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这里!”
盘子朝姚子非飞去,连带着后头一群的修士也跟蝗虫过境似的压了过去。
等他们堵住了姚子非才发现,这盘子根本不是之前那一个!
众人纷纷回头,看见西瓜田不紧不慢地仰头从果盘中倾倒出花蜜,还有闲心抹抹嘴。
柠檬树在一边眼巴巴等着,他被远处众人火热的目光一扫,连忙夺过盘子咕咚一口,然后和各位挥手说再见。
宁虞只想当头给他一拳头。
脑子缺筋吧,一口喝这么多是怎么想的?!
果盘被斜飞来的飞刀打翻,身后有人仰面滑跪而来,张口就要接落到空中的花蜜。
宁虞神色一凌,朝着那人脸上毫不留情就是一踹,同时脚尖一勾,将边上悬浮的琉璃盏踢了过来,险险接住最后几滴。
杯子被铁钩勾住,又被刀柄拍飞,打着旋儿朝上而去,被一只大手稳稳捏住。
宁虞眼看着有刀修提着精钢炼的环刀砍向京半月,瞬间急了眼儿,他们打打就算了,小花妖可是弱得很,这一刀子下去妖丹都要碎了!
照月之下,青年发间羽冠四散化为两道流光,剑出鞘时隐有凤啼鸟鸣直抵云霄。
京半月神色如常,琉璃盏的清液中映出闪着寒光的刀锋,他手一抬就将最后那点花蜜含进了唇里。
铿——
短剑撞得环刀从主人手里脱出,紧随其后的长剑一荡,剑风将所有袭向东雅间的人都掀了出去。
宁虞踏着众修士的头顶和肩膀,将人当梯子,从下一跃而上喊道:“不准咽!!”
携风身影在那对黑瞳中无限放大,如古井投石荡开的一圈涟漪,溅出丁点的光亮。
持珠流苏挤进锦衣间的褶皱,宁虞一手勾着他腰带,一手按住人的脖颈,怕他一不小心将花蜜咽了下去,又急又重地碾上薄唇。
原本虚放在宁虞腰际的那双手,指尖忽地蜷起。
京半月下唇被发狠地咬了一口,不自禁地松了牙齿,对方却更得寸进尺地侵扰得更深,勾他口中那点甜味。
他舌尖一顶,宁虞错不及防被哺了一口花蜜,差点被呛住,多余的金液顺着唇角滑出,被唇舌相抵摩擦后的花蜜裹着津液,变得温热又粘稠。
宁虞在消失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也太甜了,甜得人牙根都疼。
“客人……客人?”
宁虞陡然回神,望向面前的侍者。
京半月早已消失不见,而他连周围环境全变了个样都没注意到。
此时此刻,刚刚作为诱饵的姚子非正独自一人面对众修士的怒火。
姚子非:?
作者有话说:
姚子非【双手合十】: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第4章
镂花木门上刻一幅神女赴宴图,却没有仙气缥缈的美感,十二位可以看清面容的仙女都有一双无瞳的狭长美目,诡异妖冶,再远一些的人便只剩了个轮廓。
京半月站在门前,垂着眼,右手食指压住下唇,眼底沉沉一片。
守门的侍者一左一右跪在地上,惊惧得浑身发抖,颤声唤道:“京先生……”
木门无声泄开一条缝,逃出青烟几缕,扑到地上消散无影。
少女探出脑袋,望见京半月,乌发间雪白蓬松的尖耳猛弹了一下,奇怪地「咦」了一声,边拉开门边软声道:“先生怎么也来啦?姐姐和城主正缺人玩呢……”
京半月跨过门槛,木门缓缓合上,里面传出的女子娇笑也渐渐被隔绝在内:“这尊大佛我们可请不动……”
门外的侍者两肩猛地落下,背脊已经爬满冷汗。
屋内焚了香,味道清透优雅,同里头怪异华丽的装饰截然不同,柳木圆桌两侧各坐一人,正玩牌,不是民间流行的叶子戏,看上去倒是新出的玩法。
“这次来的人也忒多,”眠红手里捏着薄薄的纸牌,往外甩出一溜儿顺子的同时还在抱怨,“蜂妖的房间差点不够用。”
正是红袖招五楼的姐儿,是个海棠花妖,倾酒花神的石像就是照她的样子塑的。
她对面的男子绛紫繁衣,面若好女,蛾眉凤目,若不是有喉结,怕是无人会将这张脸同男子联系在一起。
奉三居也擒着同样的纸牌,不过数目少得多,只有五张,他慢悠悠地伸手,丢下四带一的炸弹定了胜局。
对面的眠红登时恼了起来,把纸牌一扔,后背摔在椅背上,架着腿没劲儿地叹气:“一个玩不过,一个请不动,我还不如回撷芳宫,还是姑娘家贴心……”
狐耳少女乖巧跪在她脚边,将头靠在眠红膝盖上,眠红懒洋洋抚着她的头发。
京半月坐在圆桌上首,垂眼看着桌上的牌面,画着一些奇怪的形状和字符,应当是外头传来的。
奉三居抬起脸,蛾眉之间一指长的狰狞疤痕如百足蜈蚣,那是他瞎了的的第三眼,他转向京半月:“不成亲了?”
