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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邵择大半夜发信息, 就是不想让林在水碰到他，要么看两眼就走，要么做好心理准备，一上来就变成一只狼, 等第二天林在水醒来再对他坦白。
他没决定好到底要不要实话实说, 林在水这招直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邵择心里突突一敲, 伸手抓住窗户, 很利落地跳了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的身高看起来很高, 肩宽腰窄，手臂上有不知道在哪擦破的疤痕，少年薄瘦的肌肉线条流畅, 单单是这样看，都能看出是帝国军校战院的天之骄子。
林在水想起在联合赛的最后一晚, 邵择趁他熟睡, 趴在他耳朵边说了句话, 现在回想起来很莫名，种种迹象让他相信邵择一定知道些什么：“你想跟我说什么，一定要大半夜来。”
邵择试探道：“你先猜一猜，我想跟你说什么？”
林在水随口扯：“搬宿舍的事？你不想我搬过去和倪元乐睡。”
“猜对了一小部分, ”邵择说，“你再猜。”
林在水微微垂了眼, 靠在门边的身体正了正, 过了会儿才开口问：“……关于狼的事？”
要聊这个，他就真的精神了。
邵择看他一眼，不久后“嗯”了一声，驾轻就熟往里面走。
林在水先是后退两步, 撤回了寝室里，借邵择过这条路，随后想了想，上前将外面的窗户关上了，将所有秘密隔绝在宿舍里。
窗户一关，说话声就清晰了很多。
“说吧。”林在水在这方面很谨慎，坚决不先把自己有的情报透露出去，“你能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听着，只要不是你和狼人狼狈为奸，有事都好商量。”
这就要林在水失望了，邵择不和狼人狼狈为奸，因为他就是狼人。
这件事要从哪里开始说起，邵择尽力让林在水有个心理准备：“我知道你在去训练馆的那天，救下了一只狼，躲进了校医室，最后带它出了军校。”
林在水不置可否，对上邵择的目光。
邵择又说：“后来在我搬出宿舍那天，它回来找你了，之后一直住在这个宿舍里，只在晚上出现？”
林在水觉得事情的发展很不妙，他的预想可能要被证实了。
邵择现在有一种赴死的壮烈感，开了头便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产生了自暴自弃的念头“算了我直接给你看吧”，弯腰脱掉了作战靴。
他的肩背很挺直，身材高大宽阔，猛烈的风从窗户刮进来，使他作战服贴近劲瘦的腰，显现出腹肌的痕迹。
林在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修长手指抓住了床沿，陷入安静，心脏无端剧烈地跳动起来，迅速拎出一句：“怎么不继续说。”
他话音未落，邵择凭空消失，空荡的作战服仿佛被扬起，顺着风的轨迹，飘飘然落下——
盖在了一只狼崽的头顶上。
熟悉的灰黑色狼崽就这么出现在他的面前。
“……”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寂。
这只狼崽俨然已经不像前不久咬他衣服那样会装傻充愣，不管是神态还是动作都有一个人的影子。
但林在水想起曾经不耐烦咬来营养剂的是它，半夜见他做噩梦钻进他被窝陪他睡觉的是它，临走前被他揉脑袋捏狼耳的也是它。
林在水大脑一片空白，呼吸放轻。
他很喜欢养的狼崽既不是监护所那只，也不是监护所以外的任何一只。
他对上狼崽的眼睛，从这种模糊的现状里总结出了事实：他养的狼就是邵择。
林在水看着狼崽，半晌都没有靠近。
过了会儿，他突然放出精神力，顺利接入了邵择的精神空间，建立了精神联系，一人一狼凭借意念沟通。
刚刚建好联系，林在水就向他确认：“邵择，你是狼人？”
邵择答：“是。”
良久，林在水忍不住低低骂了句：“傻逼吧你，骗我很好玩？”
邵择没想到林在水会突然骂他。他觉得林在水说得也有道理，自己是挺傻逼的。
如果从一开始不想让他知道，那就干脆不要找他。
如果想请他帮忙瞒住狼人身份，那不如一开始就对他实话实说。
反正不会是像这样，在最不合适的时间里坦白，让对方发现自己被骗了。
邵择沉默两秒，说：“没有，骗你不好玩。”
脑子还没冷静下来，就见狼崽驾轻就熟跳上了他的床，林在水抽出三个字：“滚下去。”
邵择和他作对：“不滚。”
林在水起身，想要干脆走出寝室。
邵择的狼爪按在了他的手腕上，啪的一下，死死拽住他。
