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身上贴了好几张蔽息符的宁柯柯藏在暗处,腰刀横在腹部,呈下压之势,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唯一的狭缝,耐心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时机。 等级压制就是这样现实而残酷,如果是平常,她或许有越级反杀的机会,但是现在…… 宁柯柯缓缓吐出一口气,呼吸逐渐变浅,慢慢的,几近于无。 …… 继被踹进五金店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这只被活死人摇来的诡怪刚飞到掩体上空,下方就是轰的一声震天响,它又被炸飞了。 这一次,它没能再飞起来。 一只巨大的乌鸦骤然从空中俯冲下来,就像它袭击那个人类一样,尖利的鸟喙轻易穿透了它的核心,整个头颅在仿佛金属打造的鸟爪下碎成几瓣。 咕噜。 它被吃掉了。 这是危越第一次吃没有经过白镜处理过的诡异,除了腥味有点重以外,没有别的异味,可以接受。 这只诡怪体内没有“铁线虫”。 上一次的九级诡怪体内足足有十七条,他裂开嘴吐出来的黑球比拳头还要大,十七条“铁线虫”挤在一起,每一条都比那只七级诡怪体内的要粗几倍。 但是,被白水晶公主抓到的那只诡怪体内没有。 四级以下没有也就算了,毕竟它们连灵网的检测标准都进不去,可那只已经是四级了,为什么会没有?云四子庙的异物也是四级,它体内就有。 危越曾猜测,越强大的诡异,体内的“铁线虫”就越多、越粗,这大概是等级和力量的象征? ……这只五级诡怪体内也没有。 危越连它的骨头都嚼碎了一并咽下去,它体内很干净,空空如也,连内脏都没有,只有诡异的核心和一颗大脑。 难道他的猜测是错的?这些“铁线虫”并不是等级和力量的象征,而是另一种更特殊的意义? 可惜萧漠升的记忆上了锁,他暂时打不开,还得研究一段时间。 危越本想从这只五级诡怪的记忆里找到一点线索,结果它的记忆和它的内里一样空。 这是一只崭新的诡怪,像是刚从巢穴里出生,就被摇过来抓人的那种崭新,它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巢穴在哪里都不知道。 它的记忆始于聆听到活死人们的呼唤,赶来抓捕宁柯柯的那一刻。 空投? 原地召唤? 难道要抓一个活死人搜魂吗? 就他们如今这个将死未死的状态,别他刚探进去就受不住彻底死掉了,他可不想背这个因果。 巨大的乌鸦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抖擞着宽大的羽翼,扬起头颅长长嘶鸣一声。 “呜——” 追到路口的成百上千个活死人齐齐调转方向,摇摇晃晃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漆黑的鸦羽漫天飞起,如雨落下,一个曼妙的身影从鸦羽中款款走出。 她怀抱白镜,头纱曳地,华美的宫廷裙宛如一朵尽情绽放的黑巴克玫瑰。 乌鸦的羽毛本就是五彩斑斓,只要她想,她可以是任何色彩。 天地灰蒙,唯她一抹浓色。 …… 宁柯柯等啊等,一直等到她的灵觉都感知到那一大群活死人正朝着反方向离开了,那只五级诡怪还是没有来。 这是放弃了? 不能。上课的时候教官讲过了,灵者的血肉对诡异有着强烈的吸引力,他们的血肉更富有能量,吃一千个普通人都没有吃一个灵者来得大补。 难道那只五级诡怪也学她一样,在哪个暗处蹲点她? ……灵觉没有感知到,至少这片小区里没有。 真的走了? 宁柯柯狐疑地皱起了眉,握住刀柄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正如她此刻的心情一样纠结。 她要不要这个时候跑? 话说以五级诡怪的智慧能搞出声东击西、守株待兔这样的计谋吗? 就在她纠结着要不要露头看一眼时,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嗒,嗒,嗒。 是细高跟踩在地上的声音。 窣窣,窣窣。 像是长长的衣摆拂过地面。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她听到了轻快的哼唱声。 宁柯柯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好像、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脑袋好晕……怎么回事?怎么会……好晕…… 持刀的女孩重重甩了两下头,依旧没能如愿驱赶走这仿佛从大脑深处蔓延出来的晕眩感,她看着前方的狭缝,感觉那一线的光在旋转……脑子里,似乎有什么画面正在挣扎着要冒出来…… 是什么? 是谁? 谁在哼歌? 她是不是在哪里听到过? ……在哪里听到过?为什么想不起来? 嗒,嗒,嗒。 那轻巧的,像是猫咪在踮脚走路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从狭缝里透进的光变得淡了,一道黑色的身影款款走来。 鼻间飘来一阵冷香,如同冻在雪里的花,又像凝霜的海。 宁柯柯咬破了舌尖,涣散的眼瞳重新聚焦,她看清了朝自己走来的人。 这是极美的女人。 是一朵开到极致、永不腐败的花,是一束破开重重乌云直照大地的彩光,是一柄掩于鞘中也藏不尽锋芒的宝剑。 雪肤,红唇,黑纱曳地,长裙华美,怀中抱着一面白色的圆镜。 镜中什么都没有,白茫茫一片,抱住它的那双手被遮在黑色蕾丝手套里,手指纤长,隐隐可见白皙的肌肤。 