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燕姐按在桌子边,用夸张的口型无声地示意莫寥去倒水,莫寥悄无声息地游荡着去倒水,放到燕姐手边,我维持着如沐春风的职业假笑: “燕姐你辛苦了,喝口水歇歇吧,房间我自己打扫就行,不麻烦你,坐下来聊聊天呗。” 燕姐被我哄得一愣一愣的,估计是对于我殷勤到谄媚的态度有些无所适从: “不辛苦不辛苦,习惯了。” “对了燕姐,你刚才讲一半没讲完的故事,我还想继续听,我觉得听你说话特别有趣。” “真的吗?”燕姐特别惊喜,她压低声音神神叨叨地说,“其实,本来是不准人把这些底细透给你们这些新娘的,毕竟你们是外地人,不过你这么想听,我就再给你讲几个。” “好的燕姐,要不我一个人在可无聊了!” 得亏这位燕姐是个话痨,不让她说话应该她也憋得全身爬蚂蚁,根据我多年的探案经验,每个村子里消息最灵通的群体就是大爷大妈,甚至连夫妻间那档子事他们都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他们扒床头围观全程。 也不知道这些大爷大妈的消息究竟从哪听来的,关键是真实性和准确性还挺高,情报局来了都得向他们磕头取经。 我问燕姐那个东南亚巫师的来头,燕姐的消息还挺灵通:那巫师村里人都尊称他为曾大师,道上称之地龙王。 曾大师自幼聪慧,家境贫寒,考上名校却没钱去读,所幸遇到好心人资助才读完大学。大学毕业后曾大师去了宝岛,学了一身奇门遁甲梅花易数等卜术回大陆,在首都活跃几年后,千禧年初曾大师跑到雍城短暂地定居过一段时间。 后来听说东南亚那边古曼童、佛牌、降头术风靡盛行,又跑去东南亚多个国家“进修”,除了学会养古曼童和制佛牌,据说还学了很多失传已久的降头术,其实降头不仅在东南亚有,在我国南部内陆地区也有所流行,雍城也有会降头术的人,但像曾大师如此精通降头术的还是头一回见。 当年就是这个曾大师为镇港村时任村支书赵义海算命,声称他命格不凡,权势在握,还给他指了几条“明路”,还告诫他凡事当有度,月盈则亏,若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必遭反噬,很显然赵义海已经将曾大师的忠告置之脑后。当然这曾大师自己也绝不是什么好鸟,否则也不会突然搞个踏海郎转世娶十个老婆。 而且……地龙王的头衔好耳熟,我之前搜索镇港村相关资讯,就看到很多游客在网上推荐地龙王,说他算命很准,他和nalatu也有关,说明这个曾大师确实有点东西,估计他选中莫寥也是看出莫寥非寻常人,更好地配合他装神弄鬼。 我又向燕姐打听镇港村村长的身份,这一任镇港村村长赵怀德是在赵义海落马后上任的,今年也才三十五六岁,也算是少年得志了。赵怀德借助电影的热度,大力推进镇港村的旅游业,把半礁湾打造为网红景点,以此吸引更多年轻游客前来观光打卡——从而为镇港村的人口贩卖提供更多的优质资源。 在和燕姐的对话过程中,我发现她虽然话像倒豆子一样密集,其实并非口无遮拦,她很清楚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即便我旁敲侧击地问了好几次那些女人最后何去何从,燕姐她都刻意避开回答跟我打太极。 我不敢问太多怕燕姐起疑,腆着老脸向燕姐套近乎,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害怕希望她多来看看我,燕姐听完,莫名的红了眼眶,她说我长得很有亲切感,听说我还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被抓来这里肯定是受委屈了,燕姐这么通情达理,搞得我心里罪恶感爆棚。燕姐晚点要给我送宵夜,我问她我能不能出去走走,她面露难色: “出去走走可以,可千万别逃跑啊,周围都是人,你要是被抓到可就惨了。” 我装傻充愣: “要把我的腿打断吗?” 燕姐煞有其事地警告我: “你是男人,生不出娃娃,没啥用处,就只能把你丢海里了,你还年轻,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燕姐你放心,我还等着你来给我送宵夜呢,我就出去溜达几圈散散步,绝对不跑。” “那就好,你可要好好听话……” 燕姐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怅然和不舍,我很熟悉这样的眼神,有时身边的长辈看我也是这样的眼神——他们其实不是在看我,而是透过我在怀念某个人,不知道燕姐想到了谁。 燕姐前脚走,我后脚就跟在她后边出去放风了。 既然做戏就做足全套,我拄着那根极品木棍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后悔刚才忘记向莫寥炫耀我的木棍了,再冷漠的男人也不可能做到对这么一根笔直趁手的木棍不心动! 村里的路都是土路,两边是淹没在荒草丛中的废弃民宅,虽然房屋构造尚还保存完整,但显然已经是久无人居。 路灯之间间隔很远,估计年代久远灯丝老化,忽明忽闪,如同黑暗中一直苟延残喘的萤火虫。走近一看,竟然还是用拉绳来控制的开关,闪烁不定的昏暗路灯渲染着难以言喻的恐怖氛围,我硬着头皮过去抓住拉绳一拉,将接触不良的路灯关上,乘着月光继续前进,一边思考这几桩错综复杂的事件。 由于信息量巨大,我将线索大致梳理后,分为两条线:一条线是十二名女子集体失踪案,背后牵扯出来的是镇港村从事人口贩卖的犯罪活动;另一条线是莫家姐弟的遗产继承事件,这件事我认为和人口贩卖没有直接联系,只是恰好莫寥出现成为关键人物;还有一条暗线是降头nalatu,背景不明原因不明,莫安似乎在调查nalatu,不确定和这两件事是否存在关联。 