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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小姐的脸狰狞了一瞬。
面对脱离束缚的恶魔，任何人都毫无胜算，只能逃——
她迅速拿出扫帚，恶魔却打出四道红光，将她四肢洞穿，女巫小姐失去双腿支撑，无力地跪倒在地上，扫帚滚落在一旁。
女巫小姐明白已无可能逃出恶魔的手中，便望向沈书瞳，阴沉道：“你竟然帮着他？没了我的支持，单凭你一个人类难道能战胜恶魔族吗？”
沈书瞳走到她面前，蹲下来平视她的眼睛。
“你的母亲，就是上个身怀EX精神力的女巫吧？”
“你去过女巫位面了？”女巫困惑，随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所谓的‘旅行’啊……”
沈书瞳不理会她的暗讽，继续说：“现任女巫族长告诉我，精神力EX级所代表的根本不是永生，反而是精神力过量，会导致记不住名字的怪症。抛出那个预言，只是当时的族长为了尽早抓住你母亲的策略而已。”
女巫一愕，扯着嘴角大笑：“所以你是想说，我和母亲颠沛流离一百多年，竟然就是为了一个这么无聊的谎言？”
沈书瞳不出声，只安然静坐，看着她笑。
女巫小姐的笑本来还是尖锐的讽笑，由后却愈趋悲凉，尤其是在四下阒静无声之际，她突然觉得内心酸楚涌动，渐渐收了声。
“我在废墟里出生，母亲带着我颠沛流离，我们从不担心能不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因为多活一分钟都已经是上天的恩赐。”女巫目光暗沉，语调低得可怕，“后来她死了，女巫位面的人闻讯赶来，我甚至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就被迫一个人远走他乡。”
沈书瞳忽然吐出一串奇怪的音节。这串音节不属于人类语言，却令女巫遽然变色。
“Orchideen sind ganz besondere Blumen……”
女巫闭目聆听语言中暗含的音律，深吸一口气，换了一种悠闲惬意的口吻：“都过去了那么久，你竟然还记得？”
当然记得。
沈书瞳在心里默默地说。
这是当年他和太子哥、小胖子在域外废墟被女巫引诱过去时，在她的屋子外边所听见的乐曲歌词。
沈书瞳记不住名字，在其他方面的记性却不错。他回去之后凭借记忆强写下了歌词的音节，正巧调查部人才济济，各族的语言学家不在少数。趁这次秘密出访女巫位面，他就找同事将这段歌词翻译出来。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首歌应该叫作兰花之歌，来自女巫位面一出古老的音乐剧。它是一位管家唱给死去的前女主人，赞颂她的美丽、强大、”沈书瞳顿了顿，看向女巫小姐，“并渴望效法她狰狞邪恶的本质。您就不要装模作样了，之前的黑猫、黄兔，以及联谊赛时的神秘人，都是您的手笔吧？”
沈书瞳很早以前就清楚，除了主席头与血族以外，还有一派针对自己的暗中势力。
究其原因，主席头行动的目的很明显，一切举措都是为了引起人类位面的大乱。吸血鬼亲王的逃逸、位面结界的漏洞都为此类。但除此之外，黄兔、黑猫与神秘人的目标，却都只是沈书瞳本身，以把他逼上绝路为己任。
要说这些人是主席头雇佣的，他还没有那样的人脉与能力。
因此，除了他以外，还有另一名幕后黑手。
“你既然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不要说话只说一半啊……”女巫小姐嘻嘻笑着，嘴角淌着一丝悚人的血，“我可是会误会的。”
第88章 告终
“之前一切，都是你干的吧？如果我猜得不错，消息也是你散布出去的，你才会掌握这么多的情报。”
在女巫小姐拿出项链的时候，一颗怀疑的种子便种进了沈书瞳的心底。
就算神通广大如恶魔，对于EX精神力消息的走向尚有不能确定的地方。女巫小姐居住在偏僻的域外废墟，纵使她手段再高明，能拿到如此充足的资料，这必然存在疑点。
有两种可能。其一，女巫小姐背后有着比恶魔位面更大更复杂的情报机构；其二，秘密是她传播开去的，自然一清二楚。
待如今时机成熟，他便联合恶魔演了这出戏码，逼得女巫将自己的算盘抛到明面上来。
女巫小姐自知逃脱无望，便耐心听他的质问，眯着眼露出赞赏的表情：“这都被你发现了……那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知道你的学长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偏激吗？”
“也是你做的？”
她嗤了一声：“你这么说，倒是高看我。他早就是血族那边的人。我不过是又给他多加了一些心理暗示，才好让他干出点欺师灭祖的事儿来。”
沈书瞳皱眉看女巫疯癫似的笑。
这点他早有预料，毕竟若非女巫小姐的功劳，蚊不叮也不会知晓他的底细。
只是学长……
他眼神一暗，说：“这不是你的原因，若非他早有打算，你也说不动他。”
“人性是经受不住考验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无坚不摧吗？”女巫小姐收起了笑，喘着气，疲倦覆盖了她的脸庞，“我只是出乎意料，恶魔竟然给了你那么多的五芒。不过这不是我最讨厌的事……”
