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肩膀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下,谢浮玉顺着惯性往前踉跄两步,同时反手向后一抓,还未触碰到什么,手腕便先被人攥住。 殷浔和他一起出现在广场边,扶稳他问:“低血糖了吗?” 谢浮玉望向身后,广袤夜色笼罩着空旷的园区,BC座灯火寥落,大楼外部不见一点人影,仿佛除了前两天的保安,园区内就只有几名玩家与偶尔跑出来的机器人。 半晌,他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殷浔没再追问,就着刚才的广播继续说:“正常的工作时间是早九晚六加午休两小时,数经院延长开放期明显是想让我们加班。” “每种人设都有特定的任务要完成,照做就是。”谢浮玉抓着他的胳膊一步一顿地摸黑下楼,走进广场前他朝殷浔的方向靠近了一点,小声商量,“今晚我不回宿舍。” 殷浔不假思索:“我陪你。” 谢浮玉记得自己承诺过对方什么,并未拒绝。 “我想去一趟A座的医院。”他抿了抿嘴,直接解释起此行的目的,“邮件中提及的三名伤者就在医大附属,我想尽快确定他们究竟是不是烧伤。” 数经院对实习生的要求是不耽搁项目进度,在其他方面并没有做更多约束,规则不限制几人夜间出行,但大楼有开放时间,宿舍又在C座内部,超过晚上十一点便不能再回屋休息了,两人得牺牲一夜的睡眠。 “A座应该不设门禁,毕竟有医院在。”谢浮玉顿了顿接着说,“就是进出医院可能还需要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副本有必要的逻辑基础,生病看医生才合理。” 殷浔皱眉:“别咒自己生病。” 谢浮玉:“......装病,我打算装头晕,怎么样?” 长时间对着电脑,眼睛酸涩、头疼脑热很正常,殷浔思索片刻,点点头。 两人敲定计划,慢慢走向员工餐窗口。 晚餐是黑椒牛柳盖饭,谢浮玉另外用员工卡刷了杯热美式提神。 露天的下沉式广场没有上灯,他环顾四周,在距离员工餐窗口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殷浔望见他,起身朝他扬手。 谢浮玉端着餐盘和咖啡走过去,“不忙吗?” 宋星度把嘴里的饭咽进去,咕咚咕咚又灌了大半杯水,才缓过劲儿似的哼唧:“快忙散架了好吗?” 谢浮玉表示没看出来,“在聊什么?” 几人刚刚凑在一起讲小话,殷浔注意到他后,宋星度便止住话茬,抽空扒了两口饭。 温献瑜本想讲两句,刚抬手发现没灯,她估计谢浮玉看不清自己比划什么,遂作罢。 盛明晞失笑,“宋星度刚刚在回忆往昔。” 宋星度:“......” “聊到哪儿了?”他哎了声,自问自答道,“投票,对,刚和他们讲我进学生会第二年升任学术部部长,当时开什么会来着,我突然有了投票权。” “投票规则是,同意的画圈,不同意的画叉,弃权的什么都别画,然后六选五,但有五个人是内定的。” 沉默在这个副本里多半代表有线索但不能明说,因此如果有人胡天扯地嘀咕些无关话题,大概率是在想方设法传递消息。 谢浮玉听出点什么,问:“内定?” “有履历要求,部长级别的必须有三个,女性至少两人,少数民族也要一个。”宋星度支着下巴看他,“候选人四男两女,里面刚好有两男一女三个部长,其中还有一个男部长是少数民族。” 看似六选五实则二选一,宋星度眯眼笑:“我把票投给了剩下的两个男干事之一,另外一个我既没打叉也没画圈,凑巧被旁边坐的弱智看见了,他问我为什么不在不想选的人名头顶画叉。” 谢浮玉:“你弃权了。” 宋星度无奈摊手,“是啊,所以我告诉他,弃权票什么都不用画。” 结果那货指着投票注意事项里的“不同意画叉”反复问他怎么不画叉,宋星度不厌其烦地重复了几遍“弃权的不用画”。 听着像是在还原当年场景,其实隐隐有向数经院几人强调某条信息的意思。 “二选一。”他竖起两根手指朝谢浮玉一并,“弃权票什么都不用画,很难理解吗?” “不难不难。”梁修俨连声附和,随后转向谢浮玉,确认似的问,“谢哥,换作是你,你也能理解吧?” “当然。”谢浮玉接收到夹杂在闲聊中的信息,边吃饭边说,“别拿弱智侮辱我。” 宋星度:“......”递个消息真费劲。 他在广场滞留了有一段时间,既然已经将线索顺利透给谢浮玉,便没有再耽搁的必要。 宋星度扒完晚饭,端起餐盘示意梁修俨跟盛明晞一起。 “哎呀,回去加班了。”梁修俨的声音顺着晚风飘近,尾调颇有几分欲盖弥彰。 三人走后不久,温献瑜收拾了餐盘先行离开,广场又只剩谢浮玉和殷浔。 “人选差不多定了。”殷浔随口道。 谢浮玉眸光微凝,屈指在他手背轻敲了两下,“食不言。” 意思是他没猜错,殷浔了然,不再多话。 宋星度总共透露给他们两个消息。 首先是考察队人选。宋星度方才絮絮叨叨兜了一大圈就是为了提示他们“男生二选一”,而进入生物研究所实习的男生刚好是两人。梁修俨跟宋星度之间必然有一人选上,另一人落选。至于“三个部长级”应该是假条件,重点在后面的“两女+少数民族”,盛明晞符合少数民族女性,因此成婧与姜杳之中必须再出一人。 