目前我正身陷失踪案中成为受害者之一,就是我没弄清楚自己起到个什么作用…… “啪嗒。” 我思考得过于投入,不留神一脚踩进水坑,咸涩的冷风灌进我的鼻腔里,不知不觉竟然走到道路尽头,这是一座荒废的海堤,海水倒灌进来,填满深浅不一的水洼。 我站在湿漉的堤岸上倾听汹涌翻滚的巨浪声,如同地球的呼吸,月光将浪尖染成银色的利刃,泛着粼粼的冷光。 盛夏夜里海风呼啸,彻骨的清凉中间杂着泛腥的冷意,我宽松的衣服被海风灌得鼓鼓的,整个人都要随风而去。 很久没有好好看过海了,可惜现在不是看海的时候,我拄着木棍,湿着裤腿往回走。 刚才全神贯注地思考因此没留心周遭环境,这才注意到两边全是废弃的旧房。 在市区里我没少一个人走夜路,但在人迹罕至、黑灯瞎火的偏僻村路一个人走夜路,说不害怕是装逼,即使脖子上挂着辟邪铜钱,后背还是阵阵发毛。 都说走夜路要唱歌壮胆,我不知怎么地联想起一首儿歌,便把它唱了出来: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我反反复复地唱着幼稚的儿歌,路过一座黑漆漆的民宅时,从紧闭的破落木门后飘来一道清亮的男声清晰地叫我名字: “林双全!” 我全身鸡皮疙瘩暴起,僵立在原地。 听老一辈说走夜路听到有人喊你名字千万不要答应,也不能回头,一旦回应就会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以前我对此嗤之以鼻,毕竟也没人会在大晚上喊我名字。 直到亲身经历过种种科学无法解释的离奇事件后,我认为凡事还是要心存敬畏的好。于是我停顿几秒后,装作没听见继续唱歌往前走。 “你过来呀,我在这!” 木门发出近似惨叫一声“吱呀”,缓缓裂出拳头大小的缝隙,一道细长的黑影在门后摇曳耸动。 这么看来确实是人,就是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吃饱了撑的躲在这种鬼地方吓唬我?我是什么很好欺负软蛋吗? 我越想越来气,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脚踹开破门板,抡起手中棍子朝那道黑影劈头盖脸敲去,哪来的妖魔鬼怪先吃我一棍再说!
第28章 “我草!” 对方被我砸出一句字正腔圆的爆破音脏话,我纵身飞快与之拉开距离,准备发起第二次攻击,这根宝器之于我,无异于屠龙刀之于张无忌打狗棒之于洪七公,用起来相当趁手。 “林警官你不记得我了?” 我借着月光看清对方的脸,不由得大吃一惊:庄宵玉竟然在这里!看到他这张脸我就火大到极点,又不好向小孩大发雷霆,只能臭着一脸盘问他: “是不是你冒充小莫弟弟骗我?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了?” 庄宵玉揉着被我打中的肩头,疼得龇牙咧嘴五官乱飞: “林警官你听我解释,这也是我们没有办法的办法,你是警察,身份特殊,我们需要你。就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下手这么没请没找!你放心,等你获救后,你的医药费我全额报销,再给你找个高级疗养院好好休养修养。” “不需要,我自己有医保,”我一把薅住庄宵玉的衣领,“接下来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老实点,要是敢骗我,等我出去了第一个就抓你!” 除了莫寥,我可不会被第二个二十岁的屁孩牵着鼻子走,庄宵玉的态度相当诚恳,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林警官你放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我对庄宵玉言语上的投诚丝毫不为所动: “我管你站哪边的,你是不是绑架犯的同伙?” 庄宵玉蛇吐芯子似的“嘶”了一下,面露难色,凑过来低声道: “林警官,你得透过现象看本质,我只是表面上协助他们,真正目的是帮助你打入他们内部。” 我冷笑不已: “你知不知道我在打入内部之前差点被打死?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庄宵玉但凡不是瞎子肯定看到我脑袋包缠着厚厚绷带,也知道我在气头上,讪笑不已,嬉皮笑脸看了就讨厌: “林警官你可是干大事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说死就死,唉,林警官,我承认我是骗了你,但我对你说的也不全是假话,有些是我真心话,你想听哪部分?” 又不是在拍悬疑电影,哪来这么多的无间道碟中谍要演?不过庄宵玉能把我和莫寥都狠狠摆了一道,说明这小子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我妈的‘老家’,我骗你说我只回来过一次,其实我上小学前,都是我外公外婆在带我。林警官你也看到了,现在镇港村完全是个大型犯罪窝点。” 我刚要问庄宵玉为什么不报警,他一眼就看穿我的心声: “林警官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报警?之前就有看不下去的村民报警,但他们转移得很快,村里人都串通一气一致否认,隐瞒犯罪事实,最后都不了了之,去报警的人也遭到极端报复丢了性命。林警官,我想问问你,一个地方从事违法犯罪活动多年,警方真的全然不知情吗?是不想管还是不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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