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年轻人揣好钱,闷头去领盒饭了。 等人走了,场记再去别人,脸上就没有这样的好脸色了。尤其是那几个试图从剧组内部人员嘴里套点东西出来的人,他结完工资,立马就让保安看着人把手机里偷拍的照片删除干净,才准许他们离开。 下午四点,前往人工岛的轮船准时发动,轮船上只有剧组的人,临时工全部领完工资离开了。 傍晚时分,天边一团火烧云,灯光组到位,摄像组调整好焦距,导演助理冲导演比了一个手势,导演点点头,拿起喇叭:“《幸福的家园》第四期,第一场,action!” 所有嘉宾一秒入戏。 …… 危越在码头的阴影里站了好一会儿,他在纠结,在犹豫。 直到天边最后一缕光辉消失,他才终于下定决心。 “我只是想守株待兔……” 他垂着眸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谁似的。 套在手腕上的缠枝手镯自己转了转,交织的藤蔓从枯黄逐渐向粉白转变,本该开花的凸点啵的一下,结出了小指指甲盖大小的果实,鲜红的皮里裹着丰盈的汁水。 危越将果实送到嘴边,舌尖一点,吃进了肚子里。 不甜,苦涩得要命,像吞了十斤黄连。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视觉欺骗啊。 ——【山鬼的藤枝】,防御型高级道具,可抵挡同等级任何性质攻击,触发十次后进入冷却状态,冷却时间两小时。也可以将这十次防御转变为一颗果实,服之,可以提升服用者等级,时效五小时。 低级变中级,中级变高级,高级变成伪顶级。 九级的诡怪,不知道实力怎么样,危越不打没有准备和胜率的仗。他要吃了它,可不能把到嘴的猎物放跑了。 十层结界自脚下铺开、扩散,笼罩全身,黑色的迷雾自下而上蔓延,晦暗的流光在迷雾中无序流窜,少顷,低沉的乌鸦啼叫声响起,地面的影子混乱一瞬,缓缓凝实成一个高挑的人形。 黑色迷雾消失,结界散去,站在那里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环抱白色圆镜的成熟男人。 他身形颀长,剑眉星眸,气质神秘而幽邃,像一副从几个世纪前流传下来的油画,人们似乎能从他身上看到许多失传的故事剪影。 那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长长的镜链自然垂落,从肩头绕到脑后,最后坠在挺直的背上,尾端缀着一颗异形的蛋白石。 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连脚上的皮鞋都是纯白的,手上却戴着一对颜色突兀的黑色蕾丝手套。 但是,他没有喉结。 卡牌上的名称在融合的那一瞬更改,现在,他是【乌鸦领主】。 【乌鸦夫人】和【乌鸦先生】的合体形态,实力本就堪比高级,在果实的加持下,他现在是限时五小时的高级人物卡了。 夜色淹没了码头,路灯的微光照不进这边的阴影,一身纯白男人怀抱着白镜,一脚踏入了幽幽的黑暗中。 几分钟后,娄君怀的别墅大门被敲响,可视门铃里出现了一张进入娱乐圈定然能够爆红的脸。 他微笑着,直视摄像头,问道:“你好,我不小心忘记了大门的密码,也没有带钥匙……好心的先生,请问,你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第19章 奇怪的态度 山主赤行 很奇怪。 危越想, 娄君怀的态度好奇怪。 【乌鸦领主】怎么看都是个陌生又怪异的人,这个别墅区里的住户非富即贵,入住率不到一半, 娄君怀应当是都认得的,况且……谁会抱着一面水晶圆镜在外面走? 可他偏偏开门了。 啧。 危越有一点点不高兴,他怎么不知道这个人如此心软容易相信人呢? ……哦,他失忆了, 不知道很正常。 还是不开心。 “喝茶吗?”轻易就把人放进来了的心软容易相信人的娄君怀端来一套茶具,一边折袖子, 一边问。 他的态度简直不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危越:…… 【乌鸦领主】下的危越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看过去, 答非所问:“恕我冒昧,娄先生, 你见过如我这样的人?” 他依稀记得盛浩不止是大公司, 有几个核心项目还和军方有些关系,并且……娄君怀似乎还有一个从政的姐姐?还是妹妹?记不清了。 娄君怀清洗茶杯的动作顿了一下, 骨节分明的手被有些烫的水染得微红,他抬起头, 眼神沉而重:“……见过。” 哦, 见过啊。 危越眼中的审视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是,他的表妹宁柯柯就是灵者。再者,以娄家的重量级,这方面定然是听说过也接触过的,不足为奇。 一身白色西装的男人不再说话,被他放在腿边的白镜犹如死物一般,普普通通地映照着前方的墙面和一段天花板, 什么撕裂的大嘴、无尽的幻象,通通不存在似的。 主人不欲吓到他的心上人,忠实的仆从自然会顺从。 它们全都躲到了更深处去。 偌大的客厅只有茶具轻磕在茶托上的声音,热水沸腾、沏茶冲泡的声音,以及娄君怀一个人的呼吸声。 窗外忽然闪过一道惊雷,震耳欲聋的雷声后,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窗外的许多声音都被逐渐变大的雨声掩盖了下去。 危越听到了海滩上的惊呼声,突如其来的大雨使综艺剧组的拍摄被迫中断,嘉宾们被护着进入搭好的帐篷里避雨,其他人手忙脚乱地抢救拍摄设备、搭建更多帐篷,一时间整个剧组乱成了一团。 