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拂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陆枝枝发上的小白花,他转过身子,伸手将小白花捻了下来,陆枝枝的长发簌地滑下肩头,现在她看到的这个钟拂有些奇怪,陆枝枝不敢多动。 “修真界有个宗门,叫做‘万宁宗’,她是万宁宗前任宗主的首徒,素望。” 听到钟拂的回答,陆枝枝心中“咯噔”一下,这和她所思所想别无二致,但这正是她最害怕的事情,素望师姐,怎么可能…… “她既然是万宁宗宗主的首徒,她又怎么可能是个魔修?”陆枝枝尽量不使情绪外露,不让钟拂看出异常。 对方没在她脸上多做停留,钟拂一边回答,一边取出发带,缠在了陆枝枝的手上。 “修士入魔而已。” 短短几字,就想敷衍陆枝枝。 陆枝枝披散着头发,对钟拂笑了笑,“那昨夜伤了我的又是谁呢?” 钟拂答道:“是枝枝最讨厌的那个人。” 最讨厌的……? 陆枝枝很快想明白了,钟拂说的是璟宸,理清思绪之后,陆枝枝将遇到的所有的事情在心中串联了一遍。 璟宸入魔,素望师姐叛宗门入魔,素望师姐与璟宸在一起、入岑荒、影子戏。 在这其中,钟拂又在做些什么呢? 钟拂掐了一下陆枝枝的脸,“枝枝,已经过去两天了,不是昨夜。” 他的手并不温柔,陆枝枝有些疼了。 陆枝枝拨开了钟拂的手,她运用灵力想要挣开钟拂生长咒的禁锢,但却动不了,钟拂的生长咒一直在继续,草芽已经缠到了她的小腿。 “大人留住我,是还有话要对我说吗?”陆枝枝对钟拂敷衍的笑了一笑。 钟拂没有说是与不是,他只说:“我想带你去看一看真正的岑荒。” 陆枝枝心中疑惑,不明白钟拂所谓的“真正”指的是什么,但她此时完全被钟拂的圣尊之威压制住了,所以不能拒绝,不能迟疑。 陆枝枝点了点头,应声说:“好。” 钟拂牵住了缠在陆枝枝手中的发带的另一端,他带着陆枝枝一跃飞上了岑荒之顶,此刻青天白日,御风而行,钟拂的衣袍烈烈作响。 这还是陆枝枝来到岑荒之后第一次飞行。 她之前试过,岑荒之顶有结界,所以不适合御剑御风而飞。但是现在领着陆枝枝飞行的人是钟拂,是结界的创造者。 陆枝枝紧紧握着手中的发带,等到风声渐渐小下来,陆枝枝的双脚落地,一睁开眼睛,就是站在了岑荒一境的最高的地方。 脚下是山石,眼中也只是山石荒土。 “看到了吗?”钟拂一指划过了顶峰之下周边的所有土地。 干涸枯竭是这片地段的普遍的状况,陆枝枝从来都知道岑荒灵气稀缺,修炼环境极度险恶,毗邻魔宗,妖兽逞凶。 但是让她亲眼见到岑荒面貌,陆枝枝才真的明白所谓“险恶”是怎么个险恶法。 万水从岑荒之北隔断,失了水灵,草木不生,西边是层逐的荒漠、群妖,凶兽横隔其中,当旁人口中的言语跳跃出纸张,成为眼前的点线成面,陆枝枝才为钟拂的岑荒皱起了眉。 “这里,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陆枝枝问向钟拂。 钟拂默了几息,才回答说道:“至少从我出生起到现在为止,都是这种模样。” “岑荒境内灵力比起内陆宗门,应当算是少的可怜了,可偏偏这里降生的修士最多,灵力资源无法共享,有很多人便去了西方魔宗,成为了魔修。唯二拥有微少灵力的地方是岑荒秘境和城主府。” “之所以用结界笼罩整个岑荒,就是为了减少西方魔宗的魔气,但是岑荒显然没有自生灵气的本领,所以长达百年,都是由我一人为之巩固。不能说,因我将它变得更好。