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回以礼貌的微笑: “您想多了,比不上您有文化,只是我父亲希望我长大后,成为智勇双全的人。” “哦,哈哈,也好、也好。” “林老爷,您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老头子我活了这把年纪,也是见过些世面的,那天我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这老头的话术怎么透出一股江湖骗子的风味?我读大学时校门外就有座天桥,天桥上一堆摆摊算命的,几乎我们学校的学生走那座天桥就会被夸什么“小弟你实非凡人也,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大富大贵之相”。 “你命中有贵人相助,为你排忧解难,甚至救你性命,”林老爷加深笑容,嘴角挤出一对括号似的皱纹,“但是啊,到底大家都是一介凡人,逆天行事,必遭反噬。” 我的心脏差点顶到嗓子眼:莫寥为我“送替身”的事被林老爷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总不能是算出来的吧……不过还真不一定,这老头是林祖娘庙的庙祝,应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何况这种事也很难找到确切证据,替身早就一把火全烧了,只要我装傻,他也不能拿我怎么办,我笑了两声: “哈哈,林老爷您这说的,也太玄乎了,我又不是什么玄幻小说男主角,还能逆天改命,您这也太看得起我了。” 林老爷拍了拍我的手背,语气和蔼地说: “你是做不到,但你背后的贵人做得到啊。” “是吗?那我借您吉言,就当真有这个贵人吧。” “那个囡子没这本事,应该还另有高人。” 林老爷气定神闲的神态和游刃有余的口吻,让我感到很不舒服,“囡子”应该是指莫宁,他不知道莫宁还有个弟弟莫寥?所以莫宁才要我都说是她做的?我不明其中底细,生怕说多错多,直接生硬地转移话题: “我知道您老德高望重,是这方面的行家,不过您说我把林茵雅的魂拿走,就有点口说无凭了,干我们这行的,凡事都讲究一个证据……” “比起问我,去问问你背后的高人不是更快?” “我真不知道您老说的什么高人。” ——等等,陈雄当时把我吊在工厂,也对我提起过自损阳寿帮我改运的高人,陈雄和林老爷之间,是否存在某种不为我所知的联系?我的直觉告诉我,林老爷是个突破口,如今再看他,完全就是个笑里藏刀、深不可测的人物。 “雅雅的魂,应该就是他拘在你身边,为了给你挡煞用的,他对你用心良苦啊。” “放——”你妈的大狗屁!莫寥怎么可能做出这么丧尽天良丧心病狂丧失人性的恶行?!不可否认莫寥这小子性格孤僻、爱摆臭脸、不搭理人毛病一堆,我有时候也烦他,但绝对不会是残害无辜少女的畜生!这糟老头子实在坏得很,竟然这样诬蔑莫寥,为老不尊的玩意! 我生生把后面难登大雅之堂的脏话给咽回去,话到嘴边转了个弯: “放……心吧林老爷,要是真有这么个高人,我肯定介绍您俩认识,那林老爷您看这事,您能解决吗?林夫人每天都这么哭,谁听着都不好受吧。” “这个,难,”林老爷敛起笑意,“我们法事出了些意外,雅雅现在身体里还附了其他脏东西,只能求你背后这位大仙收了神通。” 我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判断不出林老爷话里真假,但他的意图昭然若揭,林茵雅“丢魂”大概率也是林老爷在背后做法,目的是借此机会引出莫寥。 虽然林茵雅也不能算是完全无辜受害者,但她当共犯也是出于无奈受人胁迫,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可是同样我也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林老爷害林茵雅,而且即使真有证据,也只能进行所谓的“道德谴责”,涉及到怪力乱神在法律里是没有具体罪名,最多就是扰乱社会秩序、损害他人健康拘留几天罚罚钱,不痛不痒。 “若真有您说的高人,我倒希望他惩奸除恶,只求善恶有报,”我直视林老爷小却锐的审视目光,“都说人在做天在看,希望苍天开眼,收了恶人最好。” 小明开车送走林老爷和老民老婆,林彬回诊所上班,顾还外出调查老民失踪,而我和莫宁留在所里整理线索。莫宁告诉我,林茵雅进行了两场“喊魂”法事都失败了,说明她恢复正常的可能性很小,我把刚才和林老爷的对话毫无保留地说给莫宁听,莫宁冷笑一声,用平合话骂了句“老擦头”。 “就算阿寥来也是一样,这不是仪式的问题,是雅雅承受不住,多个灵体同时附身还能恢复神智的,只有阿寥,我也爱莫能助。” “小莫弟弟他……还好吗?”我明知故问,只是为了不引起莫宁怀疑,探探她的口风,愿不愿意告诉我莫寥的真实情况。 “你不是知道了吗?” 莫宁眯了眯眼,“咚”地给了我一个清脆的脑瓜崩,这手劲超乎我想象的大,我捂住脑门,感觉脑花像被撞散的豆腐渣在脑壳里晃荡。 “你能和林彬又回到造纸厂找我,是他告诉你的吧。” 被莫宁毫不留情地揭穿,导致我的装傻成了真傻,我抓了抓缠在脖子上的绷带,可能伤口在结痂有点痒,我越搔越痒,莫宁拉住我,叹了口气: “我还是告诉你吧,免得你又做傻事。” 从始至终,莫家姐弟嘴里的“送替身”就是一个幌子,“送替身”适用的对象多数是童子命或者是大众常说的“灵异体质“,亦或是替身主挡去一劫大灾,然而对于将死之人而言,“送替身”是毫无用处的。 