇,不断地挥舞着,随着跳跃的舞步而舞动着那条花斑蛇。 “舞蛇开路!” 这时一个领队模样,身穿戏服的舞者朝着中气十足地大喊:“邪祟退散!” 紧接着,小时迁连续做了三个空翻,紧接着他蹲下身子,一边学毒蛇游走的步伐而走着蛇步,一边挥舞真蛇,身姿灵巧至极,双脚灵活如真蛇的步伐。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击鼓声和呐喊声,一列身着戏剧装扮、头戴戏曲,画着浓墨重彩脸谱的男子舞队从身后的人群中闯了出来! 一个画着宋江脸谱,高大劲瘦的男性蹦蹦跳跳地大吼着,他手持棒槌,不断地用力敲击。 队伍里另一排的林冲,抬腿踢腿敲棒击地,再高高地跳跃到半空中,干净利落地旋转一圈,同时响亮地双手敲击棒槌,嘴里发出呐喊。 英歌舞舞者们动作整齐划一,行云流水,看得人忍不住热血沸腾,不由得跟着他们纵情恣意地跳舞和呐喊。 蓝筠一边喝着当地的特色果茶,一边闲情逸致的欣赏着这场铿锵有力的、豪放的舞蹈,不由被非遗传统文化深深感染住了。 果不其然,现场版的视听效果比电视上和手机视频里看到的要震撼多了。 “所有人都让让,老爷出来逛街了!”伴随着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响起,蓝筠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群大老爷们抬着八抬大轿,轿子里坐着形形色色的“老爷”们,听隔壁路人之间的侃侃而谈,蓝筠听到了几个老爷的名字——“三山国王”、“双忠圣王”、“南极大帝”、“玉封大帝”、“福得老爷”以及“珍珠娘”…… 这些名字听起来熟悉又陌生,不知道为何,蓝筠看着这些用木头制成的各路神明,内心涌起一股微末的不适感。 游行队伍犹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拉二胡的,弹古筝的,吹的箫,敲锣的,打鼓的……各种各样的器乐演奏交织混杂,叮咚铿锵的,蓝筠觉得妖魔鬼怪还没被驱走,自己就先要被这些震天动地的乐声给送走了。 激动万分的人群跟随着跳英歌舞的舞者们疯狂地呐喊着,不断地往前奔跑着,追逐着营老爷队伍的脚步。 “布马舞在那边!老子要去看漂亮姑娘咯!” “舞狮在街道对面,咱们去看看吧!” 蓝筠转头眺望着不远处的街道上正在跳布马舞的少女,不由眼前一亮。 少女们打扮成了民族女英雄陈壁娘、穆桂英、花木兰等人,头戴戏曲形制的头饰,人数约莫有几十人,浩浩荡荡地坐骑列阵齐舞,身下套着布马裙,仿佛她们真的在辽阔的草原上纵马奔腾,恣意驰骋! 布马制作得精美无比,以假乱真,角色以貌悦目,队伍齐整多变,在锣鼓的伴奏声中变换各种队形,或轻骑漫步;或冲锋陷阵,如疾蹄驰骋,战马奔腾…… 他从未见过如此新奇可爱的舞蹈,此时此刻亲眼看到现场的舞蹈版本,忍不住内心喟叹,兔子历史悠久的传统文化舞蹈果然多姿多彩。 呐喊声、锣鼓声、欢呼声以及各种各样的乐器声几行就要把人的耳膜震破了。 “我们该出发前往廖宅了。”裴彻穿过热闹如潮水的人群,一马当先向前走着,“他们是岛上的名门望族,大宅子建在了一座小岛上,我们需要坐船过去。” 半小时后。 众人看着眼前这座气派恢弘的民国风建筑物,神色各异。 蓝筠仰头,眺望着这座大宅子,仔细打量起来。 这是一座典型的潮汕风格古老祠堂建筑,开阔的门楼间镌刻着“廖宅”字样的牌匾,门口一对古朴的石鼓,甚至还有一对石狮子镇守在两侧。 众人鱼贯进入宅子,来到了主厅里,四周的家具和陈设摆件乱糟糟的摆放着,表面上的血迹并未被擦去。 警方在调查一件案子的时候,会特地保留现场痕迹和物证。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蓝筠感到头晕脑胀,不由屏住了呼吸。 “来啦?幸会幸会,欢迎来到潮汕南澳岛哈!这里是廖宅,不久前发生过灭门惨案……你们是怪悚文旅局的特派调查员吗?” 一个身穿警察制服的中年男子迈步朝他们走来,他的长相清秀,眉宇间透着一股正义和凛然,他继续滔滔不绝的和众人介绍廖氏灭门案的大致情况。 