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任人宰割的沈时安脸上挂满泪痕,在无尽的嬉笑和嘲弄中,终于仰起头,对那群欺负他的同学,弱弱又小小的说:“我不是娘娘腔,我是男孩子。” 沈时安说这话时候,嘴唇因为憋哭打颤,纤长乌黑睫毛被泪水浸湿一簇一簇黏在一起,他的鼻尖小小的,嘴唇小小的,抱着膝盖的手小小的,连反抗的声音都小小的,周瀛的心中倏地好似吹进了一股凉风,让他浑身的寒毛都炸开般蓦然清醒。 前方引起堵车的剐蹭双方被拖回了交警大队处理,道路疏通,司机带着周瀛继续往回公馆的方向走,周瀛看着窗外,来往行人和车辆热热闹闹,道路两边高楼大厦和归家行人映在眼中又快速消失。脑海中,小哭包含泪反抗的画面却一直都散不掉。 第二天的午饭时间 孩子们早早就来到餐厅在自己的位子上乖巧坐好。阿姨为他们端来小盘,送上美味又精致的食物和小点心。 周瀛坐在沈时安对面,他案子观察了这人一上午,发现沈时安无论是上课还是吃饭一直低着头,旁边小朋友都在交头接耳猜测着今天的甜食是布丁还是水果,他从来不跟任何人说话。 孩子每天的维生素补充里都有胡萝卜,餐厅师傅尽量切成小花和小动物的可爱形状,但还是无法激起大家喜爱。 大概是发现了沈时安的自闭,阿姨分到他这里时主动和他搭话,问:“小姑娘,你想要个什么形状的呀?” 旁边小朋友开始嬉笑,小声的和同伴重复着“小姑娘”这三个字。沈时安低着头抿紧嘴唇,反抗已经使他厌倦,解释再多遍都不会有用。 周瀛手中还拿着自己的叉子,手肘搭在桌沿一副正经用餐的姿势,仰头对不明所以的阿姨说:“阿姨,他是男孩子哦,你要道歉。” 周瀛说这话时,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哦哦。”阿姨应承着道歉:“对不起啊宝贝,你长得太可爱,阿姨误会了。” 沈时安没有在意阿姨接下来说的话,只是抬头一瞬不瞬看向周瀛——从小到大,这是第一个会为他说话的人。 周瀛看着他清澈的双眸,十分的干净漂亮,他喜欢那双眼睛。 吃完饭后,周瀛主动把自己的睡袋拖到旁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沈时安旁边,开始铺放自己的毯子和枕头。 沈时安垂下长睫,他的已经铺好了,沉默着转过身,跪坐在周瀛的睡袋旁窸窸窣窣帮他一起弄好。 周瀛在其他小朋友暗戳戳的指指点点里钻进睡袋跟沈时安靠在一起,望着旁边阖上眼皮睡觉的人,伸出手摸了摸他头顶,他的发丝软软的,像小猫咪。周瀛眼睛微弯,小声说:“沈时安,午安。” 沈时安一向和外界没什么交流,他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反抗周瀛的触碰,很小声很小声说:“午安。” 就像是一个开关按下,因为这一个小小契机,两人成了朋友,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写作业,一起午睡,一起放学。 周瀛的身边只有沈时安,他也只照顾沈时安,沈时安的身边也只有周瀛。 下午放学,周瀛跟在沈时安的身后。“今晚我爸妈很忙,没空来接我了,你可以带我回你家吗?” “好啊。”沈时安跟他在一起时会恢复这个年龄应该有的开朗,愉快说:“今晚睡我家吧,上次买的故事书你还没有看完。” “那我继续读给你听。” “我才不用你读,你上次都读错了。” “我是故意考你,看看你有没有认真听。” “我当然有在听。” …… 两人说着笑着离开教室,身后的同学看着他们并肩背影,又开始嗤嗤说着那些与这年龄不符的话。“周瀛沈时安,男生和男生谈恋爱。” “一个新郎一个新娘,拜天地入洞房。” 有些人的阴狠,是从骨血中便带出来的,周瀛那时候只有十岁,听着那些风言风语竟然笑了一下,而沈时安,不安地握了握手里的书包带。 再有一天放学,周瀛神秘的拉沈时安去围观一个精彩表演。 那几个最先在班里说这些话的孩子就被班里其余几个孩子堵在了校门口不远处的巷子里,拳打脚踢挨着猛揍,周瀛拉着沈时安,让他亲眼看着那些乱说话的人在拳脚下哭嚎求饶。 一声声凄厉惨叫,沈时安听着打颤,害怕地闭上眼睛,周瀛却紧紧握着他手不让逃离,他说:“安安,以后我会成为统治这里的国王,没有人敢再乱说一句话。” 受害同学家长找到学校,周瀛的父亲甚至都没有露面,只是让司机来商量了下赔偿就把几个家长打发。周氏上品传承百年,周家势力在龙湖市盘根错节,很少有人想跟他试试谁的资产更厚,谁的律师团队更精英。 周瀛从小就见证者权势的作用,他说到也做到。周瀛在学校里,同学间,建立起一种新的制度,他是国王,其余人都是奴隶,必须要听从于他的命令,一旦有谁不听话,就会受到惩罚。 他太猖狂了,连老师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时安不喜欢这些,他甚至觉着周瀛变得陌生而可怕,每日他身边围绕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同学都让沈时安恐惧,开始渐渐疏远。 嫉妒这种情绪无分年龄,周瀛平日里对沈时安的偏爱引起了一堆“奴隶”的眼红,沈时安离开周瀛,不仅失去了庇护,而且成了全校里唯一的异类。所有人都排斥他,放学路上,比以往更可怕的噩梦发生了。 作者有话说: 周瀛:我想为你隔绝黑暗,最终却成了你的黑暗。