这位美到不该出现在这片灰蒙空间里的美人停在了女孩面前,只有两步的距离,扑面而来的冷香熏得女孩头晕目眩,再多吸几口,她怕是要醉了。 宁柯柯喘息着抬起头,望进了一双平静的漆黑眼眸中,一股莫名的、不知由来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她想,这样一双眼睛,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 鬼使神差一般,她脱口而出:“……乌鸦夫人!” 那双漆黑的眼眸微微睁大了一些,似乎是在惊讶,惊讶于她是如何认出了她的。 明明…… 因果线已断,她应该忘记了才对。 不过她瞧着不太像是都记得的样子。 难不成,大脑忘记了,她的灵觉却记住了她吗? 如果是…… 危越想,他大概明白为什么在宁柯柯的档案里,关于她的天赋那一栏会被盖上“重点培养”的印章了。 这意味着,宁柯柯永远不会被篡改记忆、扭曲认知,亦永远不会被幻觉迷惑,她那特殊的灵觉自会帮她记住一切,为她点亮指引前路的灯塔,她只需要始终相信自己就好。 啊,越来越像女主角了呢,宁同学。 …… 娄君怀只睡了三个小时,身边没有手机,也没有闹钟,之前还熬了那么几天的夜,他硬是临时给自己设置了一个生物钟。 三个小时,不多不少,正正好。 这难道也是霸总的特有技能吗? 醒来的娄君怀没有见到那只好心的乌鸦,却看见了被他握在手心里的两根羽毛,他起身,置于枕上的安神珠咕噜噜滚了下来。 他伸手把它捡起,连同两根漆黑的羽毛一起,珍之慎之地收进了衣兜里。 客厅里似乎有说话的声音。 ……有点耳熟? 娄君怀穿好鞋下地,走路几乎没有声音。 咔哒。 卧室的门打开了,两双眼睛隔空对视,然后齐齐睁大,两人异口同声地问:“柯柯/表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宁柯柯的眼睛睁得比她表哥大,她的表情也更夸张些,很想某副世界名画:“该这么问的人是我才对吧!你一个普通村民为什么会出现在副本里啊?!” 这个形容也是很贴切了,和她相比,娄君怀这个霸总确实很像走错了片场的普通村民。 娄君怀一时无语,都说三岁一个代沟,他和宁柯柯之间的代沟有好几个。 他刚想说点什么,余光里却出现了第三个人。 娄君怀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汇去形容这个人,她很美,那是一种不属于人类的美,美到……你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人类。 她静静地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嘴角噙着笑,幽夜般深邃的黑眸里有清晰的笑意。 她看着他们说话,饶有兴致。 宁柯柯见自家表哥突然不说话了,而是转过头去看乌鸦夫人,眼神有些许复杂。 乌鸦夫人一只手轻轻支着下颌,一只手放在腿上,眸光微动,同这个大胆的人类对视。 这是什么情况? 她小心翼翼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太敢说。 表哥和她不都是被乌鸦夫人救回来的没用人类吗?怎么这个对视看起来这么有故事感呢? 难道…… 狩猎广泛的女孩脑中迅速掠过了一系列古今中外经典情节。 她想的属实太多。 对视未能坚持到两年,娄君怀率先移开了目光,转而落在了乖巧靠在乌鸦夫人小腿边的白镜,以及……那双手上戴着的黑色蕾丝手套上。 他见过它们,他的记忆力一直很好,绝不可能记错。 这些……分明一模一样。 ……可那个一身纯白的人是男人啊。 而且,这两人给他的感觉如出一辙,纯粹的善意,还有……莫名的熟悉感。 宁柯柯是个憋不住话的,客厅里的沉默氛围也实在太过诡异,她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了。 于是开始她没话找话:“哈哈哈,表哥,你也是被乌鸦夫人救回来的啊?好巧啊,我也是呢。” 疑似在自己没出现的时间和乌鸦夫人发生了点什么故事的表哥果然朝她看了过来:“乌鸦……夫人?” 宁柯柯看了看依旧微笑的乌鸦夫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呀对呀,就是好心的乌鸦夫人救了我,不然我现在还在外面上演夺路奔逃。” 说罢,她心有余悸地抿了抿嘴唇。 那种只能跑,不能反击,还时刻被威胁着性命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先不论她的表哥究竟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她尚有一战之力,可她的表哥只是一个普通人,接下来定然会越发凶险,他们想要离开,就一定会对上那个未知的强大的诡异,到时候…… 想到这里,宁柯柯偷感十足地去觑了松弛感拉满的乌鸦夫人一眼,眼含羡慕。 实力强大就是好啊,到了哪里都像度假一样轻松,她要是也能有这么强大就好了。 羡慕不已的女孩完全没有发现她的表哥听完她的话后,脸上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就连眼神也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 乌鸦夫人? 那……男人模样的她,是该叫乌鸦先生吗? 危越望着将困惑、茫然、震惊和纠结都写在了脸上的娄君怀,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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