等他一口气说完,裴彻才伸手和他轻轻握了下:“我们来迟了,抱歉。” 两人简短地攀谈起来,随后,裴彻转身看向队友们,介绍道:“董明明,南澳岛警察分局的刑侦队队长,负责这桩廖氏灭门案,这次我们会和董队合作,携手破案。” 谁知道董明明的脸色微微一黯,斟酌半晌,低声道: “虽然这么不合适,但我还是想劝你们一句,趁现在还来得及,赶快走吧,不要参与这桩案子了。” 蓝筠内心咯噔一声,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这桩案件非常邪门……”董明明脸色难看得仿佛人生没有了希望,“我的几个好兄弟,在调查的过程中全都牺牲了。”
第61章 大厅里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蓝筠的一颗心慢慢往下沉,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产生了一股脚底抹油转身逃跑的冲动。 “我们是不可能离开的, 董队。”裴彻轻声说道, 同时慢慢环顾四周, “怪悚文旅局调查员不可能退缩, 我们有自己的使命。” 蓝筠咽了咽口水, 偏头看向身旁的裴彻, 觉得裴天使的头顶上增加多了一圈圣父光环。 这是主会客厅, 大厅风格是典型的中式风,石头墙壁上布满了血迹, 镂刻的桌椅上方还放置着青花瓷瓶、翡翠摆件、陶制茶具, 就连点心糕粿瓜子等食物还放置在上方, 没有人动过。 “没错,既然我们来到了这里调查迷案, 这就是我们的工作。”程菲上下打量着董队,她对他竟然说出这种丧气的话语颇为讶异和不悦, “既然是工作, 那就必须做得最好, 更不能轻易放弃, 否则就是渎职。” 冷筱也在一旁补充道:“就是, 干嘛要走啊?我看这案子很有可能是有人在故弄玄虚罢了,借助鬼神的传说来杀人,然后让所有人都以为是鬼怪在作祟, 产生了恐惧心理后,就没有人敢靠近这个屋子,没人敢继续调查下去了……” 程菲瞥了她一眼:“没想到你也有脑子灵光的一天, 我也认为根本不是什么鬼怪杀人。真正的凶手还是人类。” 蓝筠内心凉透了:哥哥姐姐们,那我走,行不? “既如此,那好吧。”董明明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道:“别怪我没提前劝说你们,我也不会对你们的生命安全负责……毕竟,经历了那么多诡异的事情后,我也开始变成有神论者了,真是奇了怪了,难道科学的尽头真是玄学……” 这个南澳岛刑侦支队大队长的性子还挺逗的。 裴彻扫了一眼大厅内的情形,问道:“半年前发生凶杀案现场后,这里的一切都没有被动过?依然保留原状?” “对,警方只让相关部门移走了那些尸体,稍微清理了现场,其他的痕迹、证物都没有动,就连所有的家具都没移动过位置,我们尽量还原凶杀案现场的状态,以便其他部门的办案人员来到这里时,可以找到更多的蛛丝马迹!” 蓝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张八仙桌上搁置着一套陶土色茶具,其中,两个小茶杯居然还是湿的。 他慢慢走过去,思索了一会儿,转头看向董明:“董队,请问你有橡胶手套吗?” “有的有的。”董明明立即从兜里掏出了好几副手套,一一递给了蓝筠和其他人:“知道你们要来,我让助手专门带了几个来,给你们戴上,这里面的证物最好不要乱动,警方还在调查之中,指纹提取工作虽然已经完成了,但咱们还是秉公办事,按惯例走流程比较好。” 裴彻扬起眉毛,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指纹提取工作结果如何?是否有匹配到任何嫌疑人?” 董明明失落地摇摇头:“并没有,在这些证物表面提取到的指纹和痕迹,都没能用技术匹配到任何人,上方所有的指纹都是已经被杀害的廖家人,总不能是凶手就是廖家人之一,他把其他家人杀了之后,再自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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