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图像资料后,阿盈对银浣的大小有了个印象,也就自然而然地知道孔该多密多大多松多紧。 对于靠海吃饭过的人来说,这些都是本能。 她如今站在一条河流下游的一岸上,往下走是个乱糟糟的岩石坡,杂草藤木丛生,因而阿盈打算直接跳进河里,随水漂到下方海河交汇的平滩上去。 她从包里取出水靴,展开踏了进去穿好,又戴上颇厚的灰色手套,举着手中的简易抄网,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拽着周围的树根往下方的河面里靠近。 脚下的石头上大多都长着青苔,稍不留神就会踩滑。水靴是学校统一派发的,质量不是很好,多少有点限制了她的动作。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家都一样,除了几件常服外,每个人能带的也只有学校给的那个装了睡袋、水壶、打火石小刀绳子一类基础用品的的大防水背包。 这种胶皮质地的水靴是十分必要的。它能一直从鞋面包裹到腰部,除了防水,最重要的就是有一定的防御能力,避免使用者被什么细小但有毒的东西咬或者扎到。 河岸距水大约有两三米高。水情不明的情况下,当然不可能直接往下跳。 “噗通”。 阿盈松开手,一仰头翻身入水,身形若游鱼般在水面上滚了一圈,然后顺着水波摆动着双腿,平稳地乘着水流向海而去。 清晨的大海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雾霭当中,浅浅淡淡地像是隔了一层纱。风一涟一涟地拨弄着海波,是清凉的,但仍然让人觉得像梦。 阿盈半眯起眼睛,划动手臂转了一圈,然后仰头漂在水面上等待。 身后的河水是有一点带着浅绿的色泽,而近岸的海水因为水下沉积的沙粒而呈现出淡淡的黄色,越往远处越蓝,河海交汇,又有一圈圈的白色水沫被不断地推平开来……五彩斑斓,交汇并行。 过了一会儿,水波将阿盈推到了一旁的浅滩处。她游了一小段,就上了岸。 这一小段的沙滩很是漂亮,一岸细细的微黄沙粒,被风抚得平整而柔软,踏上去会留下一个一个的脚印窝。 阿盈甩了甩头,把沾湿的额发捋到耳后,随意地拧了拧湿透的上衣,便拎着自己的树枝抄网开始沿岸寻找起来。 她先是在一荡一荡的水波里寻觅。阿盈的动态视力很不错,通常一晃而过游鱼小虾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如果确定一段里没有发现游着的银浣踪迹,她就会折回去,重新在沙土里再找一遍。 关于怎样找到那些藏在沙里的小东西,对阿盈来说也是轻车熟路的事。 被水推风顺的沙面和近期有过生物痕迹的沙面,差别再细微也仍然存在。 然而可能因为确实数量稀少,一个多小时过去,阿盈各种贝壳螃蟹倒是挖了一大堆,却连条银浣的影子也没见到。
这时天开始微亮了。遥遥往远处的海面望去,已经隐隐能看见淡淡的紫色光芒。 阿盈看了背包里已经攒起数十斤的螃蟹贝壳,想了想,也觉得有点饿了,便打算歇会儿吃个早饭。 海岸距离树林有数百米,她也不打算过去。阿盈的包里常备有一团引火干草或者干树藓,以及几把折断的小木棍,专为不方便的时候用来生火。 讲究这个词语,跟阿盈这个人是绝不想干的。她就地便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生火。 燃料有限,好在贝类蟹类最多也只需要烤个三五分钟,好些甚至可以生吃,只是阿盈不喜欢。 将手套摘下来扔到一边,阿盈将铁架抽出来摆好,把刚抓的贝贝壳壳虾虾蟹蟹倒出来,掐头去尾开烤。 不一会儿,便有焦香味儿迸发出来,被微微的海风卷着四处弥漫。 火已经开始越燃越小,蟹壳虾壳也被一只只染红,阿盈搓了搓手,刚准备上手抓起来开动,然而在转头时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半米外的海水时,忽然顿住了。 那是……? 沙粒在动,像是有什么小小的东西在下面轻轻吹气,几粒柔软的、细细的沙粒轻轻地弹了起来,扭动的S形轨迹…… 几乎是瞬间,阿盈一手抄过网兜就蹦了过去。 左手抄网唰地入水,断住后路;右手金绳飞扑眨眼成网捆缚而去。整套动作如同演练了千百遍般迅疾高效——抓鱼这种事,她也确实是做了有成千上万遍了。 霎时,无数的沙粒被扬了起来,这片的水顿时变得浑浊不堪。 看得出,这东西对怎样逃跑是很有心得的。可惜,这一回它面对的是灵觉科满分毕业生的阿盈同学。 术法“光明缚网”之所以成为令整个37区各所高校避之不及的纪检鬼见愁锡兰盈的拿手好戏,一抓一个准,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它从来不是基于一个肉眼上的“追捕”,而是以体察入微的灵觉作为辨别方式。 十来秒后,一根疯狂扭动的黑色长条状物被五花大绑地从水中拽了出来,悬在阿盈眼前。 阿盈心念一动,那金绳便将它翻来转去地全方位展示了一遍。 黑豆眼,两鳍针,黑梭梭的一条外加背脊一线银白——错不了,银浣!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阿盈简直心花怒放。 她低头找了找,片刻后伸手把地上满袋子的贝壳全倒了出来,将袋子收回来,装上水,给这条小黑泥鳅松了绑装了进去。 