换而言之,五名实习生,将有三人选入考察队,秘密前往北极执行任务。 第二条线索在那句“弃权票什么都不用画”,指向的是火灾中受伤的三名研究员。宋星度提到的弱智同桌曾试图用画叉代表弃权,而非一片空白,影射的是使用不合规手段对待非利益相关者,即本可以不发表任何观点,却偏要强制他人持反对意见。 同理可知研究所处理那三名研究员时,并未爽快移送至正规医院,科学医治,使伤患顺其自然地恢复,而是交给设置在A座的所谓医大附属处置,并如他们最初推测的那样,存在借医治患者的名头掩盖某些事实的嫌疑。 伤患身上很可能出现了某种超出生物研究所预期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又无比契合项目的研究方向,研究所因此将伤患当成观察对象,暂时寄存在A座。 因为研究所本身无法容纳,或者是控制那三个人。 谢浮玉倾向于后者,医大附属的业务范围估计比他想象的更宽泛。 饭后,两人回到数经院加班。 谢浮玉翻了翻桌边尚未导入的数据册,依据任务期限重新做了分类。 加班结束是晚上十点三十八分,他先回了趟员工宿舍。 宿舍是双人间,在C座一层走廊西边,殷浔已经回来了,他洗过澡坐在床尾等谢浮玉,手里捏着不知道哪个角落翻出来的小型手电筒。 谢浮玉瞥瞥他,拿起房间自动刷新的衣物走进浴室,很快收拾好自己,跟殷浔出门。 深夜的园区比学校那片荒地更加荒凉寂静。明明有路灯却一盏未开,仅有的光线全部来自穹顶之上的月亮。 眼下距离正月十五越来越近,月亮也渐渐趋于一个完整的圆,天空云层聚散,淡白月光有时会被纱雾般的薄云遮挡。 谢浮玉拢紧外套,同殷浔并肩朝A座走去。 ABC三栋楼的大门长得几乎一样,A座没亮灯,好在门也没锁。 殷浔趴在玻璃门上向内张望,大厅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正准备直接推门时,紧贴着玻璃门另一侧冷不丁出现了一双眼睛,殷浔浑身一僵,有一瞬以为玻璃门消失了,对方的鼻尖险些碰到他的。 但短暂的慌乱后,那张脸明显变得扁平,鼻梁因为门板挤压而产生了细微的变形。 玻璃门上缓缓凝出一小块湿漉漉的水雾,是守门人的呼吸。 会呼吸,说明至少是活人。 殷浔退后半步,礼貌地抬手敲门。 吱—— 玻璃门底部似乎装有金属框,擦着地面撕出一道略显刺耳的剐蹭声。 谢浮玉捏捏耳根,听见值夜的保安哑着嗓子问:“什么事?” “身体不舒服,头晕。”谢浮玉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应付对方。 保安面无表情地审视他片刻,目光转向殷浔,“你什么事?” “偏头痛。”殷浔在陪人看病和自己有病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他竭力保持镇定与保安对视,生怕这位守门人察觉出什么端倪。 保安耷着眼,视线来来回回扫过两人,良久,将门拉大了些,侧身放他们进来。 “哪个区的?”两人前脚进门,保安后脚把门关上。 谢浮玉如实答:“我们是C座数字经济研究中心今年新招的实习生。” “数经院啊......”保安幽幽地念叨了句,“那个地方确实辛苦,成天拉着窗帘黑灯瞎火的,还得跟电脑打交道,眼睛都要熬坏了。” 殷浔:“......”大爷您说这话前能不能先把灯开了? A座大厅连廊灯都没开,保安站在一团混沌似的黑暗中,身影犹如鬼魅,仿佛转瞬就会从两人眼前消失。 他们进门后就没再挪动位置,毕竟视野全黑,别说走哪条路,路在哪儿都是问题。 殷浔思忖再三,决定先发制人:“叔,请问咱们这个......” “先挂号再看病。”保安打断他,顺手打开灯。 大厅终于漏进一点稀薄的光。 谢浮玉不适地眯了眯眼,随后打量起A座一楼。 下一秒,他神色一僵,好像看见了什么眼熟的东西,很快又在保安怀疑前移开了视线。 A座一楼和Aether实验室一楼的布局一模一样。 保安给他们指完挂号窗口的位置就折回了值班室,值班室的小窗完全不透光,谢浮玉注视着那扇门缓缓合上,保安的身影随之沉入黑暗。 挂号窗口在保安室隔壁,两间屋子并排位于一楼大厅东面。 保安消失不久,一号窗口后方亮起一点光,殷浔拉着谢浮玉走近,一个穿白大褂的男生慢悠悠晃到工位上。 “什么事?”他掀眼瞥瞥两人,语气句式似乎有意模仿保安。 年轻面孔移到光下,谢浮玉打量他几眼,很轻地挑了下眉。 殷浔把员工卡递过去,依次说明他们的“病情”。 男生没多问,拿着员工卡转回电脑前,一阵敲敲打打后将员工卡连同两张挂号单推至窗外。 “上二楼。”他有些过于言简意赅,讲话时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谢浮玉扫了眼男生的胸牌,转身跟殷浔往楼梯口的方向走。 医大附属在一楼仅设挂号窗口,科室都在二楼,两人按照指示路标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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