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木又问:“那你拜师成功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习?”
“今晚吧。”
组长正在发上周的英语考卷,发到最后一排只剩下了江里的。
江里接过来一看,十九分。比上次又多一分。
顿时忍不住飘飘然:“大树,我这成绩照这么稳步提升上去,清华和北大是不是都会来抢我啊。到时候我该选哪个?”
陈树木就服江里这张比城墙拐角还厚的脸皮,竖一个大拇指,心悦诚服胡乱吹侃:“全国985和911,牛筋牛蹄,哈佛拜佛,随你挑。”
江里笑嘻嘻,嚼碎了嘴里最后一点糖球。
没想到当天晚上,江里又听到了「清华北大」这几个字。
按照江里和盛千陵的约定,周日休息一天,周一晚正式开始教学和训练。
江里放学后,先回家看了一眼江海军的脚,确认正在慢慢消肿,才快速跑下楼梯。
为了省钱,他胡乱塞了两个欢喜坨到肚子里,就冲到了时光台球。
1号球台没人用,但顶上的无影灯是亮着的。
盛千陵和潘登正坐在1号台旁边的沙发上聊天。江里走过去时,正好听到潘登在说:“这可是清华北大。”
盛千陵穿着件长袖衬衫,双腿微微张开,两条手臂一左一右搁在大腿上,视线虚落到地上,慢慢答:“总得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江里听得云里雾里,脑海里忽然想起一句话。
考定力的那天晚上,潘登曾对盛千陵说「也还没确定走这条路」,又联想到考试结束时盛千陵问他那句「你对你想要的东西,都会这么执着不休吗」。
他不知道「这条路」是什么路,也不知道盛千陵「想要的东西」具体是什么。
只不过看盛千陵和潘登都一脸凝重,猜测不是什么顺心事儿,于是走过去问:“潘总,发生什么事了?”
盛千陵先抬头看了江里一眼。两人视线相接,盛千陵冲他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潘登刚想说什么,盛千陵却打断道:“舅舅,你先去忙吧。”
潘登只好欲言又止,拍拍外甥的肩膀,起身嚼着槟榔走了。
江里莫名发慌,下意识去抓盛千陵的手腕,“师父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和盛千陵相识这么久,江里发现自己对他所知甚少。
除了知道他的名字与年龄,知道他球打得好,其余的一概不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用上学,不知道他为什么千里迢迢从北京来武汉待着,不知道他每天练球时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此刻拧着眉的原因。
江里感觉气氛有点怪,又补上一句话:“你不会是……未成年嫖\\娼被抓了吧?”
盛千陵听了一怔,很快笑起来,说:“哪有人这样说师父的?”
江里:“……”
江里直接蹲到盛千陵面前,还抓着他的手,追着说:“师父,你要是有什么烦恼,就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盛千陵目光落在两人贴合在一起的手上,不着痕迹把手往回抽一点儿,又顺势站起来,转移话题:“走,去练球。今天开始训练,但要先给你讲规矩。”
盛千陵不肯讲自己的事,江里没法刨根问底,只好随手从公杆筒里抽了一支球杆,又叫前台收银员开了一张球桌。
两人来到角落那张他们常用的球台边,盛千陵在沙发边坐下,江里倒是老老实实摆出徒弟样儿,扶着球杆站在盛千陵面前,垂着目光看着他。
盛千陵身上总有一种超出年龄的沉静,好像一汪静谧的湖水,又像一弯清冷的月光。
虽然外表清贵如玉,容貌也无可挑剔,却给人一种踏实安心的成熟感。
江里被这成熟吸引,总是不自觉就收敛了自身的锐利与锋芒。
盛千陵抬起脸,缓慢地开口说:“我对你,有几条要求,你得牢记。”
江里摆出虔诚姿态,答:“好,师父你说。”
“第一条就是不要叫我师父。”
“那叫什么?”
盛千陵淡淡蹙眉,眼角隐有笑意。他说:“叫我师父,显得我好老啊,你再想个称呼。”
他毕竟也才不到十八岁,放松姿态这么说话,倒是又露出些青葱少年气来。
江里想了想,弱弱地说:“那还是盛老师?”
盛千陵摇头。
江里脑子一转,头顶的小灯泡一亮,就又有了新点子。
“千陵?”
“?”
“小陵?”
“??”
“陵陵?”
“??”
盛千陵忍着心里的不解去盯江里的眼睛,发现江里又笑得狡黠欢脱,发现他果然是正经不过三秒。
盛千陵顿时黑脸,佯装起身要走,江里一秒服软,赶紧奔过去挡住他,哓哓不休道:“错了错了,师父——我错了错了,不应该开你玩笑,别生气陵哥。”
盛千陵听到最后两个字,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他坐回去,微微点头:“好。”
江里没反应过来,重复一句:“陵哥?”