第83章 曾经的阴影 沈时安攥紧书包带,他的外表十分安静,眼神中却透出遮掩不住的惊恐,他看着堵在前边的一帮同学,缓慢往后退了一步。 “周瀛让我们来惩罚你。”最开头的那个人笑嘻嘻冲过来一把将他推倒,沈时安摔在地上,路上尖锐石子把手心划破。 还没等他完全站起,其他小孩一拥而上,他们把沈时安围在其中,转着圈嬉笑,喊:“人妖,太监,沈时安是个娘娘腔。” 手心很疼,沈时安被囚禁在一股浓郁的阴暗之中,眼前围着转圈的腿让他窒息又眼花缭乱。沈时安捧着手,在一群人昏暗的包围中小心爬起来。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用手去推搡他,沈时安每次稍微爬起来些,他们就一人一把再次把他推在地上,血从掌心破口涌了出来,沈时安无助的坐在地上被人包围着,他们遮蔽了光源,沈时安被无法反抗的阴影笼罩,稚嫩声音汇合成了一双无形的手牢牢掐在脖颈让他喘不过气来。 救我……沈时安所有的防抗都被更加粗暴的镇压。他只能无助抱起膝盖,紧紧蜷缩其中,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的朋友,他所全身心投入信赖的朋友,现在却成为了一切伤害的始作俑者。沈时安紧紧抱着膝盖,流泪悄无声息从小小脸上滑落,坏孩子们不间断拉扯,他的衣服被撕开了口子,雪白皮肤上被掐出了鲜红印子。他只能空空流泪,怯弱的声音蜷缩在心底。 谁能救救我,求求你们,是谁都可以,救救我好吗? 这里僻静,但不远处就是人声喧嚣阳光照耀的明亮广场,人们交谈说笑,无人发现此处这一片小小的阴暗。弱小声音淹没在人潮之中,无人能听到一个孩子心底艰难又声嘶力竭的求助。 沈时安继续疏远周瀛,那些孩子就开始变本加厉的欺负,他们在学校不敢明目张胆,于是上学和放学路上成群围堵。沈时安像只受惊的小鹿,走在路上稍有点风吹草动他就慌不择路,吓的拔腿便跑,因为这个好几次被路障绊倒擦破膝盖。但即便如此,依旧摆脱不了那群人的欺凌,坏孩子看着沈时安害怕心中更加开心,从这反抗游戏中获得乐趣,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沈时安拼命地反抗,无助哭泣流泪,可没有一个人会来救他。为了躲避那些人,沈时安每天变换上学放学路线,有一开始的反抗渐渐变得麻木,任人宰割接受着来自同学的欺凌,遍体鳞伤。沈时安失去挣扎让坏孩子觉着无趣,那天晚上,他们把沈时安被抓住后,扑倒摁在地上,进行更加厉害的惩罚,他们强行扒下裤子辨别是男是女,然后轰然嘲笑说女生长了男生的鸡鸡。 沈时安第一次跟人殴打在一起,抓破了好几个男生的脸,自己也被人揍得浑身是伤。 周瀛一直放任对方的疏远,从未想去主动争取回这段友情。但那天放学后,他破天荒在校门口等沈时安。“安安。” 沈时安身上还贴着创可贴和绷带,刚踏出校门的惊的一个激灵,这曾经熟悉的,信赖的声音,不知何时成了脑海中最大的噩梦。沈时安低着头,停下脚步,身侧的手颤抖着紧握成拳。 周瀛凑过来,仿佛察觉不出他的抵触,说:“我爸妈今天不在,我可以住你家吗?” 沈时安没有说话,身侧的手一点点松开,浑身伤痛犹在,他好似已经顺应了这种生活状态失去了反抗的心。路上,周瀛像从前一样跟在身后和他说话,然而沈时安却一直浑身紧绷维持着沉默。 “那些事不是我干的。”周瀛突然从今晚还想吃拔丝芋头,跳跃性把话题转到了这段时间他面临的欺凌上,说:“我也是刚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送你回家,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 沈时安依旧低着头沉默,但周围的气场却是明显排斥。周瀛好像没有察觉一样,照常去了知味小厨,和沈妈妈说说笑笑,吃了拔丝芋头,晚上跟沈时安钻在一个被窝里给他读书。 “人都很可怕是不是,掺杂着肮脏又恶心的欲望。”周瀛合上书,顶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说出和天真年龄完全不符的阴暗观点,他看着手中那本《罪与罚》,床头灯散发出的柔和光下,原本就漆黑的眼珠看起来颜色更深。 周瀛擅自把书里的那句话做了改变。“谁的野心足够,谁的手段超群出众,谁就是他们的统治者。” 周瀛搂着沈时安,在他脸上贴的创可贴旁轻轻吹了吹,看着面前装睡之人睫毛不安的一颤一颤。抬起手,像是记不清多大时,保姆哄他那样,轻轻拍打着沈时安的后背。 “安安,呆在我身边吧,我不会让你接触这些,你永远干净。” 沈时安回到了周瀛身边,他再次获得了安全。那些欺凌他的孩子畏惧周瀛,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欺负,但也会使一些小手段。沈时安默默忍受着,周瀛发现了便发现了,不发现他也不说。他再也没有以前和周瀛相处时的天真开朗,一贯的低头和沉默不言。沈时安就像一只受过伤害的小乌龟,不敢将头探出那厚厚的壳。 小学结束,他们升上了初中,两人的骨相都缓慢张开,周瀛依旧是天之骄子众星捧月的存在,开学第一天就作为了新生代表发言,他站在台上,眉目清雅又翩翩懂礼,引起了许多情窦初开女孩子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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