声音倒是实打实的沙哑男音,第一回 听只觉得和他面容相冲,全不匹配,那音色坏了美人面,回过味来,却又让人觉得多了几分神秘,心里痒得厉害,这般嗓音若是笑起来,该多勾人。
“怎么不成,人都带到这里来了,明明可以直接带进来,非得作弊挤别人的名额,摆明了是不想让对方知道,先生装着呢,”眠红赞道,“那孩子模样好,我瞧了都喜欢,恨不能带回来。”
一只矮小的黄鼠狼妖从屋子角落的阴影显出身形,跪在地上磕头,先恭敬唤了一句「先生」,又朝着两头各道一句「城主」「宫主」。
他咽了咽口水,磕磕绊绊道:“廿……廿三号拍品,西海鲛,吞了……吞了照夜珠,他,他逃走了……”
黄鼠狼努力蜷缩身子,似乎这样上座之人的怒火就不会将自己的毛烫焦。
所有拍品安置一处,谁能想到那只看上去柔软无害的鲛人竟然会一口吞下照夜,还打伤看管者逃得无影无踪。
照夜珠,百花会压轴的拍品,这鲛人胆子未免太大。
奉三居蹙眉:“鲛族?”
“是呀,劈尾化腿,上岸之后被人拐卖到红袖招,”眠红感叹,“要不怎么说人都是有眼无珠的,我一转头就发现楼下站着好大一颗摇钱树,就是看上去痴痴傻傻,没想到给我藏了这一手。”
她冷笑一声:“也不看看这里是哪儿,他真以为自己逃得出去吗?”
玉耳正趴在眠红膝盖上发呆,突然觉得脑袋顶被拍了拍,立马会意,一骨碌爬起来,将木门推开,外头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清,恍若一堵黑墙。
奉三居袖中抖出一把折扇,扇骨乌黑似铁,扇面漆黑,用朱笔画着红梅。
细瞧之下才能发现那红梅分明是一张张狰狞兽面,如虎似猫,他掩面摇扇,兽面交错游出,如群蛇曳尾,钻进门外黑暗。
扇面上红梅依次归位,最后三具兽面捆着一个青年回到房中,花齐,扇合。
狼狈趴在地上那人,一头如雪白发,下半身竟是三米长的鱼尾,银辉烁烁,仿佛动弹一下就能凭空卷出浪花。
他抬起头,连睫毛都是洁白,眼中两点金瞳泛着光,他冷冷扫视场内妖物,眼神凌冽。
玉耳被那双金瞳看得不舒服,眠红也感到背脊一阵阵本能的颤栗,顿时大感惊奇。
她抚摸玉耳发顶安抚片刻,然后起身蹲到洛水面前,一把抓住对方的长发,迫使他抬起头,细细打量起来:“想不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纤纤玉手上染了丹蔻的指甲疯长,刺向金瞳。
剜下来,就是辟邪镇妖的宝贝。
“眠红。”
尖指离金瞳毫厘。
奉三居拢起袖子:“鲛族睚眦必报,终归是个麻烦,让他将东西还了,然后放了吧。”
眠红无不遗憾地想,百花会可从来没干过放生的事儿,更何况还是一只鲛人,这得亏多少灵石,但她还是乖乖照做,一手掐开他嘴巴,用食指压住对方舌苔,另一手化为细细枝条,从鲛人口中伸了进去。
洛水痛极,脖颈拉扯出优美的弧度,发出海妖般凄厉的尖啸,如浪摧山。
玉耳默默将耳朵压在头顶。
屋子里的黄鼠狼早在鲛人痛嚎的时候就被那声音激得昏了过去,阴影里跑出另外几只小妖,不仅要把昏过去的同伴拖下去,还要把洛水也抬下去。
不论是鲛人进来,还是奉三居找照夜珠,京半月都无声无息地端坐在上首,手里捏着持珠也不捻动,目光好似在数着纸牌上的红心,这会儿却突然开了口:“卖了。”
洛水猛地抬头,恨恨地盯住那黑衣男子,对方却还是那副样子,仿佛灯芯镇妖的光不会影响他似的。
鲛人口中发出低吟,空灵优美如上古经诗被娓娓而念,没人能听懂那些老的不能再老的语言,除了京半月。
鲛人在诅咒他。
开膛肚破,血肉溃烂,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奉三居有些好奇地看向京半月,一条鱼怎么惹他了?
鲛人被拖去了卖场,而眼下已经快到开场的时间。
眠红揉揉玉耳的头发,说道:“去吧。”
“竞的拍品是结束后去领吗?”宁虞盘腿坐在地上,挑拣藤桌上涂了彩漆的原石放在面前,拼着图案。
他从饮了花蜜那一刻开始,就怀疑百花会后头管家的是妖族,一张同花神石像一模一样的脸在红袖招那场慌乱追逐中曾从他眼前一晃而过,而此刻的房间更是映证了他的猜想。
古色古香的屋子,木桌上三个铜架,每个架子都用细细两杆铜丝支撑着不同色的漆石。
右手一扇落地六角窗,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无数同样的六角形窗口,黑黢黢地排列在一起,呈蜂窝状环绕着中间一架缠绕花枝的秋千。
靠近床边有一个半人高的蛙妖,嘴巴大张,眼珠不断转动着,将漆石投入它口中,它会帮买家报价。
“若是竞拍成功,拍品会即刻送至房间,若是想结束后一并领取也可以,全凭客人的意思。”
侍者是一只绵羊妖,还是只小羊羔,年纪尚小,这会儿好奇地蹲在宁虞面前,歪着脑袋看他摆弄石头,发顶耳朵从鬈发里露出一半,时不时动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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