那天投掷杯茭投掷出立杯大凶之兆,莫寥问题问得很模棱两可,我听上去自然以为是契亲,还奇怪为什么认莫寥当舅舅连老天爷都反对。实际上,莫寥在心里问天公的真正问题是:他能不能救回我的命,老天爷给他的答案是不能,莫寥却偏要救我。 在平合有个习俗是晚辈不能替长辈祈福挡灾,只能长辈替晚辈祈福挡灾,如果晚辈对长辈祈愿,一旦灵验,则会从晚辈的下一辈身上索取。所以莫寥认我当干儿子,从辈分上他就成了我的长辈。 至于莫寥具体怎么帮我续命,莫宁只是简单的一句带过,我也不敢妄加猜测,但是“天谴”从莫寥回来吐血时就开始了,具体表现在莫寥的魂魄越来越不稳,脊椎骨上纹的那道定魂咒逐渐失效,莫宁发现莫寥的症状和他小学时的异常有些相似。但莫寥也采取了一些“自救措施”,就是他在自己的身上写定魂咒,头两天还有效果,然而之后就失效了,即使莫寥在全身都写满定魂咒,依然被附体。 “这样下去小莫弟弟会死吧?!” “他当然想过有这一天。” 相比起我濒临失控的情绪,莫宁却格外平静,: “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让你死,只有你活着,以你的资源和人脉,总有一天能查清叔叔和妈妈死亡的真相。” “妈妈?!” 莫家姐弟不是孤儿吗哪来的妈妈!为什么他们妈妈的死也和我爸的死有关?! 我要疯了!他们到底有多少事情在瞒着我!不仅仅是莫家姐弟,所有人,我身边所有人都有秘密!无穷无尽的秘密,秘密后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涡旋,我不停地被卷入其中,晕头转向。 “神子福利院的院长就是我们的妈妈。”
第40章 神子福利院建设于六十年代,神子福利院第一任院长叫梅小红,也就是领养莫家姐弟的梅阿婆。 梅阿婆是地主家的小姐,在那个特殊敏感的年代这叫“家庭成分不好”,她家就把钱都捐了建了个福利院,当时平合重男轻女极其严重,女童生下来不是当场弄死就是丢掉或卖掉,梅阿婆就把这些女童都捡来抚养。 加上当时“破四旧”,平合很多大大小小寺庙害怕在“破除封建迷信”时被砸,也向福利院捐钱来证明清白。因为这些是香油钱,所以从这个角度而言这些孤儿是由神明抚养成长,以及平合话里“神子”是对孤儿的友好说法,所以就取名为神子福利院。 梅阿婆生了个女儿叫莫瑞雪,然而梅阿婆身体不好,生完莫瑞雪就不能生了,她老公嫌梅阿婆生的是女孩又生不出第二胎,干脆就和别的女人跑了,梅阿婆带着莫瑞雪在神子福利院里生活,梅阿婆平日里的经济来源就是靠做手工活的微薄收入,以及寺庙的捐助,毕竟那个年代大家自己都吃不饱饭,更别说还要养一大堆孤儿。 可能心软的神明都看不下去梅阿婆的凄苦,梅阿婆受感应成了童乩,自那以后驱邪、算命、看风水等一系列活动她全都无师自通,而且看事极准。很快梅阿婆就声名远扬,风头甚至盖过林祖娘庙的庙祝林老爷——万万没想到梅阿婆和林老爷还是·“同类竞品”! 还有外地的大老板特地来平合请梅阿婆去看事,有钱人尤其迷信风水那套,家里的风水布置都有讲究,能不能招财进宝、能不能生意兴隆、能不能生意兴旺……比如澳门赌王何鸿燊的豪宅屋顶上就有一只铁公鸡,外界都传闻是因为他开赌场,所以铁公鸡是“一毛不拔”的意思,但也有一个说法是为了添男丁,当时赌王生不出男孩,受风水大师指点在屋顶上安了只铁公鸡,之后就真的生了男孩。 总之梅阿婆从事这些民俗活动赚钱,来维持神子福利院的开支。后来计划生育,神子福利院更是弃儿人数一度达到顶峰,四十多个小孩清一色全是女孩。 那时很少会有人来领养女孩,来领养的人如果是男人梅阿婆又不放心,她怕遇到坏人,要么是领回去给儿子当童养媳、甚至是给自己当老婆;还有更灭绝人性的是拿去配阴婚。 改革开放后,梅阿婆和那些出海的大老板聊天得知,番人(平合话里外国人的意思)很多家庭的小孩都是领养的,生活条件也不错,毕竟人家也不搞配阴婚、童养媳这套封建糟粕。于是梅阿婆就送了一批小孩出去,也好缓解神子福利院的经济压力。 千禧年左右梅阿婆退休,梅阿婆的女儿莫瑞雪成为神子福利院的第二任院长,03年冬日的一个冷雨夜,一对熟睡的双胞胎姐妹和一个尚在襁褓中哇哇大哭的男婴,被一辆红旗送往神子福利院。梅阿婆看到这对双胞胎姐妹的打扮和送她们来的车,就知道她们家世绝对不一般。 带姐弟们来的是一名相貌平平、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他给了莫瑞雪一箱子的钱,没有留下任何话就走了。梅阿婆给姐弟三人收拾时,发现她们的脖子上都戴有一枚辟邪铜钱,除此之外她们的父母没有给她们留下什么特别的东西。 这对姐妹睡了两天才醒来,醒来后关于她们的名字、父母、家庭……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于是莫瑞雪就把姐弟三人分别取名为莫安、莫宁、莫寥。 07年镇政府以翻修神子福利院为由强行拆除神子福利院,梅阿婆和莫瑞雪只能把福利院里的小孩子都送养出去。最后就剩莫家姐弟三人,一般领养家庭不会领养这么多个小孩。在08年梅阿婆和莫瑞雪收养了姐弟们,搬进小道西筒子楼,和我当邻居,至此,我们的人生出现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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