那银浣蒙头蒙脑地被抓住,一进袋子就开始疯狂乱窜起来,还试图用身上的针去扎那袋子。 24k纯韧胶皮袋,刺给你扎折了也绝对捅不出一个孔。 阿盈笑眯眯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想到,针要是断了好像也不行,万一人家嫌弃呢? 她思索片刻,蹲下挖了个沙坑,把袋子埋进去,活动了一下肩膀,坐在边上微微闭上眼开始念咒。 在匡缇丝特大陆,一些复杂的、祝咒性的辅助型特殊功能术法,往往就会和引灵一样,需要配合特定的咒言。 它们和力量、功能型的术法和武技具有本质上的不同。后者说白了是一种使用体内灵力、魔力的方式,而前者,则是一种向冥冥中某种存在发出的祈祷、诉求。 就类似于: ”神灵啊,我渴望您的祝福……” “上天啊,请告诉我前路的方向。” “神灵啊,请借予我挽救生命的能力吧,让面前之人得到安康。” 之类的。 阿盈双目闭合,神情庄重虔诚,眉心的金光将她的脸映得有种出尘的圣洁。 只见,随着她轻而柔和的声声念诵,沙坑袋子中的银浣鱼左冲右撞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直至停止。 这鱼……睡着了。 好,解决了。阿盈拍拍腿,站起身来,觉得自己还是蛮会想办法的。 这是锡兰族传承下来的一种针对新生儿的安抚、祝福性术法,具有安神、安眠作用。 阿盈心里寻思着,下次给秋传讯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这个术法特别好用,念给鱼,鱼都睡着了。 她把袋子扎好放回背包里,回过头一看,先前的火堆已经燃尽了。 好在架子上的东西还没冷。 吃完一顿丰盛的早饭,阿盈背上包,开始继续沿岸寻觅。 任务的两条银浣,并不会因为已经完成一半变得容易丝毫。 尤其,现在太阳已经红紫万丈地从海面里升了起来。清晨结束了。 如同资料中所说的那样,银浣们沉入沙泥,不再活动了。 又是三个小时过去,阿盈已经把这一块海岸沿岸翻了个遍,再无收获。 期间她遇上了两三个打渔人,有男有女,都是头戴宽帽、短衫短袖,腰插网袋背绑大桶的模样。 有一个年级颇大的男人见到阿盈,主动和她搭了几句话。 他有点瘦,两鬓已经斑白了,但是精神十分好。 “你要抓银浣啊。”那男人说,“难,本来就少,很多人都在抓啊。” 他听阿盈说是来参加测验的学生,感叹一句,要走了想想,又折回来对她道:“你顺着这条岸走,要走到中午估计,看到一栋灰色木头房子,你就去问问。那里头住的是海人,一直在这附近的。不过他们就算有,也是要要卖钱而且早被订了的,可能不肯给你。” 阿盈谢过他,自己想了想,决定沿岸往那个方向边找边走。如果到了还没有捉到,就去男人说的木头房子里看看。 至于他口中的“海人”,则是一些海栖种族的总称。海族中,有一部分人实际上是住在岛屿,或者别的海上建筑、海上城池里的。他们属于海栖种族,依海而生,但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呆在水里。这一类人,在海栖种族中占了绝大多数。 而另一部分,则是纯粹的就生活在海水里面。他们如同真正的鱼类一样,很少会离开水面,被称为“海人”。 接下来的时间里,阿盈找得很认真,但可能好运在上午那一次里已经用尽了。高悬在天空中的太阳中的紫光褪尽,红日又橙,她还是没能得到剩下的一条银浣。 阿盈扶着酸痛的腰身,望望眼天色,叹了口气,用手背抹了一下额角的汗水。 她开始思索,自己现在身上有多少财产。 结论:几枚好看的贝壳,几只吃剩的螃蟹。 对于常年打渔的海人来说,贝壳螃蟹之类的有价值吗? 显而易见,没有。 阿盈又叹了口气。 先去看看吧,成不成先问问,不行明天继续来找。 至于抢、偷之类的方法,就算平常她也不会去考虑,更不要说现在了。 抛开为人基本的道德观不谈,匡缇丝特第一高级灵魔学院,毫无疑问具有一套完善的规定和完整的监测系统。 这个所谓的监测系统,实际上是一种特殊的大型契约术法。由学院方请人施放,将收到的每一封确认参测书上的学生名字填入进去,契约即成。 简单粗暴且有效。 几分钟后,阿盈站在了一间建在海滩上的灰色木头房子门前。 这房子方方正正的,很大,更像一个仓库。屋檐下挂满了一串串各式各样死相狰狞的腌鱼,地板上晾着一簸箕一簸箕的大堆干贝干虾。 门掩着,没关。但阿盈还是礼貌地先敲了敲门板。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5k+等于1w。任务完成! 记得刚开这篇文的时候,我找朋友们看文。 我说:快来看,我头一回写感情流文! 看完,基友ABC同款问号:你这,感情流? 我:咋,问题很大吗? 经过她们如此这般的一番教育后,我终于大彻大悟—— 我写出来的感情流,可能在其他人眼里属于剧情流。 我写出来的剧情流,可能大家都觉得是无cp。 行吧。这就是我,一个没有感情的solo孤狼。
第19章 “#@*” 里面传来一道沙哑的男音。句子很短, 是一种阿盈没有听过的语言。 她把门推开,扑面就是一股浓重得呛人的鱼腥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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