“嗯。”
“陵哥?”
“我在。”
江里忽然毫无缘由地开心起来,恨不得扑上去抱着盛千陵的手转圈圈。他也说不上来,只为什么只是简单的「陵哥」二字,能叫他如此发自内心的欢喜。
仿佛借由这两个字,他与盛千陵之间的距离愈发拉近,近到可以越过某条看不见的线,从此进入盛千陵的世界里。
江里又问:“那别的规矩呢?”
盛千陵认真补充:“虽然不必叫我师父,但在训练和打球方面,全部都要听我的话。不能我让你练低杆,你非要打平杆。而且,不管我在不在,都不许赌球。”
江里把头点得像机器人接电不良抽风似的,一刻不停地说:“那肯定的,我一定乖乖听话。”
江里这十七年从头到尾混不吝,可以说跟「乖乖听话」四个字毫无关系,但此刻却心甘情愿,拍着胸脯如此保证。
盛千陵没有反驳他,追问道:“你有没有打过比赛?”
江里没明白过来,说:“什么比赛?”
盛千陵讲:“对于一个球手来说,准度、杆法、心态,三项缺一不可。你的准度我见识过了,杆法虽然一塌糊涂但好歹能用准度稍稍补救,就是心态我不太了解,所以问问你,有没有参加过球房内部的那种会员赛?”
许多台球俱乐部为了扩大人气吸引会员,会举办一些有奖金的小比赛,吸引台球爱好者们来参加。这种小比赛,参加的人一般不多,对技术要求不高,相对应的,奖金也少,即使是一等奖,可能也只有一千多块钱。
江里听了,摇摇头说:“我没有参加过。一来我在潘总这边玩儿,从来没去过别的店子。二来我没有满十八岁,没有参赛资格的。”
盛千陵并不意外,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其实已经慢慢了解了江里这个人。
除了口嗨路子野,别的倒挑不出什么实质性的毛病来。
盛千陵说:“潘总说周二晚上在彭刘杨路名仕台球店有个小比赛,钱挺多,第一名奖金一千五。你去参加这次比赛,让我看看你的心态。参赛资格不用担心,我替你解决。”
江里敏锐地听到了「一千五」这个数字。
他还欠陈树木二百零七块钱,正愁不知道如何还上这笔巨款,竟然得了这么个从天而降的赚钱机会。
可一想到盛千陵刚才说的不许赌球,一时有些举棋不定地问:“陵哥,那这算不算赌球?”
盛千陵摇头,直视他的眼睛,答:“只要是我同意的,就不算赌球。”
江里又乐得跳起来,再次想要往盛千陵怀里冲。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多有这样的冲动,只是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把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他又叫盛千陵:“陵哥。”
“嗯。”
江里竟一本正经说:“我发现人还是得不要脸。”
盛千陵惊讶:“??”
江里自顾自地说:“不然我怎么勾搭得上你?”
盛千陵:“……”
“所以,我给你磕个头吧,”江里说,“不然我真的太过意不去了。”
江里一边作势屈膝,一边从兜里摸出一支甜橙味棒棒糖,撕了糖纸捏在手上。
下一秒,盛千陵果然伸手拽了他一把,将他身体扶正,俊美的脸上满是错愕。
盛千陵说:“江里,你——”
江里凑近一点儿,嬉皮笑脸道:“既然陵哥不让我跪,那就吃一颗糖吧,就当我的拜师礼。”
说完就把那颗颜色鲜艳的糖果往盛千陵唇边塞。
盛千陵被迫含了一颗糖,皱着眉头无意识轻舔一口。
他从不吃糖,也不能接受过分甜腻的味道。
此时却莫名觉得,这糖的味道还挺不错的。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因为我是全文存稿的,在发布前已经精修过两三次(包括错别字也检查过)。
所以在连载期,我应该不会随便修文的,一来有点强迫症希望发布时间保持一致,二来感觉该修的我都修过了。
但是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要修文,所以请大家每晚七点,新章一发布就赶紧看好吗。
多的不能再说了。
第14章 “我对女生没——”
名仕台球会员赛的日期定在4月1日晚上七点。
特意选在愚人节,跟闹着玩儿似的。
江里六点才能放学,学校离彭刘杨路虽然不算太远,先过汉江再过长江就能到,但这个点是下班放学高峰期,平常总会堵车,公交也不那么准点,所以还没下课江里就犯了愁。
英语老师「梅超风」在讲台上讲得激情飞扬,用夸张的神态与表情讲着英语语法,希望以高亢的嗓音和大幅的动作来吸引学生们的注意。
可江里一个词也没听进去,一个词也没听懂。只感觉有个洋人在耳边叽里呱啦说着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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