这种要挽留他的强烈念头在两人的精神联系里蔓延开来，一瞬间冲到了五脏六腑，定住了林在水的脚步。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
“你第一次见到狼的时候，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是狼人。”
“冒充监护所那只狼是阴差阳错，我当时信不过别人也信不过你，不想被抓走，就干脆将错就错了。”
林在水回头，狼崽没多余的动作，邵择的话语传到他的大脑里。
和它这个样子非常不符，找不到一点能让林在水熟悉的地方。
他想抽出手，却被狼爪按得很死，好像如果他不肯留下，他们两人就要在这里对峙到天亮。
林在水脸色有点别扭，终于松口：“你先放手，然后给我变回人。”
他不想跟顶着狼崽身份的邵择说话。
邵择说：“暂时变不回去了。”
这回他绝对没骗人：“狼人的化形训练要持续差不多一个月，白天变人晚上变狼，我上周因为联合赛没练习，现在只能维持这个形态，起码到明早。”
一句话堵住了两人商量的余地。
林在水对上狼崽琥珀色的瞳孔，感觉到手上狼爪的力度变得很重，死死按着他不肯放手，缓了会儿才放松，但就是不肯收回去。
他已经没了脾气：“所以你之前呆在我这里，是因为只有我能帮你瞒住身份，是吧。”
邵择想说一声是，但又觉得不全是：“林在水，我没有要利用你的意思。”
林在水说：“你已经在利用了。”
有精神联系在，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躁郁不安。
邵择道：“如果只是为了隐瞒身份，我会直接住单人间，而不是来找你。”
林在水辩驳：“但你已经知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来找我好过孤军奋战，万一哪天东窗事发，起码有我冒险救你。”
邵择收回了狼爪，在一阵沉默后问：“你就把我想成这样的人？”
“那不然你要我怎么想？”林在水努力装作听不出邵择对他的认真，“你这次来向我坦白的目的是什么，怕能包庇你的我搬去和别人住，再也没地方藏你了？”
他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最咄咄逼人的话：“还是觉得你已经和我打好了关系，暴露狼人身份都无所谓了，笃定我以后都会站在你这边？”
邵择从来没有这么讨厌林在水张口说出的话，哪怕之前清清冷冷不好惹，都远不及现在这幅样子让人反感。
很想叫他闭嘴。
偏偏林在水还在继续说：“邵择，我不会把你交上去，但也不想听你跟我解释，你爱住在哪里都随便你，不用问我也别来烦我。”
他把话撂得又轻又狠，就像提起一把刀，手腕一翻刺了过去，干脆利落极了。
让人想起在训练馆里，林在水凌空一跃，手握军刀给敌人致命一击，那样子很无情，会给人恐惧感。
就当林在水以为他这样说得很明白的时候，这只狼忽然扑到了他的身上，用狼爪按住了他的腰。
邵择眼神凶戾，咬住尖齿，浓重的情绪冲破牢笼，终止了这场表面气氛还算平静的“谈判”。
蛮不讲理，愤恨不平。
林在水听见他低低骂了个脏话，然后往他意念里气势汹汹放进一句话，“说完了吗？”
“——说完了我就直说了，我上来这里就没打算走。林在水，我不知道你居然会对我有这么多意见，但就算这样我都不会走，偏要烦死你。”
林在水的头发从额前垂落下来，皮肤很白，在光的照射下几乎呈现一种脆弱的透明，流畅的下颔收紧，明明没有汗，却好像渗了汗珠。
他一双眼缓缓放大，浓黑的眼睫毛扫下了淡淡的影，双眼流露出一些愕然，但这种愕然很快消失不见。
狼崽伏在他身上，双爪按在他肩上，用意念放出狠话之后就静止在那里了。
可能邵择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熟悉的味道慢慢转在空气里，林在水抱狼崽睡过觉，一靠近就能感受到。
好半晌，林在水抓住床沿的手指紧了紧，盯着狼崽，眉头皱了起来，声音里有一丝暴躁：“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讲道理。”
他手掌上移，捏住狼崽的后颈，不断在脑子里告诉自己这是邵择这是邵择。
然后速度不带犹豫，直接把狼崽丢到了对面床上。
邵择和他正建立着精神联系，大脑还在回荡林在水重复个不停的自我催眠，身体突然腾空，被人一抛头就摔到了对面的床上。
邵择：“……”
林在水看见邵择突然抬头，那双琥珀色的狼眼盯着他不放，穿透精神空间喊他的全名：“林、在、水。”
就在他以为邵择要发飙的时候。
邵择说：“你就不能他妈下手轻点？”
林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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