混乱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大雨不过是来得太突然,在导演的指挥下,剧组重新变得井井有条。大家分工合作,很快就把重要设备全部搬上了车,今晚还能不能继续拍摄,要看这场大雨什么停下。 停得早,就继续拍,停得晚,就得等导演那边和上面沟通后再通知了。 但他们的等待注定是无果的。 危越闻到了云层中流窜的诡力,很微弱,不过二级出头,却能牵引天气发生变化。 这就是九级的诡怪吗?层次果然不是那只七级能比的。 味道一定很好。 这样本该令他感到格外兴奋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于此时此刻相比,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还没喝过娄君怀泡的茶呢! 不对……他还没有和娄君怀这样平和地独处过呢! 危越并不认为他刚回来那会儿的见面算得上平和,那时的他脑子还一团乱呢,如果不是有伪装,说不定他那时看娄君怀的眼神都能把人吃了。 他会尽量不变成一个偏执的暗恋者。 嗯,他尽量。 “请。” 娄君怀将冲泡好的第一杯茶端起,微微倾身,递给对面的人。 男人礼貌地说了一句谢谢,伸出手接过茶杯,象征性地吹了吹,抑制住一口闷的习惯,小口地啜饮。 老实说……他喝不出味道,他觉得茶都是一个味儿。 于是他只喝茶,不准备发表任何意见。 危越垂着眼,像是手里的茶香醇到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故而他未曾看见心上人唇角勾起的弧度,短暂,但真实存在。 嗒嗒,嗒嗒,嗒—— 倾盆般的大雨里传出来了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连饮三杯茶的危越轻轻放下手中被黑色蕾丝手套衬得越发透亮的白瓷杯,他侧过脸,向窗外投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俄顷,他看着窗外连绵的大雨,轻声道:“娄先生,去楼上。” 一身纯白的男人站起身来,贴放在他腿边的白镜自动飞到他怀中,明亮平滑的镜面上缓缓裂开一道裂口,猩红从内里透出,裂口向上勾起,像极了鬼故事里小丑的大嘴。 危越摘下【山鬼的藤枝】,往前一送,被更改了持有者的高级道具便扣死在了娄君怀手腕上。 “……”娄君怀蹙起眉,他不是灵者,但他识货。 早年间,他家中出过几次怪事,父亲便托关系请来了一位大师,那位大师走时留下了一件法器为他家镇宅,自此家中再无怪事发生。 后来,踏入那个领域的表妹到他家做客时,无意间看到了那件法器,嘴里就开始念叨着什么“六级诡器”、“哪个大师这么大方”、“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让自己也薅一次羊毛”之类的不是很能听懂的话。 可那件法器完全比不上他手腕上这只手镯。 娄君怀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何这样笃定,没有由来一般,就像他天生就能分辨出哪个项目好哪个项目坏。 项目如此,法器如此,人……也一样。 只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在今夜敲响他住所大门的人是来保护他的。 他在他身上感受不到半点恶意。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说着,娄君怀就要把缠枝手镯从手腕上摘下来,他连试了两次,可这手镯就像长在他手腕上了一样,硬是摘不下来。 “呵。” 纯白的人笑了一声。 他怀中的白镜咧了咧嘴,似乎想要附和主人,却又突然意识到这一声笑里并没有任何冰冷的、负面的意义,显而易见,这个人类不是主人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 它最好闭嘴。 这一声笑听得娄君怀耳根酥麻,他忍了忍,没有抬起手去揉耳朵。 自己的耳尖估计红了…… 他想。 “你最好戴着它。”纯白的人用温柔的语气说着恐怖的话语,“日后,你会见到更可怕的怪物。它们和人类同处一片天空下,自古以来。” 最后四个字似乎很有意思,他将它们从舌尖轻轻吐出,低不可闻的笑声从喉咙里跑出来,怀中白镜上的猩红大嘴又咧开了。 这无疑是一个笑话,它逗笑了这对主仆。 这可不是危越在危言耸听,他能够感受到,且越来越清晰,天空之下的晦暗越来越深了,一二级的诡异一天比一天多,如蛆虫一般不断增生着,怎么杀都杀不完。 就像荣太奶奶说的那样,蛰伏已久的黑暗将要来临。 他可以笃定,灵网破碎之日,便是大恐怖降临之时。 这种套路他见得实在是太多了,十个轮回世界里有八个都是这种套路,只不过——在“无尽轮回”中,正义是绝无可能战胜邪恶的,毕竟掌控一切的那尊神明就是最大的邪神。 至于这尚不知会以何种形态降临的大恐怖究竟要多久才会吞噬掉整个世界、能不能成功吞噬掉整个世界,就要看人类和那位地母之神的神使够不够多努力了。 危越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晰,他不会加入灵者,那只会给他戴上束缚的枷锁,他信不过旁人,他也自由惯了。但为了能让他的亲人安稳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也为了自己不被抹不消的饥饿反控,他注定和诡异对立,诡异只可能是他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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