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霍纸忙得脚不沾地,林炎叹着气,从兜里摸出一把钉子。
“上回林榄送上门的,给你用吧。”
钉在血尸身上的那些钉子,用好了不比法棺效果差,却比笨重的棺材更灵活,适合霍纸。
霍纸也没客气,接过来全装自己兜里,然后去厨房取了一碗坨了的牛肉面当回礼。
林炎:“……这面条不会是好几天前叫的吧?”
霍纸很诚实:“没那么久,也就一晚上吧。”
这是他给自己叫的晚餐,原是想把腐尸装好了再吃,谁知光绕圈就跑半宿。
林炎的俊脸略一扭曲,终是不忍拂了霍纸的好意,一筷子夹了一整碗。
林炎:“……”
霍纸瞅瞅一点汤没剩的碗:“要不我给你倒点热水和一下?”
林炎:“……不必。”
就在林炎怀揣悲壮,反思自己是不是遭了林家茅坑的报应才有此一劫时,霍家的大门又响了。
林炎如蒙大赦,捧着碗跑去开门,都没瞧见来人是谁,他已经热情地把碗递了过去。
“饿了吧,吃宵夜。”
警官举着敲门的手,总觉着这碗送到嘴边的面条里暗藏杀机。
霍纸赶紧把林炎和面碗推到旁边,探头往警官身后瞅。
车是正常的出勤车,装不下尸体。
“我不是来送尸体的,”警官,“我是想请纸爷帮忙找人。”
没能把面送出去的林炎冷下了脸,靠着大门凉凉地说:“找人那是另外的价钱。”
霍纸朝他微微一笑:“吃面去。”
林炎端着面碗,仿佛要哭。
警官似是搞明白了状况,从林炎手里接过面条。
“正好我一天没吃饭了,”他夹起来大吃一口,口感是差了点,但味道正经不错,“火爷,要不……”
林炎对“自己人”向来爽快:“成,我帮你找人。”
警官要找的人还不少。
“有个小伙子报了女友失踪,最近他听说郊外山上发现了女尸,警方正在搜山,他担心自己的女友也被害死在山上,就一个人偷偷进山去找。”
那座山山势延绵,警方的搜索工作集中在偶尔会有人走动的前山,小伙子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绕开警方直奔了地势复杂暗藏天险的山中腹地。
这一去就是好几天,音信全无,于是他的同事又替他报了失踪。
搜查一整座山的工作量实在太大,警方便找来专业的搜救队进山寻找,谁知搜救队进山之后也与外界失去了联络。
“搜救队每个队员都配有卫星电话,按说咱们这座山的地理位置不算太偏,他们不该失联。”
搜救队进山八个人,八部卫星电话,一个都联系不上。如果自然环境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那就得考虑非自然的因素了。
“二位,找人的重任就拜托你们了。”
等警官一走,林炎来劲了。
“看来我最近这通折腾卓有成效,他都不拿我当骗子了。”
霍纸:“……你再折腾折腾他就该拿你当罪犯了。”
但凡林家不顾面子选择报警,林炎吃不了得兜着走。
枕头就不说了,砸屏风砌坟地那些就够林炎喝一壶了。
林炎嘻嘻一笑:“他们不要面子也拿我没辙,那些产业都是以林家名义安置的,按家谱,我才是林家的第一继承人,我乐意砸我自己的买卖,谁也管不着。”
林炎叛出家门、林家家主换人那是玄门内的说法,客观上看,林家偌大的家业是林炎父亲从他爷爷那继承来的,林炎父亲一死,这些可不都是林炎的么。法律层面上说,那些堂叔堂伯只能算是代为保管,林炎早已成年,真想讨回来就是分分钟的事。
那些近亲正是清楚这一点,才乐得林炎叛走,他们好安心坐享其成。
霍纸:“……你说得对。”
既然接下了找人的活儿,俩人没敢耽搁,随便收拾了两个背包便进了山。霍纸背得是一些也许用得上的工具,林炎背得全是吃喝。
看见林炎背包里的东西,霍纸才想起来这位近期名头比他更响亮的火爷也只是凡人之躯,离不开吃喝拉撒,跟自己这种吃也行不吃也饿不死的物种不一样。他把家里能找到的药装进袋子,塞到大包最里面,又找了两件厚衣服让林炎换上。
一秒变棕熊的林炎连包都很难自己背上去了。
“阿纸,我乃修行之人,不用穿这么厚。”
霍纸认真地给他系扣子:“辟谷都做不到,你还是再穿一件吧。”
林炎可算明白霍纸为何突然这么好心了:“阿纸你误会了,我可以不吃,这些是我给困在山里那些人带的。”
“你有那么好心?”
