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能让好好的人变成动物。”女人大概是忍受不了太过安静,片刻后又主动找话,道,“我就是个坐办公室的,平时连饭都不做,但真要对人下手,好像也没有太多心理障碍。” 她看着那具尸体:“这人该死。他说他本来就犯了事,刚从监狱出来……” 肖淳看她一眼:“犯事?刚对你做的那种事?” “对。” 女人捋了捋乱七八糟的长发:“我是刚从相亲局上回来,我妈给我介绍的人。刚上地铁就出现在这里了,我是说,8楼的房间里。” 肖淳点头。 “我还以为做梦呢,会一直顺着楼梯跑啊跑,跑不出去的那种梦。”女人自嘲道,“结果刚到7楼就在这里了。我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他一巴掌扇到地上……” 肖淳往上看了看:“是其他npc告诉你这里规则的?” “npc?”女人茫然了一下,才道,“他们不是跟我们一样的人?我被打倒在地后,确实楼上有人跟我解释规则,拖延了一会儿那男人的时间……” “有的是,有的不是,得你自己分辨。”肖淳大概了解了,“冒昧问一句,来之前你遇到过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事吗?最近有犯过什么大错吗?” “……应该没有?”女人认真想了片刻,“要说可疑的事,大概就是我妈去庙里帮我求姻缘,被一个神叨叨的男人拉着塞了张什么平安符吧。” “平安符?” “塞给我妈就走了,也没收钱也没多说一句话。”女人道,“就上周的事,我妈还被对方吓了一跳。那符也没什么特别的,一张塑料卡,夹了张菩萨的图纸,假得不能再假了。” 肖淳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线索,问她是哪里人,去的哪座庙,结果两人不在同一个城市,南辕北辙离得很远,庙的名字肖淳也没听说过。 但既然说起了“庙”,总感觉会跟这种奇怪的事情牵连上一丝半点的关系。 庙、奇怪的人、平安符、犯错、赎罪。 肖淳抬手揉了揉额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却也不知最近肖家有没有人去过庙里。 于顾也没提过这个线索,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又因为什么关系不能说。 深夜,红灯亮起,女人实在累极,早早睡下了。 肖淳靠在床上闭目养神,他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于顾的脸,还有那双看似多情实则冷酷的桃花眼。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想起于顾说的不要多想,顿时自嘲地笑了笑。等好不容易忍住了念头,却又浮起于顾“咬”他时的凶狠模样。 脑子里仿佛装了座电影院,放完这个放那个,一刻不得闲。 想完于顾,又想起了之前一晃而过的那张福娃脸。肖淳其实记不太清了,穿那身衣服时,自己大概几岁?在什么地方? 为什么是那样的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可如果特别,不应该记忆深刻吗? 肖淳在心里叹气,辗转反侧,又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轰隆声飞快靠近。 整座楼板都似要晃荡起来,那是到底的平台正在返回。 肖淳下意识睁开了眼,看向洞口的方向,昏暗红光里,余光隐约瞄见了什么,但不等他细瞧,注意力就完全被平台拉走了。 他再次看到了一晃而过的熟悉身影:是小时候的自己,稳稳坐在那平台上,盘膝撑着脑袋,木木的,却也十足可爱。 它身前似乎还放着什么东西,肖淳隐约觉得熟悉。 脑子里接连闪过几幅画面,他瞪圆了眼睛,随即预知能力突然出现—— 有人从身侧角落窜出。原来对方一直躲在自己床底,手里寒光一闪而过,直直朝脸上扎来。 画面在脑海里消失的同时,肖淳就已经飞快站了起来,朝另一侧躲去,大概因为他突然动了,床底的人再忍耐不住,直直扑了出来,玻璃碎片改了方向,往他肩膀扎去。 肖淳抬手挥出一直握在手里的钢板条,将那碎片打了出去。 对方“啊”的一声,并不放弃,手里扯着什么直冲过来,竟一下缠住了肖淳的钢板条,拉了开来。 肖淳定睛一看,竟是那女人脱掉的长袜。 肖淳看着昏暗里女人带着血丝的眼睛:“什么意思?” 女人脸色冷静,有些抱歉又理所当然地道:“这里对我一个女人来说太危险了。” 肖淳了然:“所以先下手为强?” “别怪我。”女人力气竟很大,不像是她说的常年坐办公室,“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我只问你一句话。”肖淳牢牢攥着钢板条,看着女人的眼睛,“你说的去庙里的事,是真的吗?” “没骗你,是真的。”女人话音落,一脚朝肖淳下腹踢来,那一下又狠又准,还好肖淳早有防备,直接脱手钢板条,女人用力太大,重心不稳,整个人猛地朝前扑去。 肖淳侧身让开,一手拎住了女人后衣领,手心里的玻璃碎片抵在对方颈侧,但女人竟是个狠角色,拼着被划破喉咙的风险,突然矮身,身体如泥鳅,从自己的外套里滑了出去。 肖淳手里一轻,女人已经将整个外套掀在了他的脸上,视线受阻,肖淳心里瞬间升起一股无法自控的恐慌,他下意识往后退,抬手挡头脸,随即感觉到自己的手臂钻心剧痛。 掀飞外套,肖淳手臂鲜血横流——女人手里的玻璃碎片深深扎进了他的皮肉。 想到这武器还是自己给她的,肖淳登时嘲弄的笑了。 