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不寄按按鼻梁:“刘昂,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 好巧不巧,刘昂刚挂断电话,他便收到了导师发来的微信。大三的学生们暑期有实习任务,导师见他留校,横竖无事,遂要求他跟随去一家医院的儿童康复中心干活。 他有过在医院的实习经验,对医务社会工作算是有些本科生浅显的了解。季不寄回复了导师的微信,心下困惑他怎么突然想起来会联络自己,毕竟他导算是在他们那所二流学校里颇有名望的老教授,平日光是组里研究生就有够他忙的。 他马失前蹄不幸挂科,给师门抹黑,导师知晓这事,却仅是前段时间在微信上发了句,放慢节奏。 这次被分配到医院实习的学生只有两个学弟,不知为何,八竿子打不着的他导师也出现在了群里,顺带把他也拉了进来。 实习当日,季不寄早早在医院门口等待。见导师远远地走了过来,身旁跟着一个自来卷的学弟帮她拎包,估计是路上碰见的。 有几个月没见了,导师把头发染得黝黑,白衣穿得笔挺,他冲导师点了点头,道了声,老师好。 导师抬眼,看到他绷着脸站在门口酷似□□保镖的模样,举起手来,似乎是想打他的头:“老师好,老师好什么好,你就没有套顺眼点的衣服?” 社工专业的老师亦或学生,学久了皆带有一股和善祥和的气质。 除了季不寄。 他身着黑衣黑裤,脑袋上扣个鸭舌帽,整个人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毫不怀疑他这一进去,自闭症小孩都得吓哭。 季不寄干站着,等导师打他,发现导师没上手,低头道:“我就这身干净的衣服。要不,我下次去广场发传单的时候,把玩偶服穿来?” “你……”知命之年的导师两眼发黑。 超过原定时间五分钟,自来卷学弟正要给同学打电话时,另一位学弟才姗姗来迟。他跑得很急,喘着粗气,手里还攥着个三明治包装袋。 “对、对不起!我没赶上那班车。”他扶了扶圆眼镜,连忙朝那位年长的老师道歉。 负责他们实习的自然不是学校老师,导师提点了他两句,没说重话。 三个学生跟着社工组织的督导进了儿童康复中心,他们事先查阅资料,已经讨论出几套自认为可行的小组活动方案。 然而简单交流过后,督导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他们的想法。医院开展小组活动并非易事,特别是在儿童康复中心,一切行事不仅要考虑儿童的具体情况、所处环境的可行性,还要取得儿童监护人的充足信任。 这边的小组成立数月,先后举办过几次读书分享会、手工制作等活动,效果皆不理想。 “那开展破冰游戏,举办音乐会呢?”季不寄观察着室内的设施,霍然问道。 他注意到这里的孩子多为自闭症患者,具有不同程度的沟通障碍,纯粹的交流活动对他们而言过于困难,手工制作又很难激起他们的情感互动。 音乐治疗对自闭症儿童而言是一项较为合适的干预手段。小组活动时,节奏感明显的音乐或许可以触动孩子们的心灵,最大限度调动起他们的积极性。 “音乐会……”主管琢磨着,觉得有几分尝试价值。康复中心恰好摆有几件大小不一的乐器,如今储物室内也堆放着一些过节时添置的物件。 季不寄随身带着笔电,见主管开始考虑,遂打开屏幕将一个文件传至其邮箱:“我做了一套活动计划书,你可以查看一下。” 主管掏出手机,从头到尾地扫了一遍,文档写得清晰明了,针对性强,显然不是复制搬运的过往案例。他抬起头,正眼一看,对这位个性分明的学生忽升起一丝熟悉感。 “你之前是不是来过我们这儿?”他问季不寄。 季不寄态度不卑不亢:“我去年在这家医院实习过,不过不是这里。” 主管的记忆逐渐复苏,这小孩确实是曾来这实习过,当时还剃了个寸头,第一天来的时候冷若冰霜地挨个房间转了一圈,遭到了不少投诉。 不过后来,他特别招妇女们喜欢,还收到了一顶色彩明艳的针织帽。 主管简明扼要地跟另外俩学生交代了几句,随后带着季不寄单独走了。两个学生面面相觑,在娱乐室干瞪眼。 自来卷问:“那家伙是谁?这儿不就俩名额吗?” 带圆眼镜的男生愕然道:“你不知道他?他是季不寄啊,前段时间的论坛风云人物。” “什么怪名字?”自来卷深感怪异,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压根不懂这些同学间的八卦,还真以为季不寄是个什么厉害人物:“他发期刊了?” 圆眼镜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他啊,据说是走后门的。” 他压低声音,将论坛上吃来的瓜通通喂给自来卷,听得对方一愣一愣的,半晌才道:“那他成绩怎么样?” “我天,你怎么只关心这个?”圆眼镜被这书呆子朋友整得瞠目结舌:“这我哪知道,八成都是走的捷径吧?” 自来卷不太愿意相信院里会有这歪门邪气,但又不得不信。 医院实习能收获许多经验,但名额只有两位,系里的学生们大部分不愿被分配到太水的地方实习,所以在填写志愿之前很多人主动去争取来医院的机会。 除却绩点还需要有过硬的实力,一套流程敲定下来实属不易。而季不寄却这么不吭不响地被塞到了实习名单里,不是走后门还能是什么? 总不可能是闲的没事干,来这儿参与义务劳动。 “孩子们一点钟到。” 门后猝然响起一道波澜不惊的声线。 他们搁这儿嚼人耳根,正主出现在身后冷不丁地吓他们一跳。圆眼镜看着季学长走入房间,不确定他听到了多少,心惊胆战地等他发落。 季不寄神色淡然:“愣着干什么,把房间布置一下。” 两个学弟忙站了起来,他们和之后到来的社工一起收拾了房间,将储物间的一些乐器和道具搬进娱乐室,中间腾出很大一片空地。 下午一点,孩子们由监护人带着陆续抵达,他们被家长打理得衣着整齐,面上却一片空洞,这些都是自闭症儿童。 几个实习的学生依照督导的吩咐,着手举办小组活动。大多数孩子的反应冷淡,对热情洋溢的工作者的话语充耳不闻,很多事情需反复强调方能进行下去。 圆眼镜渐渐失去了耐心,发完水彩笔不禁对一个孩子抬高了音量:“不要把笔盖放进鼻孔里,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孩子似是觉不出他压抑的怒火,待圆眼镜把他左边鼻孔里的笔盖掏出来时,把另一只笔盖塞进了右边的鼻孔。 他们一来一回已经重复了好几次,圆眼镜简直拿他没辙:“你也不是听不清我在说什么,都跟你说了不要把它塞进鼻子里。” 一旁的季不寄倏忽插嘴道:“把笔盖放桌子上,所有的。” 他重复了一遍,那小孩听完他的话,当即将笔盖老老实实地放回桌面。圆眼镜大吃一惊:“不是,他怎么就只听你的话?你和他连上脑电波了?” 季不寄面无表情,但眼底依稀闪过一丝无奈:“你不能用反问句和否定句跟他们交流,刚刚那句话对他来说,可能捕捉到的指令仅有‘塞进鼻子’这一碎片信号。” 圆眼镜一怔,全然未考虑到这一层。 忽然之间,一个小孩碰倒了桌上的牛奶,洒了季不寄满身。 身旁的医务社工发现他的衣服已经湿得不能要了,忙道:“你没事吧?那边更衣室还有新的制服,你快去换一身。” 湿漉漉的奶渍浸在衣服上着实不好受,季不寄应了声,起身去更衣间。 这里的更衣间并不大,室内的一角设置了储物柜,里边有一些备用的工作服、鞋套和一次性手套等物品。 季不寄蹲下身,打开矮柜的门,找出一套崭新的白色工作服。刚一站起来,蓦然觉出异样。 他是出现幻觉了么? 储物柜的旁边有一面全身镜,季不寄的余光瞥到了镜像里,居然有第二个人的身影。 容貌昳丽的青年慵懒地倚靠在墙边,手指玩弄着颈边的碎发,近乎戏谑地打量着他。 季不寄想,自己兴许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他面无表情地无视掉角落里的异常,双手交叉,脱掉洇湿一片的上衣。 暴露在空气中的身形修长,肌肤冷白,此刻被浸透的奶渍染得湿润,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泽。 角落的视线并未因他的无视而降低存在感,那道目光犹如实质,一寸寸攀上他的肌理,令季不寄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压制住怪异的感觉,快速擦干胸前的牛奶,液体顺着小腹滑进了身下,他套上工作制服的上半身,去脱底下的裤子。 这段时间,时恩赐总是出现在他的梦中,如今连现实生活里都不肯放过自己。 季不寄低着头,解下裤子,胡乱往身上套,耳畔传来一道轻快的声音。 “季不寄,你好像没擦干净,要不要我帮你?” 他的呼吸一滞,仿若被攫住了般,系上裤子的纽扣,缓缓呼出一口气,望向角落里作妖的金发青年。 过去分离的四年,他从未产生过幻觉。 直到这个该死的混蛋真的死了。 ---- 论坛八卦会在后期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澄清的~
第12章 巫毒娃娃 破冰游戏进行到尾端,后边进来了两位年长者,一位是上午同他们一起来的同校老师,另一位是谁,圆眼镜倒有所不知。 他趁闲暇功夫,晃了下身边的同伴,窃语问道:“后边来了个不认识的,那人是谁?也是老师?” 自来卷不露痕迹地扭头打量了一眼,回答道:“那好像是日光大学的教授,记得是个学术界大佬,以前来咱们学校做过讲座。” “我去,他来干什么,督工啊?”圆眼镜顿感紧张。 自来卷摇头道:“不知道,但咱们表现好点准没错。” “也是,一会儿咱去他面前刷刷存在感,万一哪天被大佬带着起飞了呢。”圆眼镜很有想法。 这时,季不寄从更衣间回来了,神情云淡风轻,只是稍急的呼吸频率打破了他表面维持的假象。 先前那位社工道:“诶呀,你着什么急,慢慢换呗,这里人手充足。” 季不寄不想再在那间房里多待一分一秒。 “我一会儿有任务。” 说罢,他走到先前泼自己牛奶的红帽子小孩面前,那男孩一进来就叽叽喳喳地抓着身边人扯东扯西,和周遭的自闭症儿童格格不入。 季不寄起初还以为是个身心健康的普通孩子,兴许是某位工作人员家的,可如今察觉到些许异样。 那孩子情绪不稳定,做事冲动,性格虽积极但完全听不进去旁人的言论,在进来之初还拿着一根笔写写画画,没过一分钟便撂下笔去打断旁边两个孩子的交流。弄乱了地板上的坐垫,他又去拾地上的绘本,尚未集中注意力看进去几行字,就撕下了书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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