只能说,因我它不会变得更差。” “可是内陆宗门,不是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来岑荒历练、顺路提供灵石,保证岑荒与魔宗交界的地方有大量灵力储备吗?”陆枝枝在听完钟拂说得话之后,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如她所说,几乎每隔半年,内陆宗门包括修仙世家,都会派人来输送新的灵力储备,他日与魔宗起战事,以防不测。 陆枝枝还没有发觉自己身为一朵白莲花,对修真界的事情知道的有些多了,她仰面看着钟拂,等着钟拂解释。 “本尊享尽修真界数百年寿岁,你又活了多久?”钟拂很少笑,他现在低头对陆枝枝微微一笑,就像是岑荒的土地上忽然出现了水泽一样的新奇。 “道界早就有意将岑荒划出,拱手送给西方魔宗,因着他们一个个都救不了岑荒的困境,所以便想着松手不管。你说的没错,的确不过多久就会有内陆宗门弟子前来。” “但是你难道没有发现,大约从十年前开始,那些人就渐渐变成了年轻一辈的弟子,他们不是为了挽救岑荒之危而来,他们是为了完成自家宗门的任务而来。灵力储备不会因他们的到来而增多,反而因为他们开启了岑荒秘境,而使灵力不断减少。” 钟拂止住了声音,他顿了一顿。 陆枝枝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自然也心惊于道界对岑荒一境的决断异常冷漠,说丢了就丢了吗? 钟拂生于岑荒,成于岑荒,道界三圣尊之一,自然不肯如此。 依靠他自己,岑荒已经延展了百年,今后岑荒又该怎么样呢?陆枝枝不知道,但是她相信钟拂心中定有答案,她不主动去问,但是钟拂会主动去说。 “不过没关系,岑荒很快就能拥有新的灵源了。”钟拂说道。 所谓灵源,就是灵气之源。陆枝枝从来没听说过灵源也能有新的。 不论是在内陆宗门,还是在修仙世家之列,都必然有一洞维系修士生存的灵源,岑荒不是没有灵源,而是灵源枯竭,已经不适合修士在此处生存、发展了。 一时间陆枝枝觉得钟拂口中的“新灵源”有点意思,脱口而出就问他,“岑荒的新灵源是什么呢?” 陆枝枝垂眼看陡峭不平的峰面上斜斜爬着的一只蚂蚁。 钟拂噤声不语,陆枝枝也没有能及时察觉到异样。 过了很久之后,钟拂才突然问了陆枝枝一个问题,“你以为,我今日将岑荒的情貌样样详细地告诉你,是为了什么呢?” 陆枝枝收回放在蚂蚁身上的目光,抿唇朝钟拂笑了笑,眉眼弯弯,钟拂很容易就联想到了弦月,她的双眸闪烁着的清光犹如水波。 陆枝枝难得心思单纯地回话,“那自然是因为延华大人将这些心事压在心里面,又无聊又寂寞,讲给枝枝听一听,不能解难,但却总能排忧。” 钟拂听了,眉头微动,他们站在顶峰之上,钟拂身形本就高大,如今周围空无一物就很显巍峨,他就像一座小山压在陆枝枝的身旁。 而事实上,钟拂第一次对陆枝枝动了圣尊的威压,陆枝枝面上的笑意慢慢的就收了起来。 “大人,这是做什么?”陆枝枝不笑的时候,也是一张白白净净的鹅蛋脸。 钟拂这回伸手覆上她的脸颊,陆枝枝没办法再躲开了,他的指腹摩挲过陆枝枝的眉心,她眉心的光纹就显露了出来。 “你已经知道关于我的许多你不该知道的了。”钟拂叹了一口气,语气稍微淡了些,“但是我对你却一无所知。” 他放下手,扶起了几乎要跌跪下去的陆枝枝,“枝枝,有得必有失,我不需要你告诉我关于你的一切,但是你需得帮我一个忙,来抵消这所有的不对等。”