看样子,自己也没资格笑话那周宣鸣,跟对方比起来,自己的天真和毫无警觉性也是半斤八两。 玻璃没能扎到肖淳眼睛,女人看上去很是气急败坏,可肖淳没再留手,眉头微蹙地拔了玻璃,以牙还牙。女人被按在了床铺间,挣动时发出凄厉的尖叫,肖淳面无表情,手里的玻璃扎进女人手心,给她钉在了床上,随即捡起地上的长袜,将女人的双腿捆缚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女人痛喊着,“你跟那男人没有区别!” 肖淳并不说话,一把撕开了女人的裙子,塞进她嘴里。 他好看的眉峰冷峻地挑着,玉面公子手拿“屠刀”,便似邪神下凡,带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气势。 待女人喊不出来了,肖淳才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有人跟我说过。”肖淳习惯性地扬起唇角,可他手臂还在淌血,这笑容看起来就诡异了几分,“在这个地方,饿死已经是最温柔的死法。” “放开我——!”女人根本没听他说什么,剧烈挣扎,不管手掌几乎被玻璃生生劈开,“放开!” 这能是常年坐办公室,饭都不怎么做的普通女人? 肖淳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再次感慨,幸好自己的狱友是于顾。 * 肖淳不想再管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等明日平台来了他就会走。 可女人却没能挺过这一晚。 后半夜,肖淳在迷糊间发现地上的尸体站起来了,他想清醒过来,却不知为何无法动弹,只在朦胧里听到女人的惨叫、哀嚎,那尸体整个挡在了女人床位前,肖淳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 噔地一下,白炽灯大亮,肖淳揉着额头直起身,甚至怀疑自己其实是做了场梦,然后他先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随即湳枫看清了对面的墙壁:鲜血飞溅,泼墨似的,整个床铺和地板全是血,血色已凝固成了黑色,碎肉块落得满地都是。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慢慢朝床前走去,待看得清了,他脚步顿住,后退,抬手掩住口鼻。 床上是两具纠缠的尸体:女人的脸、胸口已经没肉了,露出森森白骨;趴在她身上的是被她一下下捅死的男人,嘴里还叼着半块肉,脸色狰狞。它死死按着女人,整个人几乎要挤进对方身体里去,女人致死的原因应该是颈侧的伤口,那里被咬破了,露出可怖血洞。 厉鬼报仇? 为什么自己没事? 肖淳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条规则:不能背叛狱友。 无论到底是他们谁先背叛了谁,总之和自己无关。自己不是这层的人。 想到此,肖淳转身,却悚然一惊——身后不远处,竟站着那个早已死透的女人。 女人表情木讷,穿着生前的那套裙装,头发梳理得整齐,站在墙根下一动不动。 她安安静静的,看着倒似正常了不少,面容秀气,妆容浅淡,若是走在寻常的街道上,便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上班下班,参加相亲局,和朋友笑闹。 而不是在这里,成为她口中所谓的“动物”。 肖淳警惕地离她远了些,心里倒是没有多少害怕——一来他们不是狱友,二来他也没有违反规则,不会被…… 肖淳一顿,他私自下了楼层,这算违反规则吗? 肖淳浑身紧绷起来,提起了全部的注意力,可直到平台的声音接近,那女人也没有看自己一眼,始终一动不动。 平台停稳,肖淳直接跳了上去,他的烩饭竟然还在,只是被洒出去了不少,他端起来就坐在平台上两口吃了。 平台下行,女人和那一床的鲜血渐渐远离,直到完全看不见了,肖淳才松了口气。蓦地,他感到头顶一股刺骨冷意,抬起头来,洞口边竟垂着两颗脑袋。 一颗是女人的,一颗是那男人的,两人没有眼白的黑眼球直直看着他,目送他下行。 他慢慢放下碗,深吸口气,安慰自己:没事没事,早该习惯了。随即又蓦地一顿,想到个问题,为什么他们死了,却还留在这里,变成了类似npc的鬼魂?为什么他们没有重来? 一边困惑,他一边扫视了一圈平台,没有找到于顾的披萨。 肖淳:“……” 早知道不急着吃完了。于顾应该不会生气吧?
第28章 饥饿站台27. 一连下到133层,肖淳都没有找到于顾。 他一颗心越来越紧绷,越来越烦躁不安,甚至没忍住捏碎了一只酒杯,在有人想冲上来将自己打晕当做储备粮时,他毫不迟疑地杀死了对方。 他没有再多管闲事,也没有再手下留情。这个月才过了两天,他已经比第一个月时看起来狼狈了不少。 因为急着寻人,他没有了心情收拾自己。浑身浴血,衣服早就脏得没法看了,头发被鲜血和食物凝成了一缕一缕,贴在额前,感觉身上都臭了。 再往下,到了160层,为了活下去的人们发疯一样的抢夺他手里的食物——他牢牢护着一盘三明治,是为了给于顾的,谁也别想拿走。 三明治表面已沾染了血迹,肖淳像是护着自己的命,为此手背、手臂、脸侧、肩膀和大腿全都受了伤。 他浑身都疼,偏头疼也疼,嘴里的溃疡还没好全,可对比全身的疼来说,那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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