“呃,走山路那么无聊,我们可以嗑个瓜子喝点小酒聊聊风月嘛。”
见霍纸一个劲儿看挂在墙边那套给马勒嘴上的嚼子,林炎果断闭嘴,任由霍纸又把他最外面那件三九天穿都冒汗的大棉袄给他扒下来。
二人进山时日头已然跃出地平线,在山的那边绘制一幅生机勃勃的瑰红。
林炎猴子似的爬到树顶上看完日出又学猴子爬下来,一边感叹日出之壮丽一边掏出瓜子嗑得到处都是。
霍纸直皱眉,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大张纸折成个纸袋给他装垃圾。
林炎如获至宝,一把瓜子干脆扬了,两手捧住纸袋。
“啧啧啧,盘古开天辟地至今谁用过灵树纸当垃圾袋,这可是玉皇大帝都没有过的待遇。”
霍纸瞅瞅躲在树后偷瞄地上瓜子的小松鼠,放弃了让林炎全捡起来的念头。
在林炎的聒噪、霍纸的沉默中,日头完成了一白天的使命,在重新爬上树的林炎那不舍的注视中落了下去。
没了激情的林炎从高高的树杈上蹦下来,取了演绎巷子闹鬼的纸片人,滴血在其眉心,再把行李丢过去,他自己抱着纸袋悠闲地在前面溜达,纸片人吭哧吭哧扛着比千百个它叠在一起还厚重的大包,别提多惨了。
霍纸望着纸片人,总觉得林炎鼓捣出的这种法术是从他身上取得的灵感。
这得是在他这受过多少气呀。
霍纸反思林炎离开焚城前的那些年,他貌似只是对林炎修行方面要求严格了些,毕竟这么有天赋的小孩儿不好好修炼那就是暴殄天物,其他方面……还有其他的吗?
原来林炎的童年除了修炼就只剩家族里那些破事了。
内疚一生出来便再也止不住,霍纸的同情从纸片人那转嫁到林炎那,看得走在前面开路的林炎直抖擞。
“这山里不会真不干净吧,我怎么有种背后冒凉气的感觉呢。”
霍纸快走几步,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你……”霍纸张了张嘴,往事已逝,再提又有何用,“对不起。”
说完便走到前面,代替林炎开路。
林榄眼睛瞪溜圆,脖子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太诡异了!阿纸莫不是被脏东西附体了!
第15章
二人在山里漫无目的转了两天,终于在一棵高高的枯树杈上瞧见了一根醒目的荧光橘布条。
林炎一手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摩挲长出胡茬的下巴,作高深状。
“我没猜错的话,这布条是最近系上去的。”
依旧白净的霍纸斜楞他:这不废话么,布条跟新的似的,能是挂了多久的。
林炎继续他的侦探推理:“入山寻女友者定料不到自己会变成被寻找者,所以这布条是搜救队挂上去的。”
霍纸懒得再听,领着被杂草树杈刮得破破烂烂的纸片人继续向山中进发。
“哎你等等爷啊,”林炎蹦跶着追上来,姿态之轻松仿佛才刚上山,“你说搜救队为什么会在那么高的地方挂布条?这里直来直往连条岔路都没有,他们挂布条要给谁看?”
霍纸回以沉默,这里的确连条岔路都没有——深山老林人迹罕至,压根就没路。
林炎兴致勃勃仍在滔滔不绝:“是搜救队超出了预估的搜救范围,怕自己也走丢了才挂的,还是他们兵分几路,布条是给同伴留的线索?”
这话总算有点技术含量,霍纸说:“附近的草有明显踩踏痕迹,走过这条路的人数不会太少。其他方向也有踩踏痕迹,也许,他们是在布条下面才分散开的。”
林炎忽然神秘一笑:“越往大山深处走就越危险,他们越应该抱团。阿纸猜猜看,他们为什么突然要分开走?”
霍纸摇头,没有意义的推断还是烂在肚子里吧。
“我猜他们没吃的了。”林炎边说边唤过纸片人,从包里摸出一袋五香花生,“我听说专业搜救队都有野外求生经验,自带食物吃完了,他们只能就地取材,分头寻找食物。”
霍纸瞅瞅那个丝毫没有减负迹象的背包,对纸片人的同情又增加几分。
林炎抛起一颗花生,张嘴接住;再扔一颗,被俯冲下来的大鸟捷足先登了。
林炎:“……你这臭鸟,信不信爷把你就地烤了!”
霍纸提醒他:“此鸟又名牢底坐穿,你烤之前可想好了。”
林炎往树上一靠,虚弱得嘴唇直哆嗦。
“那扁毛畜生抢我食粮,欲将我饿死在这深山之中,我吃它不过是为求生。”
霍纸瞅瞅他抓在手里当弹子比量鸟的花生,自动屏蔽掉了他的所有垃圾话。
林炎并没有真想烤了那只鸟,山中岁月无聊,有个鸟让他调戏,他还挺开心的。
谁让霍纸不解风情,不乐意跟他打情骂俏呢。
林炎幽幽长叹,对那鸟说:“他若是有你半分善解人意,我死也瞑目了。”
蹲在枝头的大鸟歪着脑袋,小眼睛转来转去,似在嘲笑。
林炎火了:“好你个小畜生,看我不烤了你!”
大鸟扑啦啦展翅高飞,丢下便便一大坨。
林炎躲得快,那坨鸟粪正落在伺机偷袭林炎的花蛇头上。
花蛇吐着信子,像是在骂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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