第11章 、第十一瓣白莲花 陆枝枝:? 她觉得钟拂说的话没道理。 陆枝枝愁着一张小脸,故作可怜的对钟拂说道:“可是我从来没有要求过大人您告诉我这一切啊。这些不都是您主动告诉我的吗?枝枝和大人之间的不对等,完全是因为您的决断有问题,而非是枝枝的错,所以枝枝为什么要为您产生的不当行为……付出代价。” 话虽如此,但此时的钟拂不是那个事事都能容着的钟拂了,陆枝枝已经开始相信顾未晞说的没错,钟拂多少有些不纯了,于是她说话的声音节奏越来越小、越来越弱,直至最后轻轻一个字。
钟拂本想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来说服陆枝枝,为他的岑荒建设奉献一份力量,谁知道小白莲花脑子灵活,一下子就找到了钟拂语术之中的漏洞。 一时间,钟拂接下来该说的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不是这样的,枝枝。”钟拂试图挽回。 但是陆枝枝隐约猜到了自己对岑荒的大作用,以及钟拂的真实意图,她已经不想再听钟拂继续说下去了,只想赶紧从岑荒这个鬼地方离开。 前有顾未晞纠缠不清,后有钟拂圣尊错乱。 岑荒的魅力她完全感受不到,与其现在还在这里指望钟拂替她报一剑之仇,不如赶紧找个洞府好生修炼,来日靠她自己也能将璟宸碎尸万段。 陆枝枝后退了两步,离钟拂远了些。 此刻在陆枝枝眼中,钟拂就像只披着羊皮的狼,让她这只“羊”感到害怕。 “枝枝?”钟拂疑惑地看着她退缩的动作,他扯过发带,却不想另一端缠在陆枝枝手中的发带,早就被陆枝枝解开了。 他心思不纯,陆枝枝已经看破了这一点。 “不论大人是为了什么,枝枝都鼓励支持大人。”陆枝枝朝钟拂笑了笑。 “既然支持我,为何要一直后退,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这么着急离开做什么?”钟拂皱了下眉,反问陆枝枝。 陆枝枝说道:“那大人就告诉枝枝一句实话吧。” “你过来,我便告诉你。” 陆枝枝笑着摇了摇头,她又不蠢,明知钟拂待她心思不纯了,为何还要听他的话走过去? “延华大人就这样说就好了,枝枝能听到的。”陆枝枝拒绝的不太委婉。 钟拂果然冷下眉眼,他冰冷的视线扫向陆枝枝,不知心中究竟在想什么,陆枝枝已经打定主意敷衍他了,纵使耐心如钟拂都受不了她的假意假情。 “岑荒需要你。你还不能走。”钟拂说着牵引陆枝枝腰间的雪青羽片,将她拉了回来,陆枝枝低头一看就明白了钟拂将羽毛送给她是为了更好的控制她的行径。 “大人,你知不知道强求,是一件很令人厌恶的事情。” 乍然撕开各自脸皮的一角,陆枝枝面对钟拂,还有些不习惯说出这种较为“恶毒”的话出来,毕竟钟拂在她这里,一直都是善良真纯的好圣尊呀。 钟拂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陆枝枝越不想听他说完他想说的话,钟拂越想告诉她。 “我不是逼你,我只是……” 钟拂的话音一顿,后面的半截话消失在了陆枝枝散懒掀起的眼睫之下。 陆枝枝将腰间别着的羽毛扯了出来,捻在手中,细看之下,陆枝枝才发现,这片羽毛并非是钟拂的灵力所化。 原本想碾碎羽毛的陆枝枝收了手,因为她大概猜到了这羽毛是件圣尊级的法器,于是陆枝枝默默又将羽毛塞回了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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