女巫慢慢悠悠地说着，忽然拔高了语调，眼中怒火燃烧。
“为什么……为什么你周围的每个人都那么护着你？像你这样带去不幸的扫把星，就应该和我母亲一样被驱逐到荒山野岭等死，可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保护你？你到底给他们下了什么咒？我和我母亲就活该隐姓埋名那么多年吗！”
沈书瞳一愣，方然醒悟。他终于知道女巫小姐为何千方百计给他使绊子，甚至牵连到他周身的友人与同学。
同样的天赋，却拥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
明明是难得一遇的精神力天才，却被鲁莽地认定为带着异病出生的怪胎，童年遭受来自同辈的□□，杀了罪魁祸首后又远走他乡，为躲避各方追杀而隐姓埋名，最终在忧虑与奔波中痛苦地死去。
这是女巫小姐所看到的关于她母亲的一生。她看到沈书瞳被人类位面如此重视与回护时，心里自然产生巨大的落差。
她恨沈书瞳，恨不得把沈书瞳抽筋拔骨，是因为她在为自己的母亲鸣不平。
一团复杂的情绪笼罩了沈书瞳。他的生母早已离世多年，他不能想象女巫小姐的境遇，却能隐约体会到这些年隐藏在她心中的痛楚。
“女巫位面已经在派人赶过来了，”沈书瞳叹气，“你的母亲与你无关，她们一直在找你，希望能补偿你的损失。”
“你不傻，真以为女巫位面的那帮人会真心帮我？”女巫小姐惨笑，“别妄想了……”
她咳嗽几声，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
在与沈书瞳交谈的时候，女巫小姐就咽下了无人能解的剧毒。
女巫小姐早知回天无力，让自己亲手终结自己的性命，是她有能力做出的最佳选择。
沈书瞳拦下恶魔，默默地凝望着女巫小姐，未表露出惊讶，更未阻止她的自戕。
正如女巫所言，沈书瞳是知道的。即便将她送回女巫位面，她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不提是非对错，她的母亲确实是杀死前族长的凶手。拥有这层身份，她绝不能在女巫位面平安无事地活下去。
此前，族长对沈书瞳说要接女巫小姐回去抚养，不过是找了一个不那么难听的借口而已，双方都心照不宣。沈书瞳能够理解女巫小姐对自己的恨意，却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人类与女巫位面间产生芥蒂。
于情于理，沈书瞳没有理由去救她，只是觉得可惜。
或许在这里死去，就是女巫小姐最好的结局了。
在女巫位面派人赶来之前，沈书瞳在女巫小姐的尸骸上掩了一层布。女巫一族青春短暂，女巫小姐驻颜有术，死去时也渐渐露出了老态。沈书瞳想起她当初似乎颇为爱惜自己的面貌，大概是不会喜欢被别人看到自己的遗容。
女巫们带着族长的指令，她们只是要将女巫小姐带回去，不管是死是活，和沈书瞳打了个招呼便走。
沈书瞳看着远去的女巫们，几丝惆怅浮上心头。
鉴于女巫族族长的考量，EX精神力的永生之说，对外仍然是个不能说破的谣言。踩在这颗□□上的沈书瞳，依旧是个烫手芋头。
纵使他所遇到的，诸如议会主席、校长以及太子哥等等，皆是善解人意而热心的人，愿意在他危难之际出手相助，但只要这个秘密被捅破，就算再多再多的朋友护着他，他在人类位面也绝不会有安生日子可过。
女巫小姐已经将消息散布开来，这一天的来临，只分早晚而已。假使他干坐着，女巫小姐母亲的命运必然会再次降临在他的身上。
沈书瞳并不想站在同胞的对立面。
他低头苦思之间，恶魔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将他拉回了神。
沈书瞳眨眨眼，看着恶魔，忽然问道：“您真的想带我去恶魔位面吗？”
恶魔挑眉：“你心动了？”
沈书瞳苦笑：“我已经无路可走了，您应该知道的，恶魔先生。”
“你叫我什么？”
“恶魔先生……”
恶魔笑吟吟地盯着他：“把前面两个字去掉。”
沈书瞳睫羽一颤，低下头，慌乱的目光转了无数圈。他抿了抿嘴，用极轻的声音讷讷地说：“先生……”
人类青年从脸红到了脖子，恶魔摸了摸他的头，眼角是万年未有的柔和。
“不、不过，我还有件事要处理，您能再等我一会儿吗？”
“好。”
恶魔知道沈书瞳要去干什么。
他的男孩从头至尾都善良得像个傻宝宝。
第89章 完~
人类位面间谍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沈书瞳终于再次回到了联邦军校。
石破天惊的真相公布之后，作为联邦军校最亮眼的新星，沈书瞳又名声大噪了一回。
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不仅用稚嫩的双肩挑起了守护人类位面和平的重任，还具有如此博大的胸怀，甘愿忍辱含垢，以此由明转暗，揪出